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束觀回觀的時候,因為自己犯了天條,所以以為自己將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李至霞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責備他的話。

當然,束觀並沒有因此就開始看輕那條天規,反而更加敬畏了一些。

除了因為李至霞跟他解釋的那些事情,更是因為李至霞當時雲澹風輕地說出的那句話:如果你敢再犯,那麼結果要麼是我殺死你,要麼是你殺死我。9

這句話,讓束觀心中生出許多凜凜之意。

其威脅程度,就跟前世某些父母對兒女說的要麼帶個男朋友或女朋友回家過年,要麼就別回家過年,殺傷力差相彷彿。

束觀沒有怪師傅迂腐的意思,也不認為那條天規有什麼不對。

封神時代的混亂,早已證明仙歸仙,凡歸凡是維持這個世界穩定的最好的辦法,它的重要性,遠在凡人的家國之上。

凡人國家的興亡盛衰,總歸是一時的,但這條天規被打破了,天地間可能就會有數千上萬年的混亂,而到時候死的生靈,絕對遠超凡人國家間的戰爭。

所以當初定下這條天規的天庭沒有錯。

如今苦心孤詣維持著這條天規的七仙盟沒有錯。

當然,當年脫下儒袍叛出書院的那些弟子也沒有錯。

昨天自己一掌拍碎了那管事的行為也沒有錯。

大家都沒有錯,可世事就是如此,許多人都做著沒有錯的事情,最終卻不得不在某一個時候,某一段路途上遇見,然後生死相爭。

因為這是一條死衚衕。

第二天,束觀還是請五師兄安子春幫他代守了一天山門,然後他下山帶著村中的女子,去了麗興紡紗廠,從今天開始,桃源村的女子,就要正式去麗興紡紗廠上班了。

接待他的依然是那個方廠長,卻沒有遇見那位名叫榮苗的董事。

將村裡的女子交付給方廠長之後,束觀離開了麗興紡紗廠,在考慮了一天之後,束觀還是決定讓村裡的女子住到廠裡去了。

一個是因為村裡的女子從來沒有在外面世界生活過,讓這麼多年輕的女子每天往返江口江陽之間,總歸是不大安全,除非是讓王大虎他們每天接送,但那樣也太麻煩了。

另外麗興紡紗廠的住宿條件確實不錯,而且食宿都是免費的,並不需要再交錢,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會設立夜校,專門教女工們讀書認字,這才是束觀決定讓村裡的女子住進廠裡最重要的原因。

回觀的路上,束觀想著過幾天還要去請幾位老師回來,教村裡的孩子開始認字,其他人像村裡的青壯們也要學認字。

束觀暫時還不準備把村裡的孩子都送學校去,一點基礎都沒有,進了學校也跟不上學習進度,只有先請老師回來教上一段時間,才能考慮去學校的事情。

本來如果只是認字的話,讓張丫蛋教也是可以的,但是像基礎算術,美術音樂這些,張丫蛋就沒法教了,所以還是要請專門的老師來。

上次陳道士給了自己一百銀元,基本沒怎麼用過,這些錢支付家庭教師幾個月的工資總是沒問題的。

不夠再想辦法賺就行了。

束觀一路之上想著這些事情,想著再過段時間,桃源村民們就可以徹底安定下來了。

至於自己此後,將會護佑著他們安全,但是他們他們自己的生活,由他們自己去過。

終究是仙歸仙,凡歸凡。

……

束觀閉目站在湖邊,呼吸緩慢而悠長,某一刻,他抬起了雙手,右臂前伸,右手小指和無名指扣於掌心,食指和中指併攏前指,大拇指豎立斜斜指向身體左方。

而他的左手,則是拇指和小指相合扣於掌心,食中無名三指併攏,輕按在右手手背之上。

束觀此時的手勢,是一個道訣。

道訣,是道門的道術修行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步驟,又分為口訣和身訣,可以幫助修行者更好地引動天地靈氣。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道術,施展的時候都需要捏道訣的,比如說穿牆術,走壁術這樣只需自身身軀施展的道術,就不必捏道訣。

但是像很多五行術法,需要引動天地五行之力的,就需要靠道訣的配合了。

而現在束觀雙手捏的,就是一種名為控水訣的道訣。

前些日子,在他周天搬運達到十個小周天的時候,又去道藏閣選了幾門道術,不過他剛練好走壁術和操木術之後,就碰上了那個牛蛙半妖的事情,接下來的幾天,又一直在忙桃源村民生計的事情,所以另外的兩門道術,還沒來得及修煉。

