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觀站在了“久良雜貨鋪”的門外。

這家破舊的小雜貨鋪,跟他在天機卦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看著窗戶玻璃上反射的對面銀樂城霓虹燈的光芒,以及夕陽照在小店門口的角度,束觀心中一動。

那個“燕子”,應該也是在某一天的這個時候,來這家雜貨鋪中買了一些紙。

因為天機卦象展露的,自然是用來摺紙燕的紙,剛剛從這家雜貨鋪中被買走的那一刻。

然後束觀邁步走進了雜貨鋪中,雜貨鋪的老闆,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小老頭,身材幹瘦,有點輕微的駝背,見到束觀進來的時候,倒是很熱情地迎了上來,笑著問束觀想要買點什麼,只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口殘缺不全的大黃牙,身上還有一股濃重的酒氣。

束觀朝小老頭剛才起身的那個角落裡望了一眼,那裡放著一張小桌子,一張小板凳,桌子上放著一碟小魚乾,一盤所剩無幾的花生米,還有一個傾倒的酒瓶。

看來剛才這小老頭正在自己店裡獨自喝酒呢。

束觀之所以會觀察地如此仔細,是因為他走進這家雜貨鋪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是他當初卜卦的時候,卜的是那張紙是從哪裡來的,卦象給他展示了這家雜貨鋪。

問題是那張紙可能是從這裡被買走的,也有可能其實並不是被買走的。

換句話說,這個小老頭,有可能就是那位“燕子”!

所以束觀才會觀察這個小老頭觀察地這麼仔細。

當然到目前為止,他沒有發覺這小老頭有任何異常之處。

一個很普通的普通人。

當然,那位“燕子”起碼是胎動境的強者,甚至可能還不止,而且來歷神秘,自然可能有一些辦法,可以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人,讓人無法察覺。

所以這一刻的束觀,內心其實是有些緊張的。

他裝作很隨意地樣子,挑了幾件貨品,然後走到了那個放著紙張的貨架前,用手在某一疊紙上摸了一下,笑著對那小老頭說道:

“這紙不錯,買的人應該不少吧!”

小老頭頓時露出一幅痛心疾首的神情。

“紙當然是好紙,當初老漢進貨的時候,可是三分錢一斤呢,只是這邊卻沒什麼人買,這兩個月也就四五個客人來買過。”

束觀心頭頓時一動。

兩個月也就四五名客人?

“都是什麼人來買的?”

於是束觀又問了一句。

“老漢那記得清楚咧,老漢每天都要喝點酒,哪裡還會還記得。”

那小老頭奇怪地看了束觀一眼,似乎不明白束觀幹嘛要問這個,醉醺醺地說道。

束觀再次看了那小老頭一眼。

現在有兩種可能,一個就是這雜貨鋪的老闆,就是那個“燕子”,那麼他說的這些話自然沒有任何可信度。

但如果是一個普通的酒鬼,確實很難讓他回想起店裡曾經來過的客人,不過卻可以用入夢術看一下他的記憶。

當然,束觀不會入夢術,整個善已觀修習過入夢術的,只有五師兄安子春。

而且束觀現在也不敢輕舉妄動。

然後束觀就走出這家雜貨鋪。

在來這裡之前,束觀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為光靠一張紙,就想查到那個“燕子”的身份,想來都覺得沒有這麼輕鬆。

但是來了之後,卻發現收穫遠超預期。

即使這家店鋪的老闆是普通人,但是如果近兩個月來,在這裡買紙的客人只有四五位的話,那篩查起來就很容易了。

至於如果這家雜貨鋪的老闆就是“燕子”,自己來這裡會不會打草驚蛇的可能性,束觀也已經想過了。

這裡是隱淪之地,對面的銀樂城裡面就有不少修行者,自己剛才也沒特別問什麼,應該不會讓對方察覺異常。

束觀若無其事地走出了雜貨鋪,沒有回頭看一眼。

等下次來這裡的時候,就該是師傅李至霞親自來了。

南飛站在不遠處,靠著一根電線杆抽著煙,電線杆上貼著幾張廣告紙。

束觀走過來的時候,南飛嘴中叼著一根菸,一邊認真的看著電線杆上的某張發黃的廣告紙,一臉蠢蠢欲動之色。

束觀掃了那張廣告一眼,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本人28歲,身材高挑,面板白皙,豐滿迷人,夫為申城富商,因意外失去生育能力……

廣告紙上還印著一名女子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容顏嬌豔,身上某處確實很是“豐滿”,充滿了成熟少婦的誘人風韻。

看來不論哪個世界,哪個時代,這些套路都是可以穿越時空,永恆存在的。

“你其實可以去試試。”

束觀如此鼓勵了南飛一句。

南飛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去頗為意動。

“事情辦好了?”

