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居然有九條屍龍守著,還是七爪的呢!當年被我鬧了那麼一次,七爪龍可是沒剩幾條了。”

大師兄負著雙手,一邊讚歎著,一邊走進了大殿之中。

束觀怔怔地站在那裡,保持著轉身扭頭的姿勢,整個人彷彿被石化了一般。

大師兄沒有死!

此刻束觀的腦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

至於為什麼宮殿中明明已經有了一個“大師兄”,為什麼又有一個大師兄從外面走了進來這種費腦子的事情,束觀此時已經懶得去想。

只要大師兄還活著,這就夠了。

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那麼重要。

“大師兄!”

束觀驚喜地喚了一聲。

只是在他的這聲“大師兄”叫出口之前,一聲聲嘶力竭,驚天動地,充滿著驚訝,迷惑,狂喜,委屈,不甘等種種複雜情緒的尖銳叫聲,已經先他一步響起。

“老大!”

所以大師兄的注意力,先一步被那聲衝滿著感情,又讓他熟悉無比的叫聲吸引了過去。

於是他看到了被掛在高臺半妖處的那隻青色小豬。

大師兄的猴臉上,先是露出了錯愕至極的神情,接著露出了狂喜之色,他一個縱躍來到了那青色小豬的身前。

“老二,你居然還活著!”

“板馬日的,老子以為你早就已經死了呢!”

大師兄哈哈大笑著。

“老大,你竟然……竟然沒死……”

青色小豬瞠目結舌地看著大師兄,一雙桃花眼不停地瘋狂撲閃著。

相比起大師兄在意外了一下之後即刻轉為歡喜的情緒不同,青色小豬此時似乎依然還不能接受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我當然沒死!除非是那幾個老傢伙親自出手,否則這世上有什麼人能殺死我。”

大師兄這次注意到了青色小豬身上的金色鎖鏈,頓時呲牙咧嘴,神情變得有些憤怒。

“鎖妖鏈!”

大師兄一把抓住了青色小豬身上的那條金色鎖鏈,口中發出一聲大喝,雙臂猛然發力。

下一刻,那條金色鎖鏈直接被他拉的寸寸斷裂。

被掛在高臺上掛了五千年的青色小豬,從空中落了下來。

大師兄伸手將它接住,還極為寵溺般地又往上扔了兩下。

站在高臺上的束觀看著這一幕,不禁有些羨慕。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開心的大師兄。

也從來沒見過大師兄跟誰會如此親密。

雖然在善已觀的時候,大師兄對他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很好,但是束觀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大師兄對誰展露出這麼濃烈的,沒有任何顧忌的,彷彿面對親人一般的情緒。

“你……真的是老大?”

青色小豬怔怔地看著大師兄,口中喃喃而道。

剛才眼前這隻跟它老大長得一模一樣的猴子,抬手間把那條鎖妖鏈一扯而斷。

青色小豬很清楚那條鎖妖鏈有多麼地堅固,它已經用了五千年的時間想要掙脫這條鎖妖鏈,可惜一直無能為力,但是卻被抱著自己的這隻猴子一扯而斷。

也只有老大才會擁有如此恐怖的肉身神力,而且剛才那一扯之間的霸氣,和五千年前獨抗天庭的老大也毫無二致。

只是……眼前這猴子時老大的話,那麼這五千年來自己一直陪著那一位,又是誰呢?

青色小豬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縷恐懼。

此刻它心中的驚喜和驚訝都慢慢消散了,而那種恐懼之意越來越濃。

它雖然是一頭豬,但卻是一頭非常聰明的豬。

如果光論腦袋的話,它才是當年那些兄弟中最強大的那一個,所以它才會成為神猴軍事實上的真正統帥。

現在青色小豬的感覺就很不好,因為它已經隱隱察覺到這件事情中可能隱藏著一個很可怕的秘密……或者說是陰謀。

一個可能醞釀了五千年的,甚至更久的驚天陰謀。

兩個一模一樣的老大!

不是形似,也不是神似,而是完全一樣。

青色小豬和自己的老大已經相處很多年了,對於自己的老大再熟悉瞭解不過。

所以剛才當這隻金毛猴子從宮殿外走進來的時候,青色小豬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的老大復活了,是以才會聲嘶力竭地喊出那聲“老大”。

而現在它越來越覺得這隻金毛猴子就是自己的老大。

不管是神態語氣動作以及那種自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對自己的感情,和五千年前的老大毫無區別。

以前老大高興的時候,也總是會把自己抱起來,往空中扔幾下。

但是高臺上死去已經五千年的那一位,青色小豬也同樣沒有懷疑過就是自己的老大。

雖然它沒有親眼目睹高臺上那位老大死去的過程,但是在南天門外,獨抗萬道天雷,為弟兄爭取逃走的時間,這確實是老大才會做的事情。

也只有老大才有這個實力做這麼彪悍的事情。

除了那些先天祖靈,老大本來就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幾個存在之一。

這是事情不是找個假冒的人來做,就能夠做到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此時青色小豬才會越發恐懼。

老大,是不可能被假冒替代的。

青色小豬在金毛猴子的猴爪中,甩動著那兩片比它身軀還要大的耳朵,努力地往身後看去。

它想要看看高臺上的那位“老大”還在不在。

“老二,你看什麼呢?”

