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主峰峻極峰自山腳至山巔一路步障連綿絡繹不絕,沿途盡是紅黃相間的綢緞飄搖,盡顯豪奢。

更有信男善女在山腳下叩首虔誠誦經,一派佛門盛景,好不宏大。

原來此地正是各地佛門集資籌辦的五年一度無遮大會舉辦之地,無遮大會取自梵語,本意是相容幷蓄而無阻止,無所遮擋、無所妨礙之意,自梁武帝時於南方盛行,此時佛門昌盛,這等盛會自然引人矚目。

只是今日的無遮大會沒有高僧辯經,而是各路僧尼盡皆沉默不語做憤怒金剛像跌坐於峻極峰巔,如護法金剛,將一人團團圍在峰頂平臺中心,顯得不似西天極樂的佛陀之境,倒像是六道輪迴中懲惡揚善之所。

而被圍在當中的青年男子神態自若,卓立於山巒高聳的嵩山主峰之上,極目遠眺大好河山,心中一片寂然。

此時天色尚未通明,在晨曦的映照下,天上星月暗然失色,似在顯示此人日薄西山,又好像在暗示佛門興盛如日中天。

“阿彌陀佛,弘曆,你本是佛門弟子,了空禪主也曾封你為佛子以顯尊榮。可如今你非但不澄懷感激,反而倒行逆施敗壞佛門清譽,此事作何解!”智慧大師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雙目閃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憫人的慈祥臉相卻又顯得有幾分嚴肅剛硬。他合十低宣佛號質問道。

“智慧大師何其不智?文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上文下搏,什麼時候叫做弘曆這蠢名?”青年男子正是文搏,他劍眉一挑,視線掃過四周無人不心驚膽戰,雖未顯露功力,但這等氣勢難免令圍觀之人心頭一跳,暗中凜然。

原來當日文搏從大林寺破門離廟之時,道信大師嘴上雖說你闖了禍別把師父名字供出去,實際上還是非常擔憂文搏安危,於是暗中留下的度牒沒有記錄文搏本來法號“弘毅”,而是按照“弘曆”記錄在桉,這樣文搏若是出了事還能往大林寺一躲用弘曆的身份避難。

結果文搏一路上大殺四方沒用到這招後手,卻成了道信大師的軟肋,被淨念禪宗知道後要藉此身份以勢壓人,證明文搏乃是佛門弟子,如今所行之事悖逆佛法大逆不道——至於誰是佛法,不言自明。

只是沒想到文搏根本不認,當場反駁所謂“弘曆”身份,智慧大師遲滯片刻,他早已構思好層層遞進的詞鋒藉此削弱文搏戰心,哪想到人家不按常理出牌,一開口就是說自己不是弘曆,倒是讓他忍不住把視線飄向對角那個合十閉目、一襲樸素灰袍的中年僧人,要不是這人身居眾人之前,只怕都要以為他是個不知名的小人物。

這中年僧人正是道信大師,一般來說四大聖僧中嘉祥大師佛法精深憂思過甚,所以看上去面容最苦,不過現在大家會覺得道信大師不遑多讓。誰叫他根本不想來摻和這次無遮大會,因為他都不用出門他也得知了此次無遮大會是佛門專為了文搏而來。

這事情早在去年就已經提過,當時是了空以洛陽陰癸派的勢力作為威脅希望逼文搏就範。結果文搏全然不在乎洛陽商會,直接命榮鳳祥跳出洛陽不做經銷商,而是隻負責商路供應和收購,這樣的情況讓利給了當地豪強世族令佛門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試圖說服當地豪強富商聯合起來吞併洛陽商會。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接下來連日大戰要不是洛陽商會手眼通天能保持物資供給,洛陽一座孤城指不定就得易子而食。這樣一來佛門更加不能對洛陽商會動手,否則不等文搏到來,王世充第一個就要把淨念禪宗給平了。

到了今年了空本來都熄了“請”文搏的念頭,開始轉而溝通李閥和李密、王世充這些掌握軍隊的勢力。因為文搏名聲日顯,就連洛陽周邊都不知淨念禪宗才是正道魁首佛門領袖,而是念誦著什麼“聖佛”的好處。

這讓了空起了快刀斬亂麻的心思,加上梵清惠特意來訪,雙方溝通之後一拍即合,決定重啟“替天選帝”的計劃推舉一個勢力掌握中原防止佛門徹底失勢。

就在了空都快忘了文搏這個令他煩心的存在,當看不見中原那些愚蒙百姓轉而供奉所謂“聖門”的時候,文搏卻遣上官龍送信一封,說是不日將來拜訪了空禪主,以此取回和氏璧贈與天子。

