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搏提議西行取經並不算什麼開創性的建議,早在魏晉時期就有高僧前往天竺取經求法。

可他此時提出取經之事依舊讓在場僧眾心情一振,從了空圓寂的悲傷中恢復過來,所謂死者已逝生者如斯,就請了空禪主安心去吧,大家還得繼續生活,誰叫這個時機太過巧妙。

淨念禪宗作為中原佛門領袖,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正道領袖,在了空死後群龍無首已成定局。明眼人都能猜到接下來極有可能是佛門中聲望正盛的四大聖僧接替後繼無人的淨念禪宗領導佛門,而文搏提出讓石之軒西行取經,意味著魔門想插手爭奪佛門話語權的事情。

因此淨念禪宗的護法金剛之首不嗔立刻站了出來,不顧文搏一招擊敗了空的餘威,大聲說道:“此事不妥!石之軒當年罪行累累,本就是邪道魔頭,如今你說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們無從分辨。就算大家承認他佛法確實很有見地,但是貧僧絕不認可他有資格代表中原佛門前往天竺求取真經!讓一個邪魔外道流芳後世,豈不是給佛門蒙羞?”

不嗔一語道破文搏目的,就是讓石之軒取經鍍金,到時候當石之軒帶著來自佛門發源地的無數佛學典籍歸來,到時候聲威必定蓋過淨念禪宗,讓本就因為了空圓寂可能衰落的淨念禪宗更加凋零。

同時不嗔還將石之軒前往天竺之事繫結到代表中原佛門,這就是暗示四大聖僧與淨念禪宗站到統一戰線上。畢竟哪怕是得道高僧也有世俗慾望,他們或許不在乎錢財地位,但是留名後世的吸引力就連真佛也得心動,何況四大聖僧?

果然智慧大師猶豫片刻之後聲援道:“求取真經固然是佛門盛事,但是由文施主主導卻不合常理。首先施主並非佛門中人,此事道信大師已然證明,第二邪王固然武藝高絕,可其心思難測,由他代表佛門西行若是妄動干戈,往後我等有何面目在地下見過前輩先賢?”

這話就是站在佛門立場不希望由文搏主導,哪怕文搏擊敗了空令其自盡的餘威猶在,視線掃過無人敢於對視,但取經這事情佛門依舊不願任由魔門來操辦。

一直沉默寡言的帝心尊者同樣不贊同此事,只是他的看法頗為獨到。

“如今中原佛學昌盛何須前往天竺求取經典?天竺經典乃是因地制宜而生,來往中原也是經過諸多前人引申鑽研最後開創出適合咱們的佛法,此時天下未定、佛門宗派林立,求取典籍歸來未免火上澆油,在本就紛亂的世道上又添佛門爭端,殊為不智也。”

帝心尊者一開口便直指要害,令諸僧凜然。因為他這話語說得隱晦,實際上在場的僧侶中多有了解當前局勢的都明白,此時佛界對於諸多經典的詮釋存在巨大差異,這些歧義經過多年發展不能協調統一,卻又在這些年的鬥爭中共存了下來。

這樣的狀況雖然導致佛法不能如他們期望的那樣弘揚,令華夏成為地上佛國,可是和尚們生活優越就算在亂世都衣食不愁,經常成為貴人富豪們的座上賓。

而石之軒若是從天竺取回經典,極有可能將那些領先華夏的理論帶回來之後直接打破當前佛門平衡,屆時佛界必將陷入巨大的變亂之中。許多如今存在的教派就會被新來的理論擊垮或者融合,所以許多人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不願意支援石之軒西行的理由又多了一點,而且是和他們息息相關的決定性理由。

反而道信大師頗為意動,因為他年紀在四大聖僧中最小,如今不到五十。加上他武學造詣深厚,學習能力強,若是能參與到這次西行取經之中,非但能讓自己佛學大進,更能弘揚禪宗佛法。

只是帝心尊者的理由太過充分,他一時間想不到什麼理由辯駁反對,又因為和文搏的關係本就飽受猜疑,讓他略有猶豫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看法。

然而文搏漠視著眾僧群情激奮,心中好笑。剛才淨念禪宗為首的佛門中人還在為了空的死而悲傷嘆惋,這會兒一聽到他說取經之事立刻忘記了了空的遺骸就在旁邊。

果然死去的和尚才是好和尚,比如了空就沒了廢話,但是活著的這些人還在繼續給他添堵。

可是他們在熱烈的爭執中忘記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現在場面局勢根本不在這幫佛門中人的主導下。當了空身死,文搏已經徹底主宰了這場無遮大會,就連如今他們談論的話題都是文搏提起。

所以這些人的看法又怎麼能左右到文搏的決斷?