這些日子雖然在守山門,但是摸個魚修煉一下道術還是可以的。

而此時束觀正在練的,是控水術。

控水術和操木術一樣,都是五行道術中最基礎的入門道術,五行道術,是道門道術體系中非常龐大的一個分支,而只有先修會了像操木術,控水術這樣的基礎入門道術,才能繼續修習其他的五行道術。

此時,束觀捏完道訣,接著就見他身前的湖水,微一盪漾,然後一股水流從湖面上升了起來,水流凝束如繩,宛如鴿卵粗細,隨著束觀食指的擺動,空中靈活如蛇般地做出各種動作,曲屈飛舞,竟是有生命一般。

束觀睜開了眼睛,然後空中那條水蛇化為了一片水花,落回了湖水之中。

然後束觀微微一笑,剛才他只覺自己心神和那股水流融為了一體,水流可以遵照他的意願,做出任何動作。

如臂指使。

這是控水術徹底修成的標誌之一,而剛才卻是束觀第一次施展控水術。

不過控水術練得好不好,除了要看能不能隨心所欲地控制水流之外,還要看你能控制的水有多少。

剛才束觀只是試了一下自己對水流控制的精細程度,接著他雙手道訣一邊,左手依然三指併攏按在右手掌背上,但是右手卻邊成了五指張開,如握球狀,對著湖水凌空一抓。

下一刻,湖面之上,巨浪滔天。

那是一個足有十來米高,佔了懸崖下小湖湖面近三分之一面積的巨浪。

依然是這麼誇張。

束觀不知道這個時代一個正常的十個小周天的修行者,能夠引動多少湖水,但想來是絕不可能像他這樣一掌抓起近三分之一湖水的。

緊接著,束觀只覺體內的靈力迅速枯竭,於是空中的那個巨浪跌落回了湖水中,然後小湖周圍的湖岸邊也難免被激起了許多大浪,於是此時正在湖邊的一些人或觀內的小動物就難免遭了殃。

比如此時正盤膝坐在瀑布之下閉目領悟劍道的芮劍翹,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就被一個大浪迎面撲上。

渾身溼透,衩發凌亂的芮劍翹,茫然地睜開了眼睛,卻見小湖對面的那個灰袍少年道士,尷尬地朝自己笑了一下。

束觀則是朝三師姐抱歉一笑之後,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沒想到看起很纖細的三師姐,身材還是很好的嘛,平常穿著寬鬆的道袍還真看不出來。

只是剛才在那個大浪下遭殃的,可並不只有四師姐芮劍翹,一群本來在湖面上捕食的白鷺,直接被大浪拍進了湖面之下,然後狼狽地從湖水中鑽出,渾身羽毛溼漉漉的在湖面上撲騰,一時間卻是飛不起來了,只能怨恨地朝四周張望,似乎想要找到讓它們落水的罪魁禍首。

另外還有兩頭本來在湖邊喝水的小麋鹿,差點直接被大浪捲入湖中,幸好有兩隻長著金毛的猴爪及時伸了過來,拉住它們的小尾巴,將它們拖到了岸上。

大師兄摸了摸兩頭受驚的小麋鹿耳朵,同時轉頭朝束觀那邊望了過來。

剛才其實他也是躺在湖邊的草地上曬太陽睡覺,只是此時他身上的一身金毛卻依然乾燥如舊,未有滴水沾身。

然後大師兄朝束觀走了過去。

“大師兄好。”

束觀連忙打了聲招呼,想著大師兄該不是因為自己剛才吵醒他午睡,特意過來問罪的吧!

看了看大師兄的那聲猴毛,幸好沒像三師姐那樣被澆了個通身。

不過束觀也有些許疑惑,剛才那大師兄就躺在離他不遠的草地上,大浪撲上湖岸的時候,也沒見大師兄避開嘛,他是怎麼做到滴水不沾身的。

大師兄走到了束觀的身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束觀。

在他的肩頭,四腳蛇懶洋洋地趴在那裡,似乎還沒從睡意中清醒過來。

這段時間束觀都沒怎麼注意它,四腳蛇也是終日跟大師兄混在一起,此時束觀發現這條四腳蛇,這段時間居然長大了不少,小半年前,他帶著四腳蛇進善已觀的時候,四腳蛇只有六七寸長,然而現在居然已經長到了一尺多,也不知道它這些日子吃的什麼東西,這麼能長個。

另外四腳蛇能長這麼大嗎?

