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觀立刻從韓彪手中接過了那份報紙,朝那張照片的標題看去。

很明顯,韓彪將這份報紙拿來給他看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張照片。

韓彪在成為屍傀甦醒之後,在善已觀中也呆過幾天,所以自然認的三師姐芮劍翹。

最主要的是,在這張照片中,三師姐芮劍翹的那張清秀的臉龐被拍的很是清晰,只要是認識她的人,就絕對不會看錯。

所以束觀此時也能看得很清楚,三師姐芮劍翹的臉上,此時沒有那種往日的溫婉之色,而是一片冷厲和肅殺。

只見照片中的芮劍翹,身穿大紅道袍,正將一柄長劍,刺進一名老者的咽喉之中,身後的背景,似乎是在某家豪華飯店的門口。

而這張照片新聞的標題是,《驚天刺殺案:議長大人昨夜遇刺身亡,行兇者乃一貌美女子。》

而這則新聞的詳細內容是這樣的:大華民國的議長薛保坤,這幾日從金陵來申城公幹,昨夜在和平大酒店舉辦了一場記者招待會,在離開酒店的時候,卻在酒店門口被一名突然出現的女子,當眾用劍砍下了腦袋。

因為當時有很多記者在拍照,所以將那女子行刺的過程全都拍了下來。

不過那個行刺女子,卻是趁著當時混亂的場面逃走了,現場那麼多的警衛居然也沒有把那個女子抓住。

所以那個女子的姓名、身份,以及為什麼要刺殺議長大人,目前是一無所知。

這自然是一個異常轟動的大新聞,轟動程度絕對會波及整個大華,也會對大華的政壇產生深遠的影響。

所以今天報紙除了頭版頭條是這個新聞之外,大部分的新聞都跟這件事情有關。

比如對那個女殺手身份的猜測,殺人動機的分析,其間充滿了許多八卦的意味。

當然還有對議長薛保坤生平的介紹,以及對議長先生不幸遇刺的憤慨和緬懷。

薛保坤,今年已經八十三歲,他可謂是大華民國政壇的長青樹,在大華天朝時代,就已經是吳洲總督了,大華天朝統治結束之後,曾經坐擁江南數洲之地,是當時大華不折不扣的實權軍閥,不過在大華民國發動北伐之戰時,薛保坤審時度勢,並沒有跟北伐軍對抗,而是選擇加入的大華民國的陣營。

他的這一選擇,避免了東南富庶之地遭受戰火的摧殘,當初可是收穫了舉國讚譽,一時間名望大漲。

也正是憑藉這一功績,加入民國政府陣營之後的薛保坤,成為了大華民國議會的議長,而且一干就是幾十年,地位可謂是穩若泰山,是大華民國政壇不折不扣的第二號人物。

而這樣一位平常身邊守衛森嚴的大人物,昨夜卻被當眾刺殺,刺殺他的是一名女子,最後甚至這個女子殺手還沒有被抓住。

今天的報紙上自然各種陰謀論甚囂塵上。

束觀快速瀏覽完那些新聞。

然後他放下了報紙,緊鎖起了眉頭。

對於被刺殺的薛保坤,他沒有任何興趣,現在他的心頭只縈繞著兩件事情。

三師姐為什麼要殺薛保坤?

三師姐現在在哪裡?

……薛保坤……薛保坤……對了,三師姐的劍,名字就叫斬薛劍!

束觀猛然一揚眉。

當初他剛聽聞三師姐劍名的時候,還很奇怪為什麼會取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

難道斬薛劍斬的薛,就是薛保坤的薛?

束觀不由地又想起了三師姐的身世,三師姐原先是申城的官宦人家,因為受上司破壞,最終家破人亡,而三師姐則是流浪街頭,被人販子拐賣到了荊城,幸好遇見了師傅李至霞,因為其有修行天賦,這才被收進善已觀門下。

難道……

束觀心中一動。

不過相對於三師姐為什麼要殺薛保坤,束觀現在更在意的是三師姐現在在哪裡。

她當眾殺了大華民國議會的議長,這對於大華民國來說是一件大事。

但對於申城修行界來說,同樣是一件大事。

其他人會不會管不知道,但七仙盟是肯定要管的,殺害凡人世界中極有影響的大人物,這算是嚴重違反天規的事情,更何況三師姐還是七仙盟的弟子,對於七仙盟來說,更是無法容忍的大罪。

一想到這一點,束觀頓時心急如焚。

師姐現在有沒有被申城七仙盟的人尋到?