“諸位的建議文某已經聽到了,贊成的原因就不贅述,但是反對的理由無非就是認為大德禪師不能代表佛門,並且擔心天竺的佛法經過數百年發展已經不適合華夏。”文搏揚聲開口,聲音頓時蓋過眾人言談。在場諸僧方才意識到此人魔功深厚,剛才擊敗了空的魔威重新籠罩在峻極峰巔,令他們噤若寒蟬,卻又暗自不忿。

畢竟到現在為止,四大聖僧中兩個都不願意西行取經,哪來的贊成之言?奈何文搏出聲之後那些僧人心中的“魔門妖女”磨刀赫赫,露出爪牙,四大聖僧顯然也沒了把握在這樣的局面下跟他動手,只是心有慼慼覺得了空禪主不該救這樣自盡圓寂,若是有他領頭就算雙方不比拼武力,也有足夠分量的領袖來反對文搏。

這些和尚卻忘了正是因為文搏正面擊潰了空,讓了空意識到自己如果不死今日佛門只怕要被文搏藉故一網打盡,淨念禪宗在了空敗後更是無力反抗。所以了空才決定以自己一死來承擔所有罪責斷去文搏藉口,這樣文搏若是還想插手佛門事宜就只能溫水煮青蛙,否則文搏休想掌控佛門,只能魚死網破,這就給了四大聖僧周旋餘地。

只是了空也想不到自己一死,文搏竟然丟擲了一個瞬間就分化四大聖僧的提案。別看道信大師和嘉祥大師沒有開口表明態度,實際上這兩位已然心動。

因為不論禪宗還是三論宗在這個時代都不屬於主流,禪宗後來經過弘忍、慧能發揚光大,三論宗直接衰敗到後世都幾乎不曾聽聞。

所以這兩位高僧不同於另外兩人,有藉助西行取經完善自家理論弘揚光大的意願。並且此事若是能成,必定開啟華夏佛界的恢弘盛世。

道信大師就極為看好文搏這次西行取經的方案,原因無他,之前僧侶們去往天竺求取真經都屬於個人行為,就連所在寺廟、宗派支援的都非常少見。哪怕到了玄奘都是偷渡出境還被唐太宗下令追捕過,根本得不到大勢力的支援,遑論國家在背後站臺。

而文搏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個人,還是整個魔門。若是能在無遮大會上敲定此事,那就得再加上佛門。這樣兩個勢力支援的西行取經必定大獲成功,如何不讓道信心動?

誰叫魔門有錢,控制了絲綢之路的起點,本就有大量商隊往西域通行,早有了成熟和較為安全的路線。而且道信大師頗為看好文搏主宰的魔門在接下來爭奪天下中取得優勢,到時候等石之軒迴歸之際,說不定朝廷背後就有魔門身影,藉此弘揚佛法普度眾生指日可待。

不過道信大師這也有點兒一廂情願,文搏派出石之軒西行取經完全是出於利益考慮。希望透過這次行動掌握佛門話語權,至於弘揚佛法,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不符合當下發展的經義全給他重新解釋,這就是宗教當中最要命的釋經權。

那時候文搏說誰是異端誰就得被朝廷清剿,不但世俗權力上無法對抗朝廷,就連宗教的話語權都被文搏拿在手中,隨時用“異端”的大棒敲打不聽話的宗門。

這樣一來文搏就不需要用太過激進極端的手段滅佛,而是改造佛門。透過這種手段能夠解放出大量人力財力發展國家,在這數百年中已經算得上是頗為柔和的手段。

誰不知道佛門人多錢多?周武帝宇文邕時期,當年記錄在桉的人口九百萬,可當他解散佛寺、道觀之後就憑空多出百萬人口,這百萬人當然不是地裡頭蹦出來的,而是佛、道兩家庇護隱藏的。

因此文搏決心甚堅,當他表露出狠厲的態度,智慧大師與帝心尊者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面上駁斥,只想著此事他們不會贊同,若是石之軒敢於出關取經,到時候不妨再來一次當年四大聖僧追殺邪王的往事——只是這一次或許還得加上道門中人,因為道門也不會樂見佛門取得真經就此發揚光大。