大師兄笑眯眯地捏起了青色小豬的一隻耳朵,就像他五千年前經常會做的那樣。

“看臺上那小傢伙嗎?那是我現在的小師弟……唔,這件事情說起來比較複雜,這些年來我丟失了一些記憶,一直被當年那個叫呂端陽的小劍仙庇護著……”

大師兄一邊笑著,一邊終於抬頭朝高臺上看去。

此時高臺上的束觀,神情已然變得有些古怪。

在經歷了大師兄現身帶來的狂喜之後,束觀也終於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很古怪。

他雖然不可能像青色小豬那樣清楚出現兩個大師兄這件事情的有多麼可怕,有多麼嚴重,但也感受到了這件事情的詭異。

所以在大師兄朝他看來的時候,束觀強笑了一下,將身邊那個平躺著,氣息全無的“大師兄”,慢慢扶了起來。

於是,大師兄看見了“大師兄”。

然後他僵住了。

這一刻,大師兄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只是他的眼前,並沒有鏡子。

大殿之內,驀然安靜了一下。

其實剛才大殿就已經很靜,但是此刻變的更靜了一些,那是因為大師兄身上猛然爆發的某些氣息,如山般的壓抑籠罩了整座宮殿。

宮殿外的石柱上,九條如浮雕般的盤龍,開始瑟瑟發抖。

“咚”地一聲。

青色小豬摔在了宮殿地面上,卻是大師兄不知不覺間放開了它的耳朵。

“他是誰?”

然後,大師兄用茫然困惑地眼神,望向了束觀,問了這麼一句。

看得出來大師兄此刻的已經有些神魂不定之感,聲音之中,竟像有一些可憐的求助之意。

束觀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大師兄的這個問題。

“……老大,他好像也是你,另一個你……”

地上的青色小豬,輕聲說了這麼一句話。

只是連它自己也沒有想到,就是它這麼小聲的一句話,卻彷彿如一道雷霆劈在大師兄的頭頂一般。

不,如果是真的雷霆,或許大師兄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但是此時的大師兄在聽到青色小豬的那句話之後,卻是渾身不受控制般地顫抖起來。

他緊緊盯著高臺上那個緊緊閉著眼睛的“自己”,彷彿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怪物一般。

下一刻,大師兄渾身金毛根根豎立了起來,嘴中伸出了兩根又長又尖的獠牙,然後有兩對圓圓的耳朵從他的腦後耳側慢慢地探了出來。

此時的大師兄,看去是那麼地醜陋凶煞。

“你不是老大!”

地上的青色小豬發出了一聲尖叫。

“老大從來沒有六隻耳朵!”

大師兄霍然低頭,用一種無比兇暴的眼神盯著青色小豬。

“你說什麼?”

大師兄暴喝了一聲,然後抬起一腳將青色小豬踢飛了出去。

青色小豬狠狠地撞在了一根石柱之上。

接著它的身體宛如一堆爛泥般緩緩滑了下來,不過它並沒有死,它抬起腦袋,用一種古怪至極地目光盯著那隻此時似乎變得異常暴躁的金毛猴子。

大師兄站在原地,再次仰天發出了一聲狂嘯聲。

“我就是我,天上地下,九幽黃泉,都沒有另外一個我!”

他瘋狂地咆哮了這麼一句,雙眼變得一片血紅,接著他似乎準備往高臺上走去。

只是下一刻,大師兄卻猛然抱起了頭,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滾。

……大師兄,好像要走火入魔了……

束觀神情變得緊張而又嚴肅,但他並沒有直接躍到大師兄的身邊,去檢視大師兄的情況。

因為他很清楚大師兄的力量有多麼恐怖,此時如果自己湊近去的話,隨便被大師兄磕碰一下,可能直接就掛了。

束觀不明白為什麼大師兄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之後,馬上就陷入了走火入魔般的狀態中。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地這麼看著大師兄走火入魔。

於是束觀朝著大師兄大喊了一聲。

“大師兄!”

這一聲大師兄,宛如黃鐘大呂般在宮殿內迴響著。

天音降魔功!

