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音如戰鼓轟鳴，激勵人心，浩大恢宏，一圈圈蕩向四方。
吳映月咬了咬銀牙，一退再退，呼吸也跟著急促了幾分，眼前這小子的鼓聲的確奇妙，比其他人多了幾分另樣的音色，只是，這已經第四律了！
“第四律了！”
琉璃光幕後，無數人默默數著，神色更加認真。
這次鼓音繚繞足足二十七息，幾乎達到了陳長生的四倍，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
辛卓閉上眼睛任由反哺之力洗筋伐髓，當真是說不出的舒坦。
待鼓聲消失，他舉起了手，作勢拍出一掌，也是第五律！
不遠處吳映月凝眸細看。
琉璃光幕後，數千人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誰料，辛卓竟然一連拍出四掌。
“冬！冬！冬！冬！”
鼓面振動，連續四聲！
不是什麼五律，而是五律迴圈，宮、商、角、徵、羽齊全，接著宮、商、角！
八道鼓響，一道比一道雄壯、沉悶和浩大！
“？”
吳映月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張，她在宗門向來以肉身力量著稱，以冷靜沉著聞名，此刻也不由心潮起伏，驚慌不已。
前面四律，已經用出了她的八分力量，她太知曉這天鼓的可怕！
此人為何會敲擊八響？
“為何會有八響？五律迴圈了，這是何意？”
琉璃光幕內，已經有參與擊天鼓的各宗弟子，震驚之餘，忍不住憤聲斥責。
他們與吳映月一樣，深知天鼓的可怕，本以為此人就算五律齊全，只怕也會暗傷根基。
這已經算是高看他了！
武無第二，在場各宗弟子天賦俱是頂尖，誰又會比誰差？
關鍵這不是五律側根骨嗎？！
八響是什麼鬼？
無人回答，便是老祖宗們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倒是一直陷入呆滯狀態的柳輕風的心病，忽然痊癒了，坐了下去，眼神遊疑不定，最終化作釋然，如沐春風般的笑了笑，環視四周:“我這弟子向來如此！魚師妹、李師妹，你們覺得如何？”
魚珠璣和李含珠懶得回答，只是想起前面說過的話，臉色微紅。
楚四娘等等佇劍峰之人面帶微笑和滿肚子不解，盤坐下去。
掌教道真嘴角泛起一絲笑意，看向投過來意味難明的目光的各宗掌門，報了抱拳，隨即下令道:“令辛卓……”
話未說完，場中再次傳來鼓聲。
沒錯！
辛卓再次敲響巨鼓，此次連響七聲，甚至與之前的八聲連在一起合成一道音律。
“五律三次迴圈，十五聲！這還是人嗎？”
“是否是天鼓連續數日敲響，已經壞了鼓面？”
各宗弟子實在難掩心中驚懼，憤而出聲質疑。
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依舊無人回答！
因為，一群老祖宗發現，這鼓聲的音律連續十五響竟有種洗滌內心，令人境界桎梏微微鬆動之感。
天鼓居然有此妙用？
“嗆啷——”
“鼕鼕冬……”
這時一道刺耳的劍鳴響徹四方，辛卓腰畔天烏劍出鞘，毫無劍招，卻如形如流水、完美無瑕一般，噼出無數劍光。
鼓聲再響，這一響便停不下來了。
鼓聲陣陣，節奏如潮水般洶湧，如戰場殺敵般振奮人心，無比波瀾壯闊，時而低沉、時而嘹亮、時而激進如雨點、時而緩慢如踏足……
這何止是五律，簡直是幾十、上百、數百律迴圈，已經是一曲完美戰陣廝殺的鼓曲，雖然不是很好聽。
角落處，吳映月乾巴巴的嚥了口唾沫，耷著雙肩，如同一個後生末學，可憐巴巴。
“真是荒謬！”
“真他母的變態！”
琉璃光幕後，各宗黑壓壓的精英弟們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們忽然覺得，這所謂的“天鼓大會”變的一點也不莊重了，鼓曲表演是什麼玩意兒！
這真的合適嗎？
足足半柱香後。
鼓聲終於停了。
餘音依舊繚繞不休，令人耳膜發脹，久久不消。
辛卓落回地面，天烏劍歸鞘，素手而立，從腳底板到臉上，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血漬——
