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和金陵之間的直線距離,大概在三百里左右。

兩座城市之間,也沒有什麼大山隔斷,而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這樣的距離和地形,絕不會讓兩座城市出現極端的氣候差異。

以往從北方吹到金陵的寒風,都會吹到申城。

而大洋上來的暖流,在溫暖了申城之後也會溫暖金陵。

但是今年的二月,申城很寒冷,金陵獨自溫暖。

當然,遭遇暖冬並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情,除了像束觀這樣的修行者,能夠感受到一些天地元氣的異常之外,大部分的普通人都覺得今年的暖冬是老天爺對如今這個亂糟糟的世間的一次饋贈。

只是以前出現過的暖冬,總歸在溫暖了幾天之後,氣溫還是會下降到一個冬天該有的樣子。

但是今年的金陵,而二月初的某一天,天氣突然暖起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冷下去過,所以在這種比春天還要溫暖的日子持續了近半個月之後,還是有一些普通人察覺到了異常。

於是有一些農林專家,氣象專家開始在報刊上發表文章,指出這樣反常的氣候並不是好事,不但會影響今年莊家的收成,也會引發各種疾病,而且金陵的暖冬也太過不正常,因為只要出了金陵城五十里範圍之後,氣溫依然很寒冷。

所以這很可能是一場嚴重的氣象災害。

只是這些專家的意見並沒有引起公眾的重視,甚至招來了不少嘲諷。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看不了這麼遠,也不這麼多,只要舒適得溫度給他們帶來各種方便就可以了。

而到了二月下旬,金陵城的氣溫已經直逼三十度,這已經不是春天,而是眼看就要入夏了。

而這種氣溫急劇升高的惡果,也終於慢慢開始顯現了,金陵城已經有不少人患上了各種奇怪的疫病,金陵城的各大醫院或者大華傳統的藥堂中一時間人滿為患。

而在滕家之中,前幾天滕衍平也患病了,突然發起了高燒,咳嗽不停,如果不是有束觀在,恐怕這次滕衍平真的會大病一場。

當然,滕衍平這次患病,恐怕也不僅僅是感染了疫疾的原因,束觀就感覺這些天來滕衍平一直憂心忡忡,壓力極大的樣子。

心情鬱結,自然更容易讓病氣入體。

所以在用靈力幫滕衍平驅除了體內的病氣之後,束觀不免問了一下滕衍平,。

“姑父,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碰上什麼為難的事情了,你不如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滕衍平猶豫了一下之後,重重嘆了口氣道:

“最近我發現了我們財政署的頌署長暗中在做的一些事情。”

“頌署長?那個頌資炆?”

束觀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道。

“不錯,正是那位總統先生的內弟。”

“他做了什麼事情了。”

“頌署長他應該是正在進行一場嚴重的貪腐案,雖說他在這方面的名聲一直不大好,但是這一次他伸的手實在太長了一些,貪腐的金額也實在太巨大了一些。”

束觀哦了一聲,原來是這種事情,於是他也就沒有太在意了,不過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次那位總統先生的內弟貪了多少?”

“很難估算……”

姑父滕衍平卻是開啟了話匣子,他沉吟了一下道:

“行雲,你知道光是去年冬天金陵城的炭火費是多少錢嗎?我們做過統計,金陵城百萬人口,去年冬天用掉的的炭火費一共是兩千三百萬銀元。”

“什麼是炭火費?”

束觀不解而問了一句。

“就是冬日大家為了取暖,購買木炭的費用。”

束觀聽了有些咂舌。

沒想到那看去很不起眼的小小的木炭,在加上龐大的人口數量之後,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金額。

他不緊想起了那位蜀洲炭幫的幫主紀泉順,看來這炭幫還是很賺錢的嘛。

“而金陵城過冬的木炭,一部分是一些商販自行從外地販運過來,但最大的部分則是由政府統一採購,再以相對低廉的價格批發給各個專營的商店,透過他們流通到市民的手中。”

