屋內響起了兩聲槍聲,其實從聽覺上來說,那更像是一聲槍聲。

因為歐陽海和葉凡兩人,是在相差毫釐之間幾乎同時開的槍。

而他們所用的槍,同樣都是申城巡捕的專用配槍,就算最專業的人士,也無法分辨這兩柄手槍的槍聲的區別。

但那終究其實是兩聲不同的槍響。

只是兩聲槍響之後,屋內並沒有任何人倒下。

歐陽海和葉凡開槍的時候,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三米。

在這樣的距離之內,說老實話,打不中要比打中更難一些。

就算一個從來沒拿過槍的普通人,都很少會有脫靶的可能,更何況是歐陽海和葉凡的這樣的探長。

但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都各自沒有打中對方。

剛才那一瞬間的經過是這樣的:

葉凡扣下扳機,槍口處冒起一縷青煙,子彈從槍口處以450米每秒的初速度飛出,然後速度雖然略有衰減,但是平均速度依然達到了300米每秒,並且帶著400焦耳的動能,朝著自己的目標飛去。

它的目標,是歐陽海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而它出發時和目標之間的距離是約近於三米,也就是說只要秒的時間,它就應該抵達目標所在之處。

只是在距離目標大約三厘米左右的地方,有兩根手指夾住了它。

於是這顆子彈失去了所有的速度,失去了所有的動能,靜靜地停留在歐陽海的雙指之間。

圓形的彈頭,兩側微微凹陷。

而歐陽海是在這顆子彈飛到他胸膛前三厘米處的時候,才扣下扳機的。

也就是說,他扣動扳機的時間,比葉凡慢了秒。

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說,相差這秒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最終大家的結局還是同歸於盡。

但是如果對於達到了某種境界的修行者來說,這秒的時間,可能就是生與死之間的距離。

所以在接住子彈的那一瞬間,歐陽海有些意外地皺了下眉。

不過更讓他意外的,是從他手槍中射出的那顆子彈,他甚至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歐陽海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的那顆子彈,在飛出了一點五米的距離的時候,就直接消失了。

“我本來以為會是一顆靈力子彈的,所以嚇得趕緊把它拿下來了。”

然後,歐陽海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說話的是葉凡。

葉凡的眼中其實也有著極度意外的情緒,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攤開了自己的手掌。

在他的掌心處,靜靜地躺著一顆子彈彈頭。

“我怕我的租房被你燒了,申城的房子可不便宜,燒壞了的話我這幾年就白乾了。”

他對歐陽海如此笑了笑,又解釋了一句。

歐陽海盯著葉凡手掌心處的那顆子彈,足足看了半分鐘之久。

在扣下扳機之前,他絕沒有想過這葉凡其實是一個修行者的可能。

所以他用了半分鐘的時間,才終於消化了內心的極度驚訝和震撼。

這個葉凡竟然是個修行者!

自己的這一槍,沒有打中對方,但好像打出了一個大秘密呢!

“我沒有什麼靈力子彈。”

然後歐陽海淡淡地這麼說了一句,將手槍插回了腰間的槍套中。

“哦,那你就是那個紅色利刃了。”

葉凡笑了起來。

歐陽海怔了一下,心中湧起極度後悔的感覺。

自己明知道這人擁有無比強悍的推理能力,怎麼還這麼口無遮攔呢?

跟這傢伙說話,真的是每一句話都要深思熟慮,否則不知道那句話中就會暴露自己的底細。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要來殺你的?”

然後歐陽海再問了這麼一句。

“就在你開啟手槍保險的那一刻。”

葉凡苦笑了一下道。

“所以你一開始並不知道我是修行者?”

“是的,直到看到你接住了子彈我才知道。”

“我一開始真的以為你是來找我請教案件的,雖然伱的西裝上沾滿了露水,絕不像你說的剛從家裡出來,但是我也聽說過你生活上的某些風評,並沒有把你和今夜皇家橡樹會所中的事情聯絡起來。”

“如果我知道今天事情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那我在黃金橡樹會所的時候肯定會一直裝傻。”

葉凡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後悔之意。

於是歐陽海也苦笑了一下。

剛才兩個人各朝對方開了一槍,都沒有打中對方,卻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暴露給了對方。

誰又能想得到呢!