這裡可不是荊城,雖然同為七仙盟下,一旦三師姐被找到,申城七仙盟的人可不會跟她講什麼情面。

自己必須馬上找到三師姐。

如果她還沒被申城七仙盟找到,那麼自己立刻送三師姐離開申城,至於去哪裡到時候再說。

如果三師姐已經被七仙盟找到了,那麼……

束觀的眼中射出了銳利無比的光芒。

那麼,自己就鬧他個天翻地覆!

就算自己曾經是七仙盟的一員,這一次也要和七仙盟撕破臉了。

束觀將手中的皮箱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開啟了皮箱。

因為擔心還是兩個果子的獅王北辰和青梅夫人出意外,現在束觀隨時都講那個小樹裝在皮箱中隨身帶著。

當然,束觀現在開啟皮箱,並不是為了拿出那顆小樹。

他拿出了一盒子彈。

當初在荊城和二師兄木堯道別時,二師兄給了他一把手槍和幾盒靈力子彈。

那是三師姐施劍翹,四師兄邱暘,六師兄桑立人共同送給他的禮物。

手槍自然是是四師兄邱暘打造的,子彈則是他們三人聯手打造的。

那些子彈中,有些蘊含著六師兄的水火之力,有些蘊含著三師姐的劍氣,這些靈力子彈配合四師兄邱暘煉製的那把手槍,每一顆子彈都足可輕鬆滅殺一個引氣期修行者,對初識境修行者也有莫大的威脅。

只是對於束觀來說,這把手槍和靈力子彈早已用處不大了,他用到的機會也很少,束觀更多是把它們當紀念物一樣儲存著。

此時束觀在那盒子彈中快速地找尋了一下,然後拿起了一顆被塗成紅色的子彈。

四師兄邱暘將蘊含不同靈力的子彈,都用不同顏色區分了。

在這顆紅色子彈中蘊含的,就是三師姐芮劍翹的一縷劍氣。

束觀將這顆子彈放在掌心處,凝目看了一眼。

接著,他立刻將子彈放回了子彈盒中,再把子彈盒放進了皮箱,然後對韓彪點了下頭道:

“我去找她。”

是的,他現在已經知道三師姐芮劍翹在那裡了。

幸好,不是那種最糟糕的情況。

束觀拎起皮箱朝走馬館外走去。

出門的時候,束觀又抬起自己另外的一隻手掌看了一眼。

這一次,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不過……也是預料中的事情,自己已經有那種心理準備了……

……

幾分鐘之後,束觀的的身影出現在了沿江的濱江大街之上,他此時所在的這一段街道邊,遍佈著一家家咖啡館,酒吧,還有大華氏的茶樓,平常的時候,這裡是申城那些有錢有閒的貴婦名媛,公子少爺們最喜歡來的休閒聚會之所。

束觀倒是也來過這裡幾次,基本都是和榮苗一起來的,坐在這江邊看看江景,喝喝咖啡品品茶,確實是很享受的事情。

此時,束觀來到了一家大華式茶樓的門外,抬頭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寫的是“鶴來春”幾個大字,三層樓屋,雕樑畫棟,頗為富麗堂皇,景象跟他在天機中看到的一樣。

束觀直接拎著皮箱走了進去。

“爺,幾位,是光喝茶還是想聽曲,光喝茶就在一樓,聽曲在二樓,若是想麻將打牌,則請上三樓包廂。”

剛進門,一名中年茶博士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幫束觀介紹著。

“我有朋友在了。”

