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寄園中的波折就此平息,文搏在大半夜的勞累之後終於可以休息一二。

但是對於外面的人來說,動亂沒有就此停歇。

侯希白臉帶憂鬱,讓他本就俊朗的容顏平添幾分吸引力,可惜此時無人欣賞,他在夜空中踏著房梁輕飄飄的朝無漏寺飛去,那裡是石之軒的老巢之一,往日石之軒就是以大德聖僧的身份藏在長安城中。

等侯希白翻過院牆,悄然落地,尚未發聲,便聽見一聲慈祥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阿彌陀佛,希白怎不與師妃暄同遊了?”

侯希白一怔,趕忙行禮,闡述緣由:“石師見諒,弟子並非耽於玩樂,而是體會本門心法中入情而忘情的真諦,如今小有所成特來參見。”

幽深的大雄寶殿中走出一人身披杏黃袈裟,頭戴毗盧帽,手中念珠撥動慈眉善目一副高僧做派,可是他的聲音樣貌若讓文搏聞見,一眼就能認出這正是石之軒。

石之軒在西寄園中受挫之後回到無漏寺,改頭換面變成這副模樣,正是以佛門心法彌合兩種性格之間的衝突,他也沒想到成天和師妃暄混在一塊的侯希白回來,但是石之軒何等樣人,很快猜出侯希白這是在師妃暄那邊受挫了。

於是他耐心的說到:“看來你對本門功法已經有了長足進境,這倒是一樁好事。能否與為師詳細說說發生了什麼?”

侯希白對於石之軒敬畏又怯懼,自然不敢隱瞞,直說他與師妃暄在躍馬橋攔截住了文搏結果被對方連消帶打擊敗席應、晁公錯後躍入水中逃走。而師妃暄決意繼續追蹤,不讓邪帝舍利落入文搏手中。

侯希白知道石之軒也要此物,與師妃暄目標衝突之下他不敢違背石之軒,所以回來尋找石之軒。

石之軒聽罷,眼中奇光閃動,很快產生了懷疑,覺得文搏這人有可能就是嶽山,但是他也無從分辨到底是誰假扮成誰。畢竟石之軒沒見過文搏,但是他這次從看到嶽山的情況來說石之軒沒發覺什麼問題。

不論神態氣度還是功法全都跟嶽山一致,對於過往之事也非常瞭解。

石之軒沉吟片刻,很快想到了該怎麼分辨嶽山身份。他念了一句佛號,雙手合十說起一樁不相干的事情:“希白你可還記得,在你十八歲那年,我曾立下聖門咒誓,假若在你二十八歲時擋不過我全力出手的花間派最高武技的花間十二支,便要你以死殉派?”

侯希白心頭大震,這是他長久以來最為擔心的一件事,如今他已經二十三歲,再過五年如果擋不住石之軒全力出手就必死無疑。難不成石之軒這會兒就要和他見分曉了?

石之軒看出侯希白的驚懼,笑著安撫道:“希白莫驚,我一言九鼎說是二十八歲就不會現在出手。我是看你心境有所提升頗為欣慰,便決意傳你更高深的武學,否則除非你有奇遇,到了二十八歲還是難以抵擋。”

“多謝石師,弟子愚鈍讓您失望了。”侯希白這才冷靜下來,冷汗讓他在這個並不算炎熱的夜晚背嵴衣物都溼透了。

石之軒接著說道:“我的獨門絕學正是不死印法,我決心將這門功法傳於你,但是有個考驗你做到了才能取得《不死印卷》。”

侯希白往日波瀾不驚的面容今晚多次變換,這會兒都點撐不住了,忙問到:“請石師吩咐,弟子必然盡力完成!”