“冬天取暖用的木炭,看似不起眼,但其實是關乎民生的大事,如果不把木炭的定價權控制在政府手中,任由那些商販哄抬物件的話,一旦價格太高,市民們買不起木炭,那可是要鬧事的,特別是在金陵這樣的首都之地,自然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

“這是任何一個有能力有責任心的政府都必須要做的事情,而一旦如果對米,面,鹽,木炭這些民生物資的價格失去控制,任其價格飛漲的話,那往往就預示這個政府已經處於崩潰邊緣,已經無法實施有效統治了。”

“所以每年入冬之前,金陵市政府都會採購大量的木炭儲存,這樣就杜絕了民間商販肆意漲價的可能,一旦出現這種苗頭,政府只要把手中的木炭放出去,自然就能把價格打下來。”

“至於金陵市政府購買木炭的費用,自然是由財政署這邊劃撥……”

說到這裡的時候,滕衍平頓了頓,他看著束觀苦澀地說道:

“……我前幾天對賬的時候,發現去年入冬前就應該劃撥給金陵市政府的這筆費用,根本就沒有劃撥過去……那筆款項,被松署長私下截留,不知被他挪做何用了。”

“那筆款項數額很大?”

“是的,足有一千五百萬銀元,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為這筆款項沒有撥給金陵市政府,所以去年入冬之前,金陵市政府沒有采購儲存足夠整個金陵城民眾過冬的木炭。”

“幸好今年遭遇了一個暖冬,否則如果遇到哄抬物價的商販,金陵市政府又拿不出足夠的木炭平抑價格的話,今年冬天恐怕金陵要出很大的亂子。”

滕衍平猶有餘幸地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幸好今年是個暖冬……”

束觀本來也是這麼隨口附和了一句,只是這句話剛說出口的時候,他突然呆了一下,心中隱約似乎想到了些什麼,但一時間又無法確切把握剛才閃過的那點靈光。

而滕衍平則是繼續說道:

“在發現那筆款項被頌署長截留之後,我又對了一下那段時間其他的賬目,發現被頌署長動過手腳的賬目根本不止那一筆款項。”

“同時被頌署長截留的,還有本來一筆準備用來救濟玄武湖邊那些災民過冬的款項,不知被他轉到哪裡去了。”

“此外,要讓金陵城安穩度過一個冬天,需要儲備的可不僅僅只有木炭而已,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物資。”

“而在發現頌署長截留取走了好幾筆款項之後,我暗中瞭解了一下,,從其他人那裡打聽到了一些事,那就是去年的時候,頌署長倒賣了很多物資,這些物資都跟防寒過冬有關係,甚至還包括一批准備發給軍隊的棉服,全部都被頌署長倒賣掉了,被他賣給了北方的一些洲的軍閥們,那些地方倒確實是很需要這些物資,所以頌署長賣出去的價格肯定不會便宜,我大致統計了一下,頌署長光是倒賣這些物資收的錢,恐怕就不會小於三千萬銀元。”

“頌署長的貪財,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就是有些想不通,這次頌署長的膽子怎麼會這麼大,手伸的這麼長,他乾的事情可不是簡單的貪腐了,要知道如果不是今年恰好遇到了一個暖冬的話,如果沒有那些物資,金陵城是要出大亂子的,甚至可能引起軍隊譁變。”

“就算以前總統先生很縱容他的這位內弟,但是如果連軍隊都因為缺少物資而動亂起來的話,總統先生絕對不會輕饒了他。”

“雖然今年因為暖冬,很多物資都用不上了,所以就算被他偷偷暗中倒賣掉,也不會引起什麼大麻煩,只要時候再補買一些物資回來就行了,比如現在金陵的木炭的價格,真是比白菜都不如了,頌署長只要此刻收購一批木炭,交給金陵市政府,串通好說是入冬前買的,那就可以把賬平掉,而那一千五百萬銀元,自然也就落進了頌署長自己的腰包裡,恐怕也不會有人去追究了。

“只是雖然頌署長這次很走運,但他總不可能幾個月前就知道今年是這樣罕見的暖冬吧,我一直想不通他怎麼會如此膽大包天……”

滕衍平的話像是一道閃電般劃過束觀的腦海。

剛才那模糊不清的靈感,頓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啊,除非頌資炆是傻子,才敢在根本不知道今年會出現這樣罕見暖冬的情況下,那手伸向那些重要無比的物資。

就算他再貪錢,以他如今的身家地位,也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了,而且以他手中的權力,還有總統先生的庇護,要搞錢的方法有的是,何必要做這種收益更風險明顯不成正比的事情。

那麼頌資炆是傻子嗎?