當初荊城的那口太平定世鍾教給束觀的這麼神通,除了能以音攻敵之外,也能滌心清神,對於心魔之物有著強大的剋制之力。

而隨著束觀用天音降魔功喝出的這一聲,在宮殿地面上滿地打滾的大師兄,身子果然猛地一停。

他抬頭看了束觀一眼,眼中的那些血紅之色似乎消散了一些。

束觀心頭一喜,正準備說話,只是下一瞬間,那種鮮紅的血色再度充滿了大師兄的眼瞳。

大師兄也當即又抱起了頭,在地上痛苦打起滾來。

天音降魔功確實能壓制修行者的心魔,而此功由如今已經是元嬰的束觀施展出來,威力也是堪稱絕倫。

只是大師兄的心魔,卻不知恐怖強悍到了何種程度,束觀的天音降魔功只能讓他的清醒那麼一瞬間。

當然,也可能此時讓大師兄陷入這種走火入魔般境況的,並不僅僅是心魔。

在大師兄身上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束觀完全無法揣測因由,而他此刻能做的,就是一聲接一聲地不停用天音降魔功呼喊著大師兄。

畢竟剛才的那一聲,讓大師兄似乎清醒了那麼一瞬間。

只要有一點希望,束觀就不會放棄。

黃鐘大呂般的呼喊聲不停在宮殿內響起。

漸漸地,束觀的聲音越來越沙啞,他的嘴唇開始乾裂,流血,甚至臉部都有些發腫,因為每一聲呼喊,都有強大的靈力衝擊著他臉上的,嘴唇上的肌膚。

只是相比於這些痛苦,最讓束觀焦灼的,卻還是自己體內的靈力開始慢慢地枯竭了。

而大師兄卻依然沒有任何清醒過來,雖然束觀的每一聲呼喊,都會讓他的身軀猛然一頓,但是天音降魔功對大師兄的影響似乎越來越微弱了,因為有時候需要喊上那麼兩三聲,大師兄打滾的身軀才會停上那麼一瞬間。

青色小豬靠在石柱之上,一雙桃花眼黯淡無光,失魂落魄般地看著滿地打滾地那隻金毛猴子,口中不停喃喃自語著。

“他不是老大……”

“老大不是這樣的……”

“老大是真死了……”

某一刻,束觀感到體內一陣虛弱,他張了張嘴。

“大……”

然而這一聲,他終究沒有再能喊出來,因為他體內的最後一絲靈力也終於耗盡了,此刻的束觀,早已面色慘淡,頭腫如球,嘴邊鮮血淋漓,他一屁股坐在了高臺上。

連綿不絕在宮殿內宛如鍾呂般持續響了半個時辰的呼喊聲,終於停了下來。

然而抱著腦袋在地上瘋狂打滾的大師兄,此刻卻也突然停了下來。

他臉朝地面,在地上靜靜地趴了幾秒鐘的時間,然後雙手撐地,緩緩地抬頭。

本來還抱有一絲絲希望的束觀,這一刻心徹底沉了下去。

因為此時的大師兄,眼中已經全部被那種鮮紅的血色填滿,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點理智的情緒,它張著獠牙橫生的嘴巴,嘴邊還有濃濃的白涎流下。

大師兄似乎徹底瘋了。

大師兄佝僂著身子,像只真正的猴子般蹲在地上,臉上充滿了暴戾的氣息。

他那雙血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高臺上的“自己”。

然後,大師兄的身子猛然向上一躍,朝著高臺上撲了過來。

看大師兄的模樣,似乎是想把高臺上那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金毛猴子撕扯地粉碎。

已經虛脫到動彈一根手指都有些艱難的束觀,此刻有些恍惚,彷彿整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都變得慢了起來。

他看著空中慢慢飛躍接近的大師兄,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隱隱間他有種感覺,就是絕不能讓大師兄把高臺上的這隻金毛猴子撕碎了。

那樣的話,大師兄將會永遠沉淪在此刻的瘋狂中。

只是他好像已經無力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了。

然後就在束觀絕望地想不出任何辦法阻止時。

大師兄卻被阻止了。

大師兄是被一件很奇怪的兵器阻止的。

那是一件似刀似槍的奇怪兵器,雙面開鋒,有三個刃尖,通體銀白。

那兵器似是從虛空中鑽出,突兀地,神奇地出現在了大師兄的頭頂,然後就那麼隨意地拍了下來。

問題是,高高躍起的大師兄,居然真被那件怪異的兵器直接從空中拍下,撲通一聲跌落在地。

束觀猛然長大了嘴巴。

他想像不出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像拍蒼蠅一般把在他眼中是無敵般存在的大師兄拍落。

這一刻,周圍時間的流逝彷彿又恢復了正常。

束觀的視線,順著那奇怪兵器的修長的槍桿望去。

只見那修長槍桿的末端,握在一隻十指修長,穩定如磐石的手掌中。

而手掌的主人,是一個長著三隻眼睛的青年男子。

“楊清源!”

宮殿之內,響起了青色小豬一聲尖叫。

他此刻聲音中的情緒,似乎比半個多時辰前,大師兄從宮殿外走來時,還要更加的不可置信,以及帶著濃濃的惶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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