“好!”石之軒挺直嵴梁雙目放出異彩,哪還有什麼高僧氣度,一派魔門高手的邪氣四溢,侯希白知道他師父性格又變了,只聽石之軒說道:“《不死印卷》由我女兒石青璇保管,如今她在蜀地,你去幫我護送青璇回到長安,然後她就會把《不死印卷》交給你。”

侯希白沒想到這個考驗如此簡單,他自然是認識石青璇的,仔細想過整個過程中唯一的難點大概就是怎麼找到石青璇隱居的幽林小築。或許歸途上可能有幾分波折,但是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麻煩。

就在侯希白都以為事情如此簡單的時候,石之軒忽然展顏笑道:“當然,你要是懶得護送青璇回來,出手搶奪《不死印卷》也成,反正歸根結底我都會對你全力出手不是嗎?”

侯希白趕忙搖頭否認,“希白絕非此等背信棄義之人,請石師等我好訊息吧!”

這時候,石之軒又化作那個沉靜慈祥的老僧,默唸著佛號不再理會侯希白。侯希白知道,這是石之軒要送客的意思,他雖有萬般無奈,只得躬身行禮之後退卻。

他卻不知道,石之軒已經從祝玉妍處得知石青璇落入“嶽山”手中,安隆那裡也出了岔子,楊虛彥很可能受到波及,這時候成都以石青璇為中心簡直是龍潭虎穴,侯希白想要取得《不死印卷》可謂是千難萬阻,然而這一切石之軒都未告知於他,就是讓這個徒弟去替他探尋其中真相。

哪怕侯希白死了,石之軒也能驗證其中猜想。

石之軒這邊的佈置暫且不提,西寄園中,塵埃落定之後婠婠巧笑倩兮的走向祝玉妍,文搏知道這是她們師徒有話要說。於是向來不想插手兩人師徒關係的文搏將獨孤峰、席應帶走,準備好生拷問。

說來也是無奈,如今邪帝舍利與楊公寶庫人口就在西寄園中,他們卻只能守住此地不能親自進入取寶。文搏也不方便把邪帝舍利從寶庫中取出,原定計劃還是兩人一起進入寶庫然後吸取捨利中的歷代邪帝元精。

誰叫他們從金環真處得知了邪極宗有秘法能夠感應舍利,據說高深者能在百里之內就產生感應。而原著裡石之軒就是掌握了這種秘法,這也就是石之軒為什麼那麼輕易就離去的原因,他並不怕文搏取出舍利,隨時可以回返爭奪。

所以文搏只能等獨孤鳳到長安之後,掌控獨孤閥之後,外面有人主持事物,他與婠婠才好進入寶庫潛心研究舍利。目前還是先從席應口中逼問《天魔策》才是當務之急。

不料祝玉妍率先開口,對文博問到:“嶽山,你要殺了我嗎?”

文搏頭也不回,知道祝玉妍終究還是認不出自己身份,感慨嶽山真是一個工具人,不論生前死後。同時文搏也順理成章的以嶽山身份回應道:“老夫說過,婠兒你死罪可免,又怎會殺了你呢?”

祝玉妍一時氣急,他那是為了挑撥石之軒和文搏廝殺方才自認是婠婠,現在石之軒都退走了她還裝什麼徒弟?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祝玉妍大多數時候還是能保持冷靜與智慧,她現在能夠確定的是婠婠有挑戰石之軒的能力,一統魔門的進度甚至比她預料更快。

這樣的情況下,祝玉妍是願意做出妥協的,所以她強忍住心頭不快,壓榨住內傷之後恢復到往日高雅的氣質,澹澹地說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也應該心裡明白,我才是祝玉妍。你想透過奪取我的地位、門派乃至身份來羞辱我,大可不必,只要陰癸派發揚光大,不論在我手中還是婠婠手中都是一樣的。”

這下輪到文搏奇怪了,暗道祝玉妍腦洞那還真是不小,不但能夠做出裝成婠婠喊自家徒弟做師父的,也能夠腦補出一場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的戲碼——雖然現實還真是這樣,嶽山後來很是痛恨祝玉妍,但是相對於他對宋缺、石之軒的恨意,祝玉妍的排名那就得往後稍稍。