束觀說了這麼一句,直接拎著皮箱上了二樓。

走上二樓樓梯口的時候,雖然二樓坐著不少客人,但束觀第一眼就看見了那道穿著一襲紅色道袍的身影。

這一瞬間,束觀恍惚了那麼一下,在荊城的那些歲月時光,前塵往事,湧上了心頭。

芮師姐就那麼坐在窗邊的位置上,扭頭望著窗簾外的風景,紅色道袍隱隱勾勒出她纖美的背影,陽光自窗外灑落,映照在她秀美的臉龐上

茶樓的二樓很喧囂,客人很多,甚至還有幾名白人男子坐在那裡,茶客們各自大聲談著話,還有有一名歌女在臺子上咿咿呀呀唱著曲兒。

但是芮師姐所坐的那個角落,卻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世界安靜而又美好。

其實茶樓中有很多目光都落在芮劍翹翹的身上。

這樣一名女道士,而且是很漂亮的女道士,對於三教九流薈雜的茶樓來說,依然是一位很新奇,很少見的客人。

但或許是因為那名女道士放在身側的那柄長劍,讓那些客人們只敢投來好奇的目光,卻是沒有人敢靠近。

當然,也有一些客人,手中拿著報紙,不時低頭看看報紙,在看看坐在窗邊的那女道士,臉色神情變得極為古怪。

然後有客人偷偷走下了樓去,和站在樓梯口的束觀擦肩而過。

在樓梯口停留了那麼幾秒之後,束觀朝那角落走了過去。

他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寧靜。

看著窗外大江的芮劍翹,微微皺了下眉,轉過了頭。

剛才她以劍氣罩於身週三米之處,沒有普通人敢靠近這裡。

因為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看一會大江。

申城的大江和荊城的大江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但是現在有人打擾到她了。

雖然身後走來的人,沒有任何靈氣波動,但絕不會是真正的凡人。

來得這麼快嗎?

自己還想再看一會大江呢。

芮劍翹有些遺憾的想著,卻也有些解脫之意。

然後她轉過頭,看到了那手中拎著一個皮箱,已經走到她面前的年輕人。

這一刻,芮劍翹的眼中閃過了一縷極度的迷惑之色。

……這是……這是……

看著年輕人那張明明不認識卻又讓她無比眼熟的臉龐,芮劍翹心中湧起了怪異至極的情緒。

“師姐,是我,小七。”

束觀馬上說了這麼一句。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經改變了許多,許久未見的三師姐是不可能認出自己的。

當然,他的聲音並沒有變。

雖然現在他說話的聲音是那般的激動。

所以當他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芮劍翹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了起來。

“……你是……小觀?”

芮劍翹爆出驚喜至極的光芒,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般問了一句。

“不錯,是我。”

束觀壓抑住激動的情緒,點了點頭,飛速地說道:

“我知道師姐你有很多話想問我,我也有很多話想和師姐說,但是現在請師姐先跟我立刻離開這裡。”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間!

剛才拿著報紙走下樓梯的那幾個客人,束觀很肯他們已經認出了芮劍翹就是昨夜刺殺議長薛保坤的女刺客,說不定現在正去通知巡捕局的過來抓人呢。

當然,這倒是無所謂。

有所謂的是,七仙盟的人應該也快找到這裡來了。

出門的時候,束觀用一掌經推算過一下,自己今日和申城七仙盟將會有一戰,而且就在不久之後。

不過卦道存在的是意義,本來就預見某些事情,然後避開某些事情。

對於修行者來說,沒有什麼絕對無法改變的未來。

趨福避禍,這就是卦道之用。

芮劍翹彷彿明白了什麼,只是她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她開心地看著束觀,眼中有些濃濃的,和男女之情無關的情感。

“真好,能在此時此刻跟七師弟你重逢。”

芮劍翹露出了一個情緒複雜到極致的笑容,竟緩緩地再次坐回了椅子中。

“這次來申城,二師兄跟我說過,說你可能也在申城,不過我並沒有準備找你,沒想到卻還是能和小觀你重逢了。”

她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坐下來,陪我一起看看大江。”

芮劍翹笑著扭頭又看向了窗外,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

“因為我以後,應該再看不到了……”

束觀的心沉了下去。

他明白師姐想幹什麼了。

也明白為什麼師姐在殺了薛寶坤之後,在七仙盟還沒有找到她的這段時間裡,她卻沒有離開申城。

三師姐根本沒想要逃。

芮劍翹已有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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