只能說他和葉凡兩人,或者還應該加上一個束觀,他們三個人隱藏自身修為身份的法門,都太過玄奧。

“那麼現在,要不要真正打一架?”

接著歐陽海如此朝葉凡挑了挑眉道。

“有這個必要嗎?”

葉凡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此時的葉凡,又已經恢復了那種平凡而平庸的中年男模樣。

“有,我絕不想我的身份被人知道,也不想今天晚上的事情被人知道。”

歐陽海乾脆至極地說道,接著他又加了一句話。

“我另外那個朋友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我絕不會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葉凡也立刻很乾脆地說道:

“七仙盟那邊我隨便應付一下就行,反正他們很好應付的。我不是說他們傻,只是他們這些人啊,習慣了用力量解決問題之後,就很少會用腦子了。”

對於葉凡最後的這句話,歐陽海深以為然。

只是他依然有些懷疑地盯著葉凡。

“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不錯,沒有必要改變,而且我也有點怕你那個用弓箭的朋友。”

葉凡很誠懇地再次解釋了一下。

歐陽海眯了眯眼,他想起了那秒。

他現在並不知道葉凡到底是什麼境界的修行者,剛才接子彈的時候,葉凡身上有一縷靈力一閃即逝,但那並不足以讓歐陽海看透葉凡的底細。

畢竟只是接顆子彈而已,引氣期的修行者就已經能夠辦到,根本無需動用真正的實力。

但是那秒,此時依然橫亙在歐陽海的心頭。

“那麼,我們就互相保密吧。”

在思索了幾秒鐘之後,歐陽海點了點頭,說了這麼一句。

“這是對我們雙方最好的辦法。”

葉凡像是也大大鬆了口氣,接著他笑眯眯地又問了一句道:

“簡探長,那要不要喝杯水再走。”

這就是擺明在下逐客令了。

“不用了。”

歐陽海淡淡地說了一句,扭頭走出葉凡的租房。

兩個人都沒有問過對方,為什麼要把自己隱藏地這麼徹底,像一個真正凡人般活在凡人的世界中。

但是兩個人也都很清楚,那必然有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吧!

……

束觀準備跑路了。

他今天晚上已經跑過一次了。

本來只是來給歐陽海幫個小忙的,他怎麼也想不到最後事情會演變到了這種程度。

對於殺了那兩個西大陸修行者的事情,束觀沒有什麼意外,因為束觀已經透過一掌經,看到了事情發展的脈絡,在去黃金橡樹會所之前,他自己也有了這種企圖。

但是束觀真的沒想到,給歐陽海來幫個小忙,最後會演變成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的局面,這件事情他沒有在一掌經上看到任何端倪。

不過到目前為止,束觀還沒有時間去考慮,為什麼從沒出過問題的一掌經,沒有能展露這件事情的天機。

否則他就會重新考慮下要不要來幫歐陽海這個忙了。

趴在那小樓房間中裝睡,當那個來檢視的七仙盟二代弟子離開之後,束觀本來以為可以度過今天晚上的危機了。

沒想到那個不知身份的,但是充滿一種滄桑感的男子聲音,依然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然後將事情抽絲剝繭,一步步地不斷逼近真相。

當聽到那道聲音的主人,提議對此時還在黃金橡樹會所中的每個人都施展翻閱記憶的道術時,束觀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裡停留下去了。

……都是那傢伙的主意,否則現在自己早離開這裡來……

束觀在心裡嘟囔著腹誹了歐陽海一句。

果然還是那句話,只要跟那個傢伙沾上了邊,什麼事情最終都會變成壞事。

一邊嘟囔著,束觀一邊攔腰抱起了邊上還在沉睡中的馮素素。

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心情感受懷中的軟玉溫香所帶來的各種美妙觸覺了。

給自己和馮素素都貼了一張隱身符,再用穿山術一步跨出了這棟小樓,再邁開步子狂奔而去。

束觀先把馮素素送回了她自己的家中,至於馮素素家的地址,用下入夢術自然就可以輕鬆知道。

將馮素素放到了她那個奢華雅緻的閨房內的大床上,再給她貼了一張忘神符,至於馮素素醒來之後會不會對自己怎麼會在家中床上感到奇怪,束觀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都已經準備跑路了,走馬館束行雲束先生這個身份,恐怕也要放棄了,此後這馮素素也不可能再見到自己,就隨便她怎麼想吧。