不過祝玉妍這話中自然還有別的意思,文搏與婠婠同樣聽了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婠婠現在佔盡優勢自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被揭開,扮紅臉勸道:“祝師,弟子剛才因情勢迫不得已偽裝成您,還望海涵。”

祝玉妍心中冷笑,師徒俱是陰癸派出身,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麼聊齋啊。不過這會兒沒有聊齋,最著名的人狐戀劇情商紂王與妲己也得等唐朝以後,那就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山海經好了。

總之祝玉妍是不信婠婠說的情非得已,但是她表面上還是原諒了婠婠。因為祝玉妍清楚,她現在活著可不是因為婠婠多麼看重師恩,而是有外人看著的情況下,弒師這個罪名太大沒人敢擔,而且至今祝玉妍依然掌控著陰癸派內部極大地話語權和實際產業。

現在祝玉妍一時失陷,如果不能做出妥協割讓出足夠利益,她毫不懷疑“嶽山”會隨便找個由頭把自己害死以洩心頭之憤。所以這時候祝玉妍反倒要拉攏婠婠,於是這位魔門陰後在席應和獨孤峰詫異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羞愧之意,盈盈拜倒間從手腕上褪下一條金絲纏銀的鈴鐺手鍊。

這手鍊自祝玉妍手腕上取下方才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婠婠一時眼露奇光,顯然知道這是什麼。

“此乃本門掌門信物,雖不是什麼貴重物件,但足以調動陰癸派所有產業,自門主以下所有長老必須聽從。現在我將其在諸位同道面前交給你,陰癸派從今天起,婠婠才是掌門。”祝玉妍眸光如水,語音清澈,說的話卻足以令在場諸人震動。

就連文搏都沒想到祝玉妍如此果斷,直接交出手中所有權柄,雖然指不定那些位高權重的長老如聞採婷、旦梅乃至暗藏於皇宮的幾個太監還支援祝玉妍,但是婠婠名正言順地獲得了陰癸派的掌門之位。

祝玉妍如此做目的有三。

第一是做出妥協保全自家性命,婠婠作為交換就必須保障她的安危。否則祝玉妍莫名其妙死了,外人第一時間就得懷疑是婠婠動手。而陰癸派內部就有了名義反對婠婠,要是婠婠不想浪費時間甚至門內分裂,絕不會任由祝玉妍出事。

第二個就是藉機施恩於獨孤峰、席應。這兩人目睹了此事,文搏要是想殺了他們就沒人證明婠婠掌門身份的傳承有效。而這兩人不死。反過來也能保證祝玉妍安全。

第三則是最重要的一點,婠婠現在有實力完成祝玉妍畢生夢想——殺死石之軒、統一魔門,甚至掌握江湖大勢,把慈航靜齋踩到腳底。

文搏不由感慨,這些高手沒一個省油的燈,不論石之軒還是祝玉妍,一個個的真是難以對付。但是祝玉妍所作所為確實符合文搏利益,因此他並未阻攔,看著祝玉妍與婠婠在眾目睽睽下完成陰癸派掌門交接。

這一次不再是像洛陽那樣逼宮奪取陰癸派掌門,而是名正言順,有著獨孤閥、滅情道作證。

婠婠一時間臉上喜色明顯,若非有外人在側只怕要跳進文搏懷中慶賀。她手捧著那串鈴鐺手鍊作出誠懇模樣,對祝玉妍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祝師對婠兒的恩情,我永世不能忘卻。請祝師放心,婠兒一定振興聖門,有朝一日還要進取天下,讓聖門不必躲在陰影當中!”

這番話語祝玉妍倒是信了大半,文搏覺得婠婠的宏願近在眼前。

而獨孤峰心中冷笑,暗道魔門妖女痴心妄想,不管哪家門閥上位都會極力打壓魔門,怎麼可能讓你們重現在世人眼前?

