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至霞當先掠進了蛇山下的採石場中。

這個採石場內,此時和龜山下的那個採石場一樣,靜悄悄地空無一人,遠處一片被炸開的光禿禿的山崖之下,也同樣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

李至霞朝著那山洞飛掠而去。

只是在接近了那山洞洞口百來米處的時候,李至霞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在山洞的洞口之處,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旭日國和服,穿著木屐的男子。

男子年約五十出頭,一頭短髮根根如鋼針般直豎,頭上綁著一條雪白的長布條,在旭日國的武士中,這白色的布條被稱為缽卷,每當有生死決鬥或者要去完成某個重大的任務之時,旭日國的武士都會在自己頭上綁上缽卷,以示為了任務不惜捨身的決心。

男子的肩膀極寬,脖子極粗,臂膀極厚,五官線條有如刀砍斧斫般凌厲,全身洋溢著一種爆炸性般的力量之感。

此時他突然出現在石洞洞口,卻是盤膝坐在地上,雙膝之上橫置著一柄長逾六尺的太刀,男子那種指骨極為粗大的雙手,穩穩地放在太刀刀鞘之上,緊閉雙目,呼吸綿長,如果不是他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真的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一塊人形的磐石。

攔路的,堅硬的磐石!

所以李至霞停下了腳步。

老七果然沒有猜錯,這邊也有一個元嬰。

李至霞神情嚴肅地想著。

身後風聲響起,三木大師和蘇頡兩人一左一右落在了他的身側。

兩人的神情同樣無比嚴肅,還有震驚以及迷惑。

剛才他們不知道李至霞把他們引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其實現在也不知道。

只是在看到那個元嬰境強者的時候,他們就算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一些他們原先不知道的,但是無比嚴重的事情,將在荊城發生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至霞真人,這是怎麼回事?”

凝視了那個坐在山洞口,不管是服飾還是武器都可以一眼看出是旭日國人的元嬰境強者幾秒之後,蘇頡語氣凝重地問道。

這裡是蛇山,嶽瀾書院就在山頂,現在蛇山腳下坐著一名元嬰境強者,他卻毫不知情,這讓這位嶽瀾書院的山長有些無法接受,也更加急迫地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龜山不是山,蛇山也不是。”

“而是以前天庭的兩位妖仙,奉天帝之命化身為山,守護荊城乃至大華的氣運。”

“現在這些倭人,就是想要炸掉這兩座山。”

此時自然沒有時間解釋太多,李至霞用最簡單的語言講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三木大師和蘇頡兩人瞬間變色。

這一刻,李至霞是不是走火入魔,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三木大師面沉如水。

蘇頡氣的鬚髮戟張。

“他們敢如此做,就不怕挑起兩國之間修行界之間的大戰!”

蘇頡怒聲喝道。

“或許,他們已經準備大戰了。”

李至霞澹澹地說道:

“而現在龜蛇二山之中,已經被他們放滿了炸藥,據我所知,應該是下午三點,所有的炸藥都會被引爆,”

三木大師和蘇頡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一些。

“龜山那邊怎麼辦?”

三木大師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的七弟子束觀已經去了。”

三木大師聞言點了點頭。

李至霞那個七弟子的實力,昨夜他們都已經見識到過了,他和蘇頡合力再加上幾大法寶都沒有能把對方留下。

那麼,現在他們幾個,只要專心面對蛇山的危機的就行了。

只不過……

“元嬰啊……老衲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要跟一位真正的元嬰大能拼命。”

三木大師看著另外兩人,苦笑了一下。

他的天眼通,能見許多人和事,卻看不見未來。

李至霞,三木大師,蘇頡三人,對視了一眼。

他們三人,已經相交百年有餘,當還是七仙盟的年輕弟子時,就已經認識,並且還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後來又成為了各自宗門的觀主,主持,山長,雖然無法再和年輕時那般言談無忌,但是交情卻越發深厚,三人聯手護佑了荊城多年,使此間的凡人不受修行者的侵擾。

三者之間的默契,早已無需用言語表達,此時互一對視,就都已經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

然後三人齊齊澹然一笑,互相點了點頭。

那是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笑容。

因為他們即將要去和一名元嬰境強者對戰了。

不是像李至霞這樣光有實力卻無境界的偽元嬰,而是真正將元神凝結為嬰的真元嬰。

一名修行者,有沒有將自己的元神凝結為嬰,實力是天差地遠的,要比引氣和初識,初識和胎動之間的差距多上許多。

當初的棲霞真人以一人同整個荊城七仙盟相抗,最終依然能脫身而去,就是最好的明證。

他們三人都是站在胎動境巔峰的強者,距離元嬰境只有一步之遙,正因為只有一步之遙,所以更加明白元嬰境的強大,也明白那一步之間,相隔的卻是深深的鴻溝。

但是此刻,他們準備去把這條鴻溝給填了。

實力不夠,那就用命去填!