這事情立刻讓淨念禪宗譁然不休,幾個知曉其中內情的頓時想起了之前真的和氏璧被偷樑換柱的事情——雖然歸根結底這是了空自找的,但是誰都沒法承認這個錯誤只能打落牙往肚裡吞。

結果文搏再度提及此事,就不僅是為了羞辱淨念禪宗,而是將其野心昭告天下,他真的決定代替淨念禪宗、慈航靜齋作為正道領袖替天選帝。

這事情了空決不能坐視,允諾必定隆重歡迎文搏,然後趕緊召集四大聖僧,於嵩山設下法會,絲毫不忘先賢教導,禪理的批判不能代替批判的禪杖。

到了約定之日,文搏果然如約而來,並且大出眾人預料的孤身赴會,讓了空等人欽佩其勇氣的同時,也生出萬丈雄心,更有把握解決掉文搏,其中激進點的如智慧大師,已經開始用言語駁斥文搏,想搶佔先機。

只是文搏此賊極為滑熘,不接智慧大師的質疑還否定了自己出身佛門,連法號弘曆都不承認,於是眾人看向道信大師希望他來作證。

“弘曆這個事情大家或許有誤會,大林寺中是有這麼一個僧人叫做弘曆,度牒都在,老和尚沒法否認。”道信大師如是說道,這時候正好兩個毛頭小子躲藏在層層疊疊的步障之後,聽見這話大驚失色,對視道:“師父也太不堅定了!”

誰料就在智慧大師得到肯定準備呵斥文搏不要臉面之際,道信大師話鋒一轉,“但是文施主早就被老和尚逐出院牆,他當年法號乃是弘毅,但是如今並非佛門弟子,這事情天地可鑑,若有虛言,誓不成佛!”

此言一出,眾皆瞠目,既為了道信大師發下如此重誓感到心驚,也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事?

智慧大師立刻看向了空禪主,不用他多說,了空視線轉向道信大師身後那唇紅齒白的青年僧人,正是弘忍。

弘忍見狀坦然相對,“師父此言確有其事,我禪宗一脈盡皆知曉。”

了空凝視片刻,默默點頭,眾人莫名其妙沒懂怎麼就揭過此事,但是瞭解了空的幾位大師都知道,了空禪主修煉閉口禪已得“他心通”三味真意,對道信大師這等佛門高僧或許不好使,可是弘忍就完全瞞不過了空禪主的高深佛法,知道他沒說謊。

這樣一來就有人覺得不對了,淨念禪宗四大護法金剛之首的不嗔站出來質疑道:“道信大師,貧僧也曾看過大林寺的度牒,其中弘曆就是一個身材高大年未弱冠的和尚,畫像也與這位文搏施主如出一轍,此事作何解釋?”

剛剛還覺得落入下風的智慧大師重整旗鼓,雙目灼灼的看向文搏,他本來目的也不是逼迫道信,而是意在文搏。

文搏心道終於輪到我了,正要以道心種魔展現自己無上魔功以證明和佛門毫無關係,不想道信大師突然笑著打斷道:“此事一場誤會,因為弘曆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側目,卻看到道信大師視線轉向遠處一塊步障,後頭人影綽綽,忽的探出兩個腦袋,見到所有人看向他們,下意識的縮頭想跑,可是很快回過神來,大大方方的躍出步障,正是徐子陵和寇仲。

“諸位或許有所誤會,弘曆正是我這位徒弟的法號!”道信大師指向寇仲,頓時堵住了眾人的質疑。

因為寇仲這會兒身著一身凌亂的甲胃揹著一杆鐵槍,身形相較文搏略微單薄瘦小,但和常人一比的確高大,剃得光禿禿的頭髮尚未長好,顯然真是個出家的和尚。

“怎、怎會如此?難不成道信兩三年前就準備好了替身?”不嗔猶自不敢相信,卻不知道道信大師也是抹了手冷汗,暗道僥倖。

原來他之前特意讓寇仲和徐子陵提前出發就是為了避人耳目以作後手,雖未特意告知寇仲此事,但是道信大師知道這兩小子會去尋到文搏,到時候在嵩山如果沒人拿文搏佛門身份發難也就罷了,若是有人提及此事便可要寇仲出面認了弘曆這個法號。

誰知道文搏孤身前來,頓時讓道信大師猜到可能出了問題,這兩混小子竟然比他早出發還沒尋到文搏。

好在誤打誤撞的寇仲和徐子陵前來看熱鬧被道信大師察覺,正好讓他們出面。

而寇仲何許人也,雖然不清楚佛門怎麼這麼糾結文搏是不是佛門納入門牆的弟子,但是也知道自己恰好可以出面相助,昂首挺胸的躍出來,學著文搏之前話語道:“不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爺爺我……小僧便是弘曆!”

徐子陵忍不住捂住臉龐,心道文大哥剛剛還說弘曆這名字蠢,你怎麼就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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