接著他如此問了一句。

“好了,可以走了。”

束觀點了點頭笑道:

“不過明天還要你帶幾個人進來。”

束觀笑得有些客氣。

南飛瞟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

“你以為我帶你進來是很容易的事?就算是同為隱淪之地,互相之間也不是可以隨便進出的,更別說帶人了。”

“要不是今天剛好有一場楚洲修行者的聚會,我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把你帶進來。”

說罷,南飛就直接朝馬路對面的銀樂城走去。

束觀怔了一下。

南飛回過頭來,懶洋洋地說了一句道:

“來都來了,你真的不想進去見識一下?”

來都來了,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呢。

於是束觀也就跟了過去。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個“燕子”既然是在對面那家雜貨鋪買的紙,有很大的機率應該就住在這附近。

總不會為了買幾張紙特意跑到大老遠的地方去,如果那個“燕子”能想到這一點,那他也不會不在紙的來歷上做一些遮掩了。

所以跟南飛進銀樂城裡面看看,或許可以得到一些意外的線索。

“你剛才說的楚洲修行者聚會,是怎麼回事?”

緊走幾步,束觀來到南飛身邊,好奇地問了一句。

“哦,那個聚會啊,其實更準確地說是一場交易會,大概沒三個月左右舉行一次。”

“我們這些野生野長的修行者,跟你們七仙盟的修行者不一樣,我們沒有底蘊深厚的宗門可以依靠,有那麼多道途可以選擇,想學什麼道術,只要去道藏閣挑就行了,還有法寶,武器,道符,丹藥,所有修行的資源都不用自己操心。”

“但我們這些沒有宗門依靠的修行者,一切都要靠自己想辦法,而銀樂城每三個月進行一次的聚會,就是我們這些野生修行者互通有無的場所。”

“所以今天的銀樂城中,有來自楚洲各地的修行者,其中有不少是生面孔,這也是你今天能輕鬆跟我進來的原因。”

兩人交談間,來到了銀樂城的大門之外。

此時正是花華燈初上的時分,銀樂城的大門處已經車水馬龍,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停到了銀樂城大門外,從車上下來一堆堆衣著華貴的男女。

整個荊城,到了晚上絕沒有哪個地方能匯聚這麼多的上流社會人物。

銀樂城那扇豪華至極的旋轉門之前,站著一名穿著黑色燕尾服,高大英俊的門童,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對著每一位走進銀樂城大門的客人問好。

只是當南飛和束觀兩人走過來時,那英俊門童臉上笑容不變,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精光,用探詢地目光看了南飛一眼。

“我一個朋友,以前沒參加過聚會,今天帶他來見識下。”

南飛笑著低聲對那門童說了一句。

門童聞言又仔細打量了一眼束觀,接著又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去。

走進旋轉門時,束觀也是再回頭看了那英俊門童一眼,因為看那英俊門童身上的靈力波動,赫然應該是一位初識境的修行者。

“那傢伙叫赫連松,是這裡兩位老大的弟子,你別看他臉長得嫩,其實已經快近百歲了。”

南飛低聲跟他解釋了一句。

來來銀樂城之前,李至霞已經跟束觀說過一些關於銀樂城這個隱淪之地的情況。

銀樂城是由一對兄弟創立的,名字分別叫做高卓,高越,都是胎動境的修行者,另外他們還有四名弟子,其中兩名初識境,兩名引氣境。

另外據七仙盟所知,還有十來名修行者,託庇藏身在銀樂城這條街道上。

所以如果光論修行者人數的話,銀樂城甚至比一觀一寺一書院任何一家仙門都還要多一些。

當然算真實實力的話,銀樂城的實力還是比不上任何一家仙門的,畢竟光人多沒用,就像剛才南飛所說的,野生的修行者,在修煉資源上是遠遠不如,同境界的情況下,一個七仙盟的弟子往往能抵兩三名野生的修行者。

