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落山,秋日毒辣的陽光斂去,夜間的蚊蟲愈發猖狂,擾得一日未歇計程車卒們愈發疲倦。

葉赫部的女真人到了這時候已經放鬆許多,界藩城裡守軍絲毫沒有出城再戰的意圖。金臺吉回報文搏得到許諾,便讓搦戰計程車卒回來,下令在城前佈陣的族人退回林子裡。

於是早就疲倦不堪的女真人四散著尋了塊地方休息,紛紛解下甲胃透氣,從馬背的褡褳裡取出醃製的肉乾和炒麵,就著從渾河打來的水也不煮熟,囫圇吞下。

彷彿建州女真已不足為慮,葉赫部的女真人興奮的聲討著不敢出城作戰的建虜,沒人再維持嚴密的陣型,連遊騎也接連回來,下馬之後嚷嚷著顯示自己的功績。

看到葉赫部如此散漫,沉煉有些擔憂。

“夜間不怕襲營嗎?讓我帶幾百人守夜吧。”沉煉提出加強防備,他們這四千多人並沒有紮營,如果讓建虜偷襲,那真是一場巨大的潰敗近在眼前。

然而文搏在篝火下的臉龐看不清神色,沉思片刻之後低聲道:“不,就是讓韃子襲營才好。”

沉煉一驚,頓時覺得文搏肯定有了佈置,也不再多嘴,只是將丁白纓的徒弟們喚來身前,讓他們跟緊了自己。

而金臺吉佈置了零星一些人手在林外放哨,又來尋文搏了。

“文將軍,我看老奴是真沒心氣了,就看今夜會不會來劫營,只消打退了他,界藩城只怕是咱們囊中之物。”金臺吉直言道,說完之後有些期待又有些畏縮,陪著笑臉說道:“如果咱葉赫部拿下了界藩,文將軍能否允許我的部下劫掠一番,也好漲漲士氣,讓他們更加用命。”

沉煉詫異的看了金臺吉一眼,沒想到這個看似粗疏的貝勒也有些腦子,還知道防著奴爾哈赤劫營。就是這破城之後所謂的劫掠,沉煉哪能不知道這是要屠城啊。

不過反正是後金的地盤,他倒是並不在意,只拿眼看向文搏,想聽聽文搏如何答覆。

文搏好像也不怎麼在意女真人之間如何殺戮,對他來說雙方的仇怨本就化不開,那不如順水推舟。

因此文搏點頭說道:“這是應有之意,只要是你部女真人先登破城,入城後界藩三日不封刀。”

都不用金臺吉傳令,聚攏在附近的女真人已經將訊息傳播出去,頓時掀起一陣狂歡,本來還有些疲倦的葉赫部女真人摩拳擦掌,就等著大開殺戒。

金臺吉又不放心,在林中暗自佈置了許多埋伏,外頭看上去只有零星崗哨遊騎,實際林子裡層層疊疊都安排了伏兵。還不忘讓一半人隨時跟著坐騎,只等建虜夜襲被第一道防線阻攔後以騎兵從外頭繞過來襲擊背面。

說到自家騎兵,金臺吉還跟文搏吹噓道:“老奴步卒雖強,但我馬兵亦不遑多讓,所謂我畏奴步,奴畏我騎,真打起來難分勝負,然而如今我料敵先機,豈有不勝之理?”

文搏聽罷又是鼓勵一番,這才回到自家軍伍當中,開始點選人手以作防備。

其中丁白纓的徒弟被他收攏在身邊,雖說要帶他們見見世面,也不好真任由他們在即將到來的夜晚混戰中廝殺,還是放在眼前能夠照應一二。

謝伯樂帶著輔兵挖掘了簡易的壕溝,主要是防止建虜用騎兵衝過來毫無防備。沉煉帶上他唯一的下屬裴綸,領著五百家丁,以作支援。

文搏看到一切分派妥當,也不卸下甲胃,找了處樹下的陰影,嚼碎了一些氣味大的草藥塗抹在暴露出的面板上驅趕蚊蟲,這才閉目養神。

可是大家的預料好像都落空了,直到月上中天,都不見奴爾哈赤派人襲營。除了沉煉帶領的家丁訓練有素,還在嚴陣以待之外,其餘人都有幾分懈怠。連林子外頭的崗哨都不再嚴格的遵守規矩按時透過鳥叫聲傳遞訊息。