獨孤峰自然清楚魔門的來歷,難道當年罷黜百家只是天子一意孤行嗎?那是全天下的豪強世家這麼多年齊心協力的結果,為了維持統治的穩定,現在的架構已經容不下百家爭鳴了。

可惜他現在被人抓住還要被當做傀儡掌控獨孤閥,獨孤峰已經開始祈禱他的母親尤楚紅趕緊從洛陽回來主持大局,對於魔門中的傳承交接之事也只是冷眼旁觀,本身對他沒什麼太大影響。

席應卻隱隱覺得不妙,這一統聖門怎麼聽上去不大妙啊。

果不其然,席應的預料很快得到驗證,文搏拊掌大笑,“好,陰癸派迎來新主可喜可賀,還得委屈陰後一些時日,往後就以婠婠身份暫且替她隱瞞外人耳目。為了慶賀,不妨把席應這混賬玩意兒殺了祭旗吧。”

言語間鋒芒畢露,殺機毫不收斂的壓迫到本就受了重創的席應身上,頓時讓他千瘡百孔的經脈劇痛無比,頭上冷汗水一樣的淌了下來。

“嶽山……嶽兄饒命!小弟當年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萬死莫辭。”席應完全沒想到怎麼祝玉妍明明讓他見證陰癸派交接,按理說性命無虞結果嶽山還是喊打喊殺。

婠婠卻清楚文搏這是想要逼迫席應交出滅情道掌握的《天魔策》,但是直接索取的話席應必然推三阻四。可如果先說要他性命,那席應就會覺得交出《天魔策》保全性命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古人與今人的智慧是相通的,婠婠想到這一點之後便要幫助文搏敲定席應之事。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祝玉妍美目流轉,同樣很快地意識到這個真相,她為了表示自己誠心,趁此機會勸阻道:“嶽大哥息怒,席應固然該死,但他畢竟是聖門中人,滅情道當代傳人,能為婠兒一統聖門助力良多,還望你寬恕他一命。”

文搏冷然作色,“那老夫妻兒性命就不值一提了嗎?席應,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說罷,文搏逼近席應,氣勢籠罩下席應如同發抖的鵪鶉,本就渾身冷汗,這下簡直汗如雨下,誰叫他接連受挫,又見著“嶽山”逼退趙德言和石之軒。早在心中種下對“嶽山”的畏懼,根本沒有絲毫理智還能維持。

這時候婠婠恰到好處的出來勸阻:“嶽前輩見諒,席應雖罪該萬死,但是婠兒還想一統聖門,席應現在不能死呀。”

席應福至心靈,他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陰癸派,他當即躬身拜倒,“婠掌門慈悲!席應願奉上滅情道絕學《紫氣天羅》以示忠心,待我傷勢恢復,就此為您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席應嘴上這樣說,心裡想的卻是紫氣天羅如今只有我一人知曉,慢慢交出來誰能逼迫?到時候找個機會逃走就是,最重要的還是過了眼前這關。

冰冷的殺機在空中瀰漫,席應滿頭汗水滴落在地面發出唯一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文搏的氣機忽然消失,徒留一聲冷哼,彷彿不歡而散。

席應雙腿一軟,慶幸逃得性命,卻不知道祝玉妍與婠婠一眼,一老一小兩個狐狸都露出得計的喜悅。文搏更是心中感慨,半年時光,已經取得四卷《天魔策》,楊虛彥也在掌握之中,這無上奇功中有一半入手,現在外敵環伺,也該著手修煉《道心種魔》,等獨孤鳳抵達長安,正好進入楊公寶庫汲取邪帝舍利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玄學王妃美又嬌,暴戾王爺受不住

蘇鬱北

糟糕!我被綠茶男人套路了!

平蕪春湖

落魄千金華麗轉身

秋日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