至於像南梅,南飛這對姐弟,則屬於特殊情況,他們的來歷本來就頗為神秘,到現在為止,七仙盟依然弄不清這對姐弟的根底。

當然,像銀樂城,豬籠城寨這樣的隱淪之地能夠存在,他們的實力就算比一觀一寺一書院弱一些,也弱不了太少。

走進玻璃旋轉門,裡面是一個兩千平米左右的大廳,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自高聳的屋頂直直垂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而正對著大門的大廳另一側,有一個舞臺,此時舞臺上正有一名穿著旗袍,身材曼妙至極,堪稱豔光四射的女子,站在舞臺中央的立架麥克風前唱著歌,身體隨著節奏輕輕擺動著,有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風韻。

大廳的四周散落放置著許多沙發,沙發前的長桌上擺著酒水吃食,此時這些相當於束觀前世夜店卡座的沙發上,已經坐了近半的客人,舞池中也有不少人開始翩翩起舞。

大廳中的燈光並不明亮,是昏暗而曖昧的,不過依然無法妨礙束觀的目光,他朝舞池中掃了一眼,心裡想著這銀樂城果然名不虛傳,那些陪舞的女子一個個長的青春靚麗,氣質也是極佳,輕顰淺笑間,讓摟著她們的那些男士皆是神魂顛倒。

“我們走,聚會的地方在五樓。”

南飛對束觀說了一句。

束觀揚了揚眉,來之前他對這家荊城首屈一指的夜總會也已經有過一些瞭解,自然聽聞銀樂城那個神秘至極的五樓的傳說,知道銀樂城的客人要想上到五樓有多麼困難。

沒想到南飛進來之後,就直接要帶他去那傳說中的五樓。

當然,他們是修行者,在這裡就算荊城市市長的面子,也沒有他們好使。

大廳的一旁就有通往上一層的環繞扶梯,此時可以看見有幾名氣度不凡的客人,正從那扶梯上朝上面的樓層走去。

只是南飛卻沒有朝樓梯口走去,而是繞著舞池,走向了前方舞臺那邊。

當他們走到舞臺附近的時候,臺上那個正在淺吟低唱的歌女,視線突然朝他們掃了過來。

南飛揚手向她拋了個飛吻。

歌女那張精緻而豔麗的面孔上,嫌棄之色一閃而逝。

接著又看了束觀一眼。

束觀和她對視的時候,卻是發現那歌女的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眼童竟是澹紫色的。

這個時代已經有隱形眼鏡了嗎?還是說……

束觀有些無法確定。

然後他含笑朝臺上那歌女點了點頭。

畢竟那也是一位初識境的修行者,人家既然看過來,總要禮貌回應一下。

於是本里已經移開視線的歌女,又看了束觀一眼,極為豐潤性感的嘴唇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她也是那兩位的弟子,名叫宋雅女。”

南飛悻悻地收回了手,回頭跟束觀了一句。

束觀哦了一聲,想著這銀樂城的修行者也蠻有意思的,一個在門外當門童,逢人給笑臉,一個在臺上當歌女。

要知道這些職業在普通人眼中都是上不了檯面的賤業,這裡倒好,兩名初識境的修行者乾的似乎很享受。

然後兩人來到了舞臺後方的一扇木門前,只見那木門外站著一名身型魁梧強壯的光頭男子,目光銳利,面容冷厲。

南飛笑嘻嘻地對那光頭男子打了聲招呼。

“小巖,這次來的人多不多?”

“南哥好。”

那光頭男子見到南飛,倒是收起了眼中的厲芒,恭敬地微微俯身致意,接著說道:

“比上一次多一些,現在已經上去十六個人了。”

“我朋友,第一次來。”

南飛貌似隨意地指了指身後的束觀。

那光頭男子朝束觀點了點頭,同時拉開了那扇厚重的凋花木門。

門後卻是一部電梯。

南飛和束觀一前一後走進了電梯中門外那個被南飛叫做小巖的光頭男子,當即關上了木門。

束觀朝電梯四周看了一眼,沒有找到樓層按鈕,而此時電梯卻已經開始朝上方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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