束觀怪怪地看了那條四腳蛇一眼,然後他聽見大師兄說了一句話。

“你不像是呂端陽會選擇的傳人。”

束觀怔了怔,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話。

因為如今觀中的師兄師姐們,包括師傅李至霞,都已經把他視為呂祖親擇的傳人,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束觀可以一夜築基成功,任何道術施展出來的威力,都大的不可思議。

但是現在大師兄卻說他不像是呂祖的傳人。

事實上,束觀倒是覺得大師兄說得沒錯,自己也覺得自己跟呂祖沒什麼關係,畢竟當初那條道途,是他隨便選的。

只不過此時大師兄如此肯定的語氣,卻也讓他有些不解,所以束觀正準備開口問大師兄是怎麼看出來的時候,大師兄卻是揮了揮猴爪道:

“無所謂啦,反正呂端陽經常幹一些不著調的事情。”

接著大師兄盯著束觀問道: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的力氣,比上次那個牛蛙半妖,要強大很多,但為什麼跟他戰鬥了那麼久?其實你完全可以一拳就幹倒他的!”

束觀啊了一聲,接著很謙虛地說道:

“大師兄,我覺得那傢伙的力量也蠻大的,跟我好像差不多。”

“怎麼可能,一個剛剛覺醒的半妖,還是牛蛙這種低階的妖族血脈,怎麼可能在力量上比得過沐浴龍血的你!而且他的妖血血脈已經極為澹薄,你可是直接沐浴了一整條龍的龍血。”

大師兄搖了搖猴頭道。

束觀勐然呆住了,他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

“大師兄,你剛才說什麼?我沐浴過龍血?”

半晌之後,束觀強笑了一下,顫聲問道。

“我說你沐浴過龍血,你自己不知道嗎?”

大師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將鼻子湊近了束觀,用力地嗅了嗅。

“沒錯,肯定是龍血,我對那些傢伙的血的味道很熟悉。”

束觀的心臟跳動地更劇烈了一些。

他想到了那個怪夢,想到了夢中被老瘸子砍掉頭的獨角龍,想到了當頭澆下的金色龍血。

只是,那不是一個夢嗎?

不過自己好像確實是在做了那個怪夢的之後,身體就開始慢慢有了許多變化的。

束觀也一直在懷疑那個怪夢,就是造成自己身體變化的原因,但是一直無法確定,但是現在大師兄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終於讓他確信自己原來的懷疑並沒有錯。

那個夢,應該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國的事情。

束觀的臉色變得有些發白,他的面板本來就很白,只是現在邊得更白了一些,看去沒有一絲血色。

關鍵不是獨角龍,也不是什麼龍血,而是老瘸子。

那個冷漠地看著自己,一掌砍下龍頭的老瘸子!

如果夢不是夢,那麼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死去的老瘸子?

如果就是老瘸子,那麼跟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老瘸子又到底是什麼人呢?他又是怎麼死而復生的?

想著那個從小把自己養大的和善可親,老實憨厚的老人,束觀實在無法將他和那個站在桃葉之上,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人聯絡在一起。

雖然兩人的模樣看去一模一樣。

一時間,束觀的腦袋亂糟糟的,以至於大師兄又說了一句什麼都沒有聽清。

直到大師兄用猴爪拍了拍他的肩膀,束觀才啊地一聲回過神來。

“大師兄,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的龍血,其時還沒有完全被你的身體吸納消化,否則你的力量將會更加的強大,身軀也會更加地堅韌。”

“而且,你也根本不會運用你肉身現在所擁有的力量,否則那個牛蛙半妖根本頂不住老七你的一拳。”

“所以老七你想不想跟我學一種真正專門用來打架的道術?”

還有專門用來打架的道術?

束觀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大師兄,本能地問了一句。

“什麼道術?”

然後,他就看見大師兄的猴眼中,閃過了一中混雜著狂熱而又驕傲的光芒,猴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無比鄭重,緩緩地說道:

“鬥戰術!”

“什麼五行術法,什麼雷法電法風法,什麼青萍御劍術,這些東西都只能嚇唬嚇唬普通人,而只有鬥戰術,才是真正的殺仙之術!”

這一刻,束觀被大師兄的話,震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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