三人對視而笑,然後並肩朝前方山洞走去,就像年輕的時候他們曾經並肩去面對那些看去無法戰勝的敵人一樣。

“李燕,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蘇頡側首問了這麼一句。

或許是此刻他也想起了一些年輕時的往事,所以他喚的是李至霞年輕時的名字。

而李至霞也明白蘇頡此時的兩個“怎麼回事”,問的是什麼事情。

“詳細的情況很複雜,但我不是走火入魔,現在已經恢復了。”

李至霞對著蘇頡微笑道:

“另外,以前我做的人那些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看著李至霞的笑容,蘇頡恍神了一下。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李至霞笑了。

但是李至霞年輕的時候,卻經常這麼笑,就算面對無比強大的敵人時,也是如此。

“至霞真人,你無需給我們交待。”

三木大師很認真很認真地對李至霞說了這麼一句。

身後遠處傳來了許多勁風掠空之聲。

回首望去,卻是一寺一觀的那些二代弟子終於趕到此處了。

只是就在此時,又有二三十名全身黑衣的修行者也急掠而來。

雙方在採石場外相遇,接著那些黑衣人即刻對七仙盟弟子展開了攻擊,混戰幾乎即刻爆發。

然後又是幾名七仙盟的弟子加入了那混戰之中,卻是木堯等善已觀的弟子終於趕到了。

“有兩名胎動境!”

蘇頡皺了皺眉,沉聲說了這麼一句。

“當年我們面對過比這更危險的局面。”

李至霞如此說了一句。

“他們有他們的戰鬥,我們有我們的,都是拼命罷了。”

三木大師喟嘆一聲道。

李至霞想了想,從手中的三個木盒中拿出了一個,揚手一揮,木盒如箭般電射而去。

“老二,接著。”

遠處,聽到師傅喚聲的木堯高高躍起,接住了那個木盒,同時朝李至霞這邊深深望了一眼,眼神中有著無數情緒,只是木堯沒有多說什麼,毅然從空中落下。

即刻開始拼命。

李至霞給自己弟子們送過去的,是清心鈴和那八個石人道兵。

八個石人道兵合在一起,足可對抗一名普通的胎動境。

但這也是這件法寶的極限,對於和元嬰境之間的戰鬥,沒有太大的幫助。

至於冰魄寒光針和蠻牛旗,不是李至霞捨不得給,而是他更需要這兩件在一定程度上能對元嬰境大能造成傷害的法寶。

因為他這邊的事情更重要。

現在快要到下午三點了。

他們必須即快突破那個旭日國元嬰大能的阻攔,阻止對方炸掉蛇山。

“龍樹,接杵!”

見到李至霞扔杵了一件法寶,三木大師當即也把金剛降魔杵直接朝後方扔了過去。

李至霞和蘇頡都有些不解地看了三木大師一眼。

降魔金剛杵的攻力可是相當不錯的,昨夜李至霞就親身領教過,也足可對元嬰境強者造成一些傷害。

“這件東西,本來以後就是要交給他執掌的,那小傢伙和金剛杵的相性天然極為契合,今日不給,或許就再沒機會親手交給他了。”

三木大師平靜地解釋了一句。

李至霞和蘇頡頓時默然,不再說什麼了。

三人一路交談,一路走向那個山洞。

其間,他們沒有說過關於任何接下來的那一場拼死之戰,甚至可以說是以卵擊石的戰鬥的事情。

彷彿將那個盤膝坐在山洞洞口的元嬰境強者遺忘了一般。

但是那塊“磐石”,終究是在的。

當李至霞,三木大師,蘇頡三人,走到距離山洞二十來米處的時候,

那個身軀一直如一塊堅硬的石頭般坐在洞口,氣勢宛如一座大山般的男子,終於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目。

他的氣勢如山,眼神卻銳利如刀。

如刀的視線,從正並肩朝他走來的那一道,一僧,一儒生的身上掃過,神情漠然。

漠然到連輕視鄙夷之意都不屑流露。

然後他用堅硬而生硬的大華語,說了一句話。

“敢再踏前一步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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