前些日子束觀跟那頌資炆有過一面之緣,他很確定那頌資炆絕不是什麼傻子,反而還是一個非常精明的人。

而一個如此精明的人,為什麼卻會做這種看去很傻的事情呢?

除非,他事先就知道,今年會出現這樣一個罕見的暖冬……

但是可能嗎?一個普通人怎麼會預見幾個月後的天氣,要知道當初連束觀都沒有看出第二天的天氣會突然變得那麼暖和。

下一刻,束觀想到了當初和頌資炆逢面時,從他車上下來的那個有很大可能是修行者的老道士。

束觀腦中的靈光越來越清晰。

如果是那個老道士告訴頌資炆的呢。

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正因為很清楚今年會出現這樣一個暖冬,頌資炆才敢肆無忌憚對那些物資下手。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發現的這些事情,稟告給總統先生,這次總歸沒有鬧出什麼大事,就算總統先生知道了,恐怕最多也就是把頌署長訓斥一頓罷了,但是事後我恐怕就要被頌署長狠狠報復了。”

“只是在明知道這些事情的情況下,要我瞞下不說,卻又是良心上過不去啊!”

滕衍平唉聲嘆氣地繼續說著。

束觀笑了起來,站起身道:

“姑父,不如過兩天你請那戴局長來家中做做客,就說是我說的,然後你可以和他聊聊這些事情。”

然後在滕衍平詫異的目光中,束觀走出了房間。

此時正值深夜,因為剛才滕衍平回家就已經很晚了,回家之後勞累加上身體不適,所以直接開始嘔吐,如果不是束觀在,恐怕直接要送醫院去了。

而束觀走出房門的時候,只覺一股熱氣迎面撲來,他甚至聽到了別墅的草地間傳來蟋蟀的叫聲。

真的已經跟初夏無異了啊!

束觀皺了皺眉,這天氣確實很古怪。

就算是暖冬,但白天溫度高些,晚上溫度低些,應該是正常的氣溫變化。

但是現在這金陵的天氣,卻是晚上和白天幾乎沒有什麼區別。

束觀甚至能感覺到,金陵的溫度是以一種直直向上的趨勢在上升著的,沒有任何波動,所以晚上比白天會更熱一些,然後第二天的白天比前一天的晚上又熱一些。

有陰必有陽,有起必有伏。

這是這個天地的至理。

所以如果說暖冬還算是一種正常的氣候現象,但是金陵的這一次暖冬,卻確定不正常。

這不像是自然天氣變化。

更像是人為在控制的。

束觀慢慢地頓住了腳步。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觀察,在思考金陵的暖冬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也越來越覺得這很可能是被人操縱的。

能夠被操縱天地氣候變化的,自然是修行者!

束觀的心臟再次跳了一下。

剛才和滕衍平的交談,讓束觀認為那位老道士推算到了今年的暖冬,然後指點了頌資炆,所以才會有了滕衍平發現的頌資炆倒賣物資之事。

但是此刻,束觀想得再深了一些。

如果那個老道士不是推算出來的呢?

束觀對自己的卦道有著相當的自信,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推算出來的事情,這時間仙人之下,能推算出來的人恐怕不會有幾個。

所以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本來束觀對於頌資炆貪腐之事,已經不準備理會,如果是因為老道士指點的頌資炆,不過是讓頌資炆貪腐了一些錢而已,他懶得去管。

要管,也是金陵七仙盟該管的事情,如果他們能察覺到這件事的話。

但是現在在意識到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之後,束觀突然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然後他準備今夜去找一下頌資炆。

仙俠小說相關閱讀More+

尊後:師父快到碗裡來

將軍的土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