將馮素素送回家後,束觀回到了自己的走馬館,跟韓彪打了聲招呼,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東西的時候,束觀一邊遺憾著不得不放棄自己經營了這麼久,而且已經開始初見成效的束行雲這個身份,一邊想著接下來自己又該換個什麼樣的身份在申城繼續生活下去。

申城,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只是當他和韓彪兩人拉著大箱小包,匆忙地拉開走馬館的門口時,卻發現歐陽海正走馬館的的臺階上,悠閒地抽著煙。

見到束觀從裡面出來,歐陽海抬起了頭,朝著束觀燦爛一笑。

“幹嘛?跑路嗎?不用了,我已經把問題解決了。”

束觀皺眉望著他。

歐陽海討好般地拿出了他的美麗牌香菸問束觀道:

“要不要抽一根我的。”

“你先把事情說清楚。”

束觀依然冷著臉道。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啊!”

歐陽海頓時一臉委屈地說道:

“我已經把問題解決了,你的身份不會暴露,你以前的宗門也不會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你乾的。”

“你怎麼解決的?”

“這你就不要管了,總之我有自己的辦法就是了,你也知道的,我是一個很有辦法的人。”

歐陽海嘿嘿笑著說道。

“這還真沒看出來,你這麼有辦法,昨天干嘛還要來找我幫忙!”

束觀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接著繼續堅持道:

“我必須要知道你是怎麼解決問題的。”

歐陽海無奈地嘆了口氣道:

“我們的問題在於遇到了一個推理能力遠超正常水準的人,只要那個人不是問題,那我們就沒有問題了。”

“而我剛才去找了一下那個人,現在他已經不會成為我們的問題了。”

“你殺了他?”

束觀再次皺起了眉頭。

“我倒是想,但我可沒這麼大本事,或許你倒是可以。”

歐陽海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後很認真地對束觀最後說了一句道:

“你放心吧,真的沒事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悠悠轉身朝巷外走去了。

而束觀則是依然站在原地,低頭想著歐陽海剛才說的那句話。

……什麼叫他沒本事辦到……難道……

束觀心中若有所悟。

在原地這麼站了幾分之後,束觀拎著箱子走回了走馬館內。

“我們不走了。”

他如此對韓彪說了一句。

……歐陽海這個人吶,雖然老是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依然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而既然決定不走了,束觀就準備去做昨天晚上他本來準備去做的事情。

也就是去潤靈堂問問那位女丹師,她有沒有查出到底是什麼丹藥毒死了張虎山。

……

清晨六點左右,束觀再次來到了寶善街。

此時的寶善街上,人影廖廖。

束觀朝左右看了一眼,取出上次的那個面具帶在了臉上,接著敲了敲潤靈堂的大門。

大概等了五六秒的時間後,大門就被開啟了一絲門縫,汪茂榮的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

“是我。”

束觀還是用上次的嗓音說了一句。

汪茂榮的視線落在他的面具上,口中“啊”了一聲,似是終於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你。”

汪茂榮開啟大門,熱情至極地將束觀迎了進去。

這可是一位財神爺啊!

“這位客人,你請稍待,小女還在睡覺,我這就去把她叫下來。”

汪茂榮蹬蹬蹬地跑上了二樓。

束觀在樓下足足等了十分鐘左右,實在無聊就開始一個個看櫥櫃內的那些瓶瓶罐罐上的標籤,在他轉完了半邊牆壁的櫥窗之後,樓梯上才終於再次想起了腳步聲。

先下來的是汪茂榮,然後樓梯上出現了一雙粉紅色的繡花拖鞋,接著出現的依然是那件繡著小熊圖案的絲綢睡衣。

束觀不由自主地在睡衣胸前那對小熊眼睛上停留了幾秒的時間。

有時候,有些事情真的是會不由自主的。

然後束觀很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擁有著一張蘋果臉的甜美少女,走下樓梯,走到了束觀的面前。

少女像是夢遊般走來的,一雙星眸半睜半閉,可以清晰地看見眼角處還有幾顆眼屎,只是卻並不會讓人心生厭惡,反倒會覺得有些可愛。

為什麼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這麼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呢?