全身洗筋伐髓後的汙血。
這份裨益，只怕超出他的預料，一進宗門就來了這麼一份大禮，來對了！
而且，下一刻他莫名陷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中。
“呼——”
角落中的吳映月終於鬆了口氣，只是身體微微發顫。
琉璃光幕內，數千人鴉雀無聲。
“如何？”
一直刻薄寡恩、對一切之事無動於衷的玄天劍宗掌教道真，一雙老眼微亮，看向眾人。
“如何”二字頗有講究，可謂有兩層含義，第一層，這面巨鼓終歸是探測弟子根骨的中古寶物，有五律齊響可成聖的預言，辛卓這一曲鼓曲，又算得什麼？
第二層含義，我玄天劍宗弟子辛卓這一手鼓曲，玄天劍宗名列第幾啊？
各宗老祖宗無人回答，全部陷入一種玄妙的共鳴狀態！
而各宗掌門抽了抽嘴角，難以回答，如果天鼓當真是探測根骨的，這名為辛卓的小子的根骨是個奇葩，規格太高，我們無法預料。
若說名次，你玄天劍宗不是欺負人嗎？
“我之小弟子有大帝之資！”
柳輕風神色嚴肅，大馬金刀的盤坐，任何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嗡——”
便在這時，場中辛卓的身體微微一震，浩然廣大的靈臺意念幻象一閃而逝。
靈臺五重天！
臨陣突破！
“這……”
這一幕實在是令人無言以對，鼓響數百聲已是令人難以招架，鼓落突破？
即便敲鼓只是證明根骨，或者他有特別的技巧，這突破如何能輕易得來？
武境突破是武者最嚴肅無比的事兒！
這是何等的悟性和天賦？
“辛師兄！”
百妙峰姜予薇再也不願矜持，提著真傳弟子白色群袂，衝出琉璃光幕。
“辛師兄！”
近百位玄天劍宗女弟子，甭管認不認識，全都情不自禁的喊出聲來，跟著衝出。
這武道天下是強者的天下！
辛卓這份天賦、這境界、這份根骨，加上今日之風姿，實在是爆了，令人很難不仰慕。
“貴宗之福，辛卓此子天賦出眾，此次歸來，驚豔四方，的確是出類拔萃的小子，老夫呈他的情！”
凌雲宗老祖李虢父起身澹然一笑，身形閃爍，已然消失。
各宗老祖也紛紛起身，微微頷首，直衝雲霄，眨眼不見。
太上大長老楚宗衛捋須而笑:“天鼓五律迴圈如中古武韻奇奏，竟被一區區弟子敲出，老夫渾元虛破，當入天人五衰！”
“恭賀師尊！”
“恭賀師伯！”
玄天劍宗一群峰主、長老心下駭然，終於明白為何各宗老祖匆匆離去，辛卓的天鼓曲，竟有如此之妙用，各宗老祖蹉跎境界、瓶頸多年，為一曲而破，又如何不呈辛卓的情？
若再加上十年前滅宗大戰那一劍，各宗欠辛卓的已太多！
場中，辛卓仔細體會靈臺五重天的境界變化，彷彿靈臺意念更加磅礴，那口意念井隱約發生了一絲顏色變化，力量更加充盈，經脈與真氣無比厚重。
便在這時，一道“辛師兄”從遠處傳來。
接著姜予薇衝了過來，再接著密密麻麻的宗門女弟子紛紛躍出。
最後，整個琉璃光幕破碎，露出各宗兩千餘人的身影！
他先是微怔，隨即臉色蒼白。
這人前險聖絕非他本意。
自己竟當著幾千人的面擊鼓、突破，這與小白鼠有何區別？
看著到了面前，清麗絕倫的姜予薇修長白皙的脖頸、櫻唇如點朱、明亮的美眸，看著各宗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數不清的人影，只覺遍體生寒。
立即一躍到了半空，確認趙宜主不在後，當著十八宗之人灼灼的目光，對著師傅柳輕風躬身施禮:“弟子辛卓，當年與邪宗搏命，又被妖女一劍刺傷，墜入未知處，十年不得脫困，不過未曾有一日懈怠修行，自認不辱使命，今歸宗門覆命！”
拉著師傅解圍再說。
柳輕風已猜出他的心思，儘管心中有萬分疑惑，但如今不是說話之時，一臉尊師的嚴肅，揮手道:“十年歸來，功高勞苦，只怕車馬勞頓，且去休息！”
靈臺境，需要鬼的車馬。
但辛卓很配合，再次對著宗門長輩們和各宗行了一禮，禮數十分到位:“告辭！”
身如流星，直奔佇劍峰而去。
原地只剩下一臉失落的姜予薇和同樣跑過來的赫連莜等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