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女人都因此事心煩意亂,

這一煩躁,就容易鑽牛角尖,

一鑽牛角尖也就容易做出些,膽大包天的事。

怡寧卻沒那心思,去關注其他女人是如何想的,

“把這幾件厚衣裳收起來吧,天兒也沒那麼冷了。”

正殿內室,怡寧靠在暖炕沿,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小銀叉叉果脯,

瞧見豆兒手中厚重的絨毛領旗袍,輕聲吩咐了句。

“是。”

豆兒應了一聲,連忙照辦。

“娘娘,四阿哥醒了。”

碧岑端著盅雪蛤湯,打了簾子進來,

“把豆包抱過來吧!”

怡寧叉起一塊鹽漬梅子,放入口中,微微點頭,

又想起去庫房,核對禮單的青葉,繼續吩咐了一聲,

“對了,吩咐青葉一聲,那庫房裡的東西不著急,先把春日需要用的備下。”

當即有小宮女領命出去,傳達怡寧的意思,

沒過一會兒,弘昭便被一個,喜氣微胖的奶嬤嬤抱了進來,

“四阿哥給娘娘請安!”

見弘昭來了,

怡寧放下手中的銀叉,向那奶嬤嬤招了招手,示意她來抱,

這個奶嬤嬤姓方,

是當初怡寧在粗使房時,掌事方嬤嬤的表親,

得知永壽宮要選乳母,

特地拖了關係過來,

怡寧在御花園時,那個方嬤嬤雖貪財,但一向懂得審時度勢,

自怡寧步步高昇後,也從未藉著當初的事來說道,

刨除性格方面,怡寧心裡覺得她人還可以,

便允了。

按皇阿哥份例,弘昭身邊配有八個乳母,

但這個方氏的奶,弘昭喝的最多,

方氏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八個奶嬤嬤的帶頭人,一般在主子跟前露臉的也都她。

一來二去,

也算能說的上幾句話,

見怡寧伸手的動作,,便忙小心抱著弘昭過去,

嘴上還掛上了濃濃笑意,

“要不說咱們四阿哥乖巧懂事,睡醒後也不吵不鬧,隻眼往四處瞧,定是想著娘娘了。”

方氏湊到怡寧跟前,把懷中的襁褓緩緩遞過來,還不忘奉承道:

“可巧碧岑姑娘來叫,您和四阿哥可真是母子連心!”

聽到方氏這話,

怡寧忍不住笑了笑,

弘昭剛多大點,

哪裡就會懂這麼些,方氏也不過是討她歡心,故意說的過了些,

“你嘴倒是甜,本宮和小豆包是親母子,自然是都念著的。”

怡寧瞧了瞧弘昭的小臉,眉目溫柔道。

方氏臉上的笑又深了幾分,佯裝自責道:

“是是是,娘娘說的是,是奴婢多嘴了。”

說著就要退下,

“等等,你這身上燻得什麼香?”

怡寧摟著弘昭,卻不妨隱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立時皺了皺眉,開口詢問。

自從進入永壽宮起,她便吩咐不準燃香,

懷上弘昭後,也把永壽宮上上下下的香爐全都撤了,

怎會還有薰香的味道?

方氏一愣,

神色有一瞬的慌亂,但又轉眼恢復正常,忙回道:

“奴婢,奴婢並未燻……不是,奴婢是覺得這……”

碧岑見此,忍不住上前一步,呵斥道:

“放肆,娘娘問你話,還敢吞吞吐吐的,還不快說?”

怡寧見方氏這般模樣,哪裡還看不出不對,

眸光冷了冷,

顧念著懷裡的弘昭,沒有太大的動作,只偏頭對碧岑吩咐:

“去查,把弘昭身邊的奶嬤嬤……不光是奶嬤嬤,永壽宮上下所有人,都徹查一遍!”

“是!”

碧岑應了一聲,當即轉身出去帶人搜查起來,

怡寧又命小程子,把方氏身上衣服扒了,仔細搜查一番,隨口扣押在殿門外跪著,

隨後抱著弘昭,端坐於正殿大堂,靜等搜查結果,

約摸一個時辰後,碧岑才帶著人回來,

期間弘昭哭鬧了兩次,又睡了過去,

怡寧確定了弘昭沒事,便命人叫回了青葉,把弘昭先抱到她寢殿照看著,

碧岑帶著幾個宮人,手上託著托盤,福身道:

“回稟娘娘,奴婢在方氏所住的下人房查出了此物,與方氏身上的香氣一致。”

碧岑一揮手,後面宮人上前,把托盤裡的東西亮了出來,

是一個銀色的盒子,開啟裡面放著幾塊不規則的香料,

其上縈繞著淡淡的香氣,的確與她聞到的那股香氣相同,

這時李福安也帶人回到正殿,對怡寧一躬身,恭敬道:

“娘娘,奴才在小廚房發現了,一些相剋的食材。”

怡寧收回視線,帶著怒火冷聲道:“帶方氏進來。”

方氏只著白色褻衣褻褲,被帶到正殿中央,

“娘娘,奴婢近些日子經水不調,便擅自尋了這鬱金,來理一理,”

方氏磕頭如搗蒜,言語不似方才慌亂,而是條理清晰的解釋道:

“原是顧念娘娘不喜薰香,便不敢說出,才……,娘娘明鑑,奴婢絕對沒有想害您和四阿哥之心啊!”

怡寧嗤笑一聲,眸子中盡是冷意,瞧著方氏,像瞧個死人,

“哦,是嘛,那你為何方才不說,到這會兒才辯解?”

不論這香料是什麼,膽敢不顧她下的令,

還敢帶著往弘昭身邊湊,這人就留不得!

這般想著,怡寧神色一凜,眸中暗光閃過,

方氏微微抬頭,見此,心中慌亂的不行,額上也滲出汗液,

“娘娘,奴婢……”

方氏想辯解,旁人卻不給她這機會,

小程子這時快步進來稟報,

“娘娘,陸太醫到了!”

怡寧不再看底下的方氏,一揮手,“傳!”

“微臣給熹嬪娘娘請安。”

怡寧揮了揮手,

“不必多禮了,還請陸太醫來看看這盒子中是何種香料?”

陸安州應了一聲,

上前仔細檢視,

怡寧瞧他臉色越來越慎重,面色也不由沉了下來,

“敢問娘娘,此物是從何處而來?”

終於,陸安州檢視完畢,放下手中的盒子,

卻是沒有直接說出結果,反而詢問香料來處。

怡寧眉頭緊鎖,沉聲道:

“是四阿哥身邊乳母所用,本宮瞧著不妥,便請你過來看看,可是不妥?”

陸安州苦笑一聲,“豈止是不妥,簡直是大大的不妥。”

聞言,怡寧的心一下就揪了起來,“有何不妥?”

陸安州沒有注意到怡寧的神色,繼續解釋說道:

“此香料名為鬱金,若女子經水不調,因實而閉者,可少量燃之使用,但若因虛而閉者用之,則是其寇仇……

“……尤其生產後的婦人,更不可輕用,若以此重虛其虛,則氣血無根而暴脫,若頻用之,十不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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