束觀的腦中莫名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你這個人,為什麼總是要在別人睡覺的時候來。”

然後就像是在回答他心中所想一般,束觀就聽到了少女丹師的抱怨聲。

看的出來這位少女丹師是真的有點生氣,兩個腮幫子氣鼓鼓地鼓著,胸前的小熊眼睛也不停地眨著眼。

束觀頓時沉默了一下,想想好像確實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不是三更半夜來就是一大清早來,自然會打擾人家的好夢。

只是因為要用面具遮掩自己的容貌,大白天來的話卻又不大方便。

不過最終束觀還是對這少女說了聲抱歉,想著下次如果再來這裡的話,是不是該先找楊瑞君給自己畫個妝。

而這個時候,名字應該是叫汪潤靈的少女丹師,從自己的睡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個小瓶子。

那是一個像是試管般的透明玻璃瓶,長十厘米左右,成人中指般粗細,裡面裝了小半管淡紫色的液體,上面用橡皮塞子塞住,只是在那橡皮塞子上,束觀感受到了一縷淡淡的靈氣。

想來是這是為了怕不小心把裡面的液體倒出來,特意用靈力為瓶塞做了加固。

接著束觀只聽汪潤靈說道:

“這就是毒死上次那個人的丹藥。”

束觀猛然一怔,不是因為汪潤靈手中試管內明明是半管液體,她卻稱其為丹藥,而是因為他不解汪潤靈為什麼會有毒死張虎山的毒藥。

而汪潤靈馬上就幫他解開了這個疑惑。

“這是我用退丹之術,從那具屍體上重新提取出來的。”

“對了,那具屍體你還要拿回去嗎?不過只剩下幾塊碎肉了。”

汪潤靈睡眼惺忪地指了指二樓問道。

她此時的神情無比地隨意,很難想象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在講著屍體,碎肉之類的話語時,表情能這般地輕鬆自然。

束觀又不由自主朝二樓看了一眼,想著這少女難道就一直將那麼一具醜陋可怕的屍體放在樓上嗎。

“不用了,汪小姐你隨便處置吧!”

接著束觀斷然搖了搖頭道,然後他斟酌了一下再問道:

“汪小姐,如果我想找到這丹藥的煉製之人,不知汪小姐可有指點在下之處。”

“我又不是修煉卦道的,哪知道這丹藥是什麼人煉製的,而且這丹藥已經入過人體,恐怕也很難用卦道之術去推算原先的煉製之人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點線索,那就是這種丹藥不是我們大華的煉丹之術煉出來的,而是西大陸的鍊金之術煉出來的東西!”

“鍊金之術?”

束觀頓時身軀一震。

“不錯,那是西大陸魔法中的一條支脈,其實也就相當於是我們大華道途中的丹鼎之道。”

汪潤靈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那個試管般的藥瓶遞了過來。

“小心點,這東西雖然你是我用退丹術煉出來的,藥效已經比原先大為減弱,但是毒死幾個普通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好了,你沒有其他事情要問的話,我要回去補覺了。”

束觀連忙從汪潤靈手中接過了那個藥瓶。

雖然從汪潤靈這裡無法知道這丹藥是誰煉製的,但這至少也是一條線索,束觀準備自己再想其他辦法查一下,比如可以去密修會中問問,有沒有人能認出這種丹藥。

然後就在束觀準備謝謝這位少女丹師的時候,他和汪茂榮兩人突然同時朝身後望了過去。

緊接著,這家潤靈堂的大門,砰地一下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一個黑衣漢子抱著一名渾身血跡斑斑的老頭,從外面衝了進來。

“老汪,快救救我朋友!”

那黑衣漢子神情焦急地叫喊著。

而束觀的視線,落在他抱著的那個小老頭的身上,雙眉突然微微一揚。

……好像有些眼熟啊……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從七俠鎮開始的諸天之路

一個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