然而這些叵測人心瞞不過文搏魔種靈覺,雖然不能得知其具體想法,但是文搏能如全盛的了空一樣感應到眾人心中惡意,猜測到這些人就算面上因為自己壓制不敢反對,私下裡依舊會出手阻撓。

於是他繼續丟擲具體方案。

“此事由大德禪師一人出面未免太過危險,畢竟禪師年老力衰不善爭鬥,所以還望佛門諸位前輩出手護法。或是推薦幾位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幫襯老禪師,要是哪位前輩能親自出手那最好不過。”

話音剛落,道信大師就咳嗽一聲面不改色的說道:“老和尚年齒漸長一事無成,為禪宗佛法不得弘揚殫精竭慮,若能參與此行那再好不過,因此毛遂自薦,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且不說大德禪師年老力衰這事情多麼離譜,他可是邪王石之軒啊!你道信大師怎麼一聽能分一杯羹就請纓,咱們豈能一開始就被分化?

然而不等智慧大師出言駁斥,嘉祥大師已經意識到這樣不行,他年紀大了肯定不能親自前往,也不願意道信取經,哪怕從心底裡嘉祥大師是願意支援這次取經的活動。

於是只聽這位較為穩重的高僧說道:“如今了空禪主圓寂,中原局勢紛亂,道信師弟決不能離開中原以免邪道作祟之時再失頂梁之柱,依老衲看不妨還是把這個機會讓給年輕人,我徒兒法融天資聰穎年紀也方過二十,正是好年華,還望大德禪師帶上法融,時時提攜多加教導。”

文搏一聽法融這個名字頗為耳熟,記憶中搜尋一遍想起也是個後世佛門高僧,屬於開宗立派的人物,因此不加反對。

而其餘諸多宗派的人看到道信與嘉祥兩位大師表示支援,紛紛又變了態度,連忙出面推薦自家弟子。因為他們意識到有四大聖僧中的兩人背書,其餘兩位就算不願意也無法讓佛門鐵板一塊,在背後搗亂,極容易被佛門內部人士告密。

這也是無奈之舉,誰叫文搏表現出極堅定的態度連智慧大師和帝心尊者都不能直接反對,只能想著暗中搗亂。其他人不管想法如何,至少先佔了位置再說往後如何。

可他們哪怕心中明悟一旦參與到其中就算是支援文搏,佛門中反對此事的人也不會把他們當做同道,卻敵不過利益動人心,這事情終歸利大於弊又沒法阻攔,因此一時間佛門中人完全忘了前一刻還在斥責石之軒乃是大魔頭。紛紛以禪師相稱,希望帶上自家弟子前往天竺取經。

文搏眼見得計,心中徹底放鬆,正要宣佈此事就此成型,豈料道信大師急了。明明自己年紀也不是老到動不了,卻因為被嘉祥大師以大局為重端著下不來臺,情急之下他就要推薦自己的傳人弘忍西行取經,可是視線一轉,道信大師大喜過望。

“咳咳,我門下弟子弘曆天資絕倫,西行取經我看他義不容辭!”道信大師指著寇仲就分派了任務,哪想寇仲連忙揮手拒絕,“師父誤會啊,小子我聽聞不想當將軍的和尚不是好漢子,我不想去取經!”

道信大師這下急了,卻也知道此事無法強求,就在他不得不讓弘忍去往天竺之際,不料徐子陵躍躍欲試,“師父,小陵願意與大德禪師同行!”

“善哉!子陵深得吾心!望大德禪師多加照拂。”道信大師終於鬆了口氣,又想到徐子陵乃是俗家弟子,法號都沒有,得給他在弘字輩裡選個往後留名青史能夠紀念此事的。

很快道信大師想到世事如棋,弘碁這個法號就不錯,可是轉頭一看,徐子陵已經拉著文搏在那邊討論得熱火朝天。

徐子陵興高采烈,他本來就對俗世紛爭不感興趣,心中嚮往佛道之言,如今能前往異域體驗不同風俗還能求取真經對他而言可以說求之不得。

只是徐子陵的話語難免有些讓道信大師難過,“文大哥,我還沒有法號呢,快趁著師父還沒給我取,替我想一個吧,不然要是和仲少一樣那可不好聽了。”

道信大師連忙要喊文搏不要搶了他的分內之事,而且弘曆這個名字哪裡不行了?怎麼不論文搏還是寇仲都好像不大樂意,卻聽得石之軒雙手合十給出建議,“依貧僧看,所謂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不妨就叫悟空吧,還望子陵以此自勉,看破紅塵大徹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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