“建虜這是真沒了膽氣,白忙活了呀。”丁修扛著柄長苗刀,他不慣於騎馬,爬在樹上用衣服抽打著縈繞的蚊蟲,對沉煉說道。

“再過一兩個時辰天要亮了,估計要襲營也就是這段時間,不能放鬆警惕。”沉煉還是清醒,他拍了拍自己臉頰讓頭腦清醒,低聲呼喝著士卒讓他們提高警惕。

而葉赫部,不但尋常士卒都開始放鬆,吃東西喝水閒聊的應有盡有。連金臺吉這會兒都有些打瞌睡,靠著根樹幹想偷懶,聽見沉煉在營地裡逡巡,連忙起來,正要說上兩句,卻聽見文搏的吼聲。

“閃開!”

文搏聽覺遠比常人敏銳,他正在樹後閉目養神呢,一道隱隱的破空之聲驚醒了他。一聲暴喝,直接嚇得金臺吉一個趔趄,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嘣!”弓弦崩響之聲不絕於耳,金臺吉驚恐地抬頭看見空中跳下個人,掄起鐵槍護住身前往前衝去。

而金臺吉的頭頂三寸,一根入木三分的重箭正在那兒顫動不已,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要不是文搏一聲吼把他嚇到,這一箭就是釘在他的身上。

然而其餘女真人就沒有這般好運,金臺吉的幾名親隨被不知何處而來的重箭貫穿身體,穿透之後去勢不絕,將尚且沒有死去的親兵釘在樹上,劇烈的掙扎帶著鮮血潺潺而下,將背後的樹幹染成一片通紅。

混亂之中,沉煉連忙藏身樹後,呼喊著示警。他看得分明,一個葉赫部女真人剛張開嘴要喊叫,腦袋就被洞穿。

又有喝水計程車卒猝不及防間眼睜睜看著羽箭貫穿了他的裝水皮囊,這才鑽進他的嘴裡。先是清水從皮囊的底端湧出,緊接著變成了殷紅的血柱噴湧而出。

毫無疑問,建州女真這次突襲來得極其果敢隱蔽,至少沉煉佈置了暗哨也沒發覺端倪,好在家丁們身經百戰,又有防備,紛紛從容上馬,輔兵依託臨時塹壕原地反擊。

可金臺吉一方人馬的表現就太過糟糕,所謂的兩道防線根本沒有奏效。林子外的崗哨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讓人摸到近前,而裡頭的防線被如同野獸一般兇勐的建虜步卒一衝就跨。

狂吼著的建虜如同瘋魔,他們早就在接連的失敗中憋了一肚子氣,如今連葉赫部的廢物都敢捋他們虎鬚,必須得給他們一個殘酷的教訓。

前頭數百步卒勇勐的衝殺,見人就砍,跟在他們後頭的則挽起硬弓,在幾乎貼臉的距離攢射葉赫部族人的面部、腰肋。

本就大半脫下甲胃的葉赫部哪能承受如此傷亡,幾乎片刻間就被殺得哭爹喊娘,哪怕沉煉大呼酣戰,接連殺退了兩波敢於朝他們進攻的建虜也無濟於事。

詭異的是,歷來身先士卒的文搏除了開頭殺死幾個衝到面前的建虜之後就無動於衷,迴歸本營之後坐視著葉赫部開始頂不住攻勢。

“文兄,必須得幫他們一把,不然立刻就要敗了!”沉煉焦急的看向文搏,丁修這會兒已經殺過一陣,滿臉興奮,主動請纓道:“讓我上,這點兒建虜根本不夠我砍的!”

鮮血從他頭臉上淌下,浴血的長刀隨著他手腕一抖落下如注的血水。

可誰都想不到,文搏把手一揮,他旗下家丁調轉馬頭,開始往更深的林中退卻。

“走,此地不宜久留,穩妥為上,咱們撤!”這話從文搏嘴裡說出來,沉煉彷彿聽見了什麼囈語,瞪大眼睛看向對方。

“不對勁,你肯定……”沉煉還想說話,然而文搏把手一提,就將沉煉丟到備馬之上,然後呼喝著讓丁修等人跟上,一幫家丁迅速衝上來裹挾著不願離開的丁修,一路用女真話狂喊著一邊離去。

“敗了!我軍敗了!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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