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輕點輕點兒!”陸文昭嘴角直抽,叫喚著讓給他上藥的沉煉動作輕些。

沉煉不慣著他,跌打藥在掌心揉熱,一巴掌拍在陸文昭腦門和眼睛上,疼得陸文昭慘叫連連。

“你再叫大聲點,或許小師妹心疼你會親自上藥。”沉煉嗤笑一聲,看破了陸文昭詭計。

陸文昭卻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如今只剩下一隻眼睛露在外面的他利索的給自己纏上滿頭繃帶,無愧他遼東之龍的名號,就是可惜像夏侯惇一樣,是個獨眼龍。

他們昨日打遍京城諸位將帥的部曲,也算是再次揚名。陸文昭也終於和唸叨好些天的小師妹團聚,

可丁白纓覺得昨天不小心打傷了他,這會兒又因為外頭傳言她使了美人計生悶氣,羞怒交加不肯見陸文昭。

這就導致陸文昭換藥的時候只能讓劉結或者沉煉幫忙,至於文搏,正在外頭繼續練武呢。

自從體質加到17點之後,文搏沒有一天不刻苦訓練,然而接近一個月的苦修,他依然摸不到極限。力量速度與日俱增,手裡四十斤的大鐵槍使起來輕而易舉,可惜因為戰馬承受力有限,文搏已經無法再加重兵器甲胃,否則他巴不得真弄一個上百斤的大槍,那光是砸下來,人馬俱碎不在話下。

除此之外文搏對於投擲的訓練也沒停下,以他膂力用弓箭太過浪費,尋常射手射箭的極限距離甚至比不上他拿著標槍隨手一擲。破壞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至少文搏百米後猶能破甲三層如穿魯縞,而一個精銳射凋手也做不到百米之外有如此殺傷。

這些天文搏就在不斷地訓練和偶爾的走關係中度過,他拉的關係也十分簡單,就是李進忠那一條線。

李進忠如今出宮辦事一定會來尋文搏作伴,越看這兄弟越覺得順眼,釣魚跑馬成了常事不說,甚至李進忠突發奇想跟文搏學起了武藝。

或許這位宦官說自己早年騎馬射箭很是出眾並非虛言,學起功夫也進度不錯,雖然跟他們這些沙場武夫相比還差得遠,但是一手八卦掌功夫就像是給他量身定做一樣,很快練得有模有樣,至少在宮裡跟那些庸碌的禁軍侍衛比劃兩下那是手到擒來,等閒三兩人近不得身。

文搏覺得挺有趣,大概宦官練八卦掌還真有什麼格外加成,董海川可能就是為此創出的八卦掌嗎。

這功夫也的確適合靈活但是力量上有所欠缺的人,或許再過些年,京城裡的宦官都成了武俠小說裡那樣的武學高手也說不定。

可惜這樣悠哉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遼東那邊楊鎬多次上奏請罪,雖然內閣留中不發,但許多人認為他這遼東經略坐不長久,因為不管多大的戰功,野戰精銳損失過半這個事情太過駭人聽聞。

除了遼東經略的任命之外,朝廷必須儘快補充兵力重整遼東防務,否則建虜舔舐完傷口,再次發難遼東將無可戰之兵。

因此劉綎部曲何時重返遼東,差不多可以開始倒計時了。

像文搏他們幾人私下預料的一樣,有一幫人正為遼東之事齊聚一堂。

京城兵部大院,飄搖的柳枝抽發出嫩綠的新芽,隨著輕風拂動,顯出一派盎然的生機。

柳樹下的庭園當中,許多身寬體胖的武人模樣官員或坐或立,閒聊著等候內閣商議的結果。

遼東雖說傳來捷報,但是誰都知道局勢已經到了很不妙的境地。

雖說斬獲後金兩名貝勒及真韃首級數千,繳獲賊酋奴爾哈赤寶甲、佩劍及大量印信、賬冊、旗幟等物品,算起來的確是建虜興起以來最大的一場勝仗。

光看功勞,劉綎回來之後哪怕癱了動彈不得,朝堂上都在議論給他爵位用什麼名字了。

然而十餘萬大軍出關,回來不到一半,這樣的損失足以讓朝廷在遼東幾近無可戰之兵了。

相應的,這次參與遼東之戰的大量武將受到牽連,意味著會騰出許多空位,眼前匯聚一堂的諸人,大半就是為了分這大餅而來。

為首一人身著鬥牛服,身子臃腫滿臉油汗,可誰都不敢小覷此人,因為他的哥哥李如柏即將去官回鄉。

而這人,也就是李如楨,將接替李如柏的職位。統帥數千家丁部曲,成為李家在遼東新的代言人,因此眾人頗有些以他為尊,想看看這位爺的態度。

李如楨哪有什麼態度?他活膩歪了去遼東打仗?他可不是父兄那般戰場勐將,對於自己幾斤幾兩再清楚不過。

可是李家就是靠著打仗發家,唯一還能勉強支撐的李如柏如今戴罪,他不頂上去,那幾千部曲全都得作鳥獸散——不打仗了李家還養著幾千職業軍人,不說錢財上吃不吃得消,光是上頭的懷疑就頂不住。

所以他緘默不言,內心的憂慮從他腦門上的汗就能看出來,他是在場武將裡最不想去塞外吃苦的。

除他之外,也有幾位同樣心思,都是年紀大了不願意晚節不保,誰都知遼東局勢堪憂,這會兒頂上去,搞不好就是張承胤那樣全軍覆沒身死人手的下場。

張承胤可不是什麼小魚小蝦,人家武藝不錯率軍打仗也是一把好手,野戰萬人對戰同等建虜,中伏全滅的事情就在去年呢。

李如楨不說話,眼見庭園裡格外寂靜,有人恰到好處的出來維護氣氛。

“諸位不必如此,咱們當兵的吃餉打仗天經地義。”麻承恩先是定下一個基調顯得自己公允為國,不讓人抓到話柄,接著話鋒一轉,安慰起大家來了,“遼東局勢雖壞,但也沒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楊經略坐鎮遼東,指揮若定,一戰擊破建虜精銳上萬,斬首兩千,他建虜有多少人?這一下就把他嵴梁骨給打斷了。咱們過去,不過是收拾收拾首尾罷了。”

他這話說出來,當時就有人不屑地冷哼一聲,譏諷道:“麻大帥好氣魄,想必麻家軍虎狼之師,有你率領,北拒建虜遊刃有餘,咱們何必再去,不如打道回府吧?”

說完就要起身離去,絲毫不給麻承恩面子。

麻承恩聽了也不惱,笑著回應,“戚老將軍息怒,晚輩一家之言,還望海涵。”

起身的正是戚金,他向來跟這些將門子弟不合,聽見麻承恩低估建虜很是不滿。要是建虜那麼好打,那馬林、杜松都是吃乾飯的嗎?說起打仗,杜松比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厲害,卻一戰覆滅,屍體這會都沒搶回來呢。

“戚總兵何故如此?誰都知道您老人家收服劉總兵部曲,這遼東的擎天白玉柱還得是您啊。”更有人反唇相譏,對於戚金毫不留情面。

原來雖然現在還沒宣佈,但是諸將都是訊息靈通之人,那天陸文昭拜訪京城當中所有將帥,全都輕而易舉的擊敗對方部曲,掃了眾人顏面。唯獨輸給了戚金手下一個女人,於是暗地裡知道那位劉綎手下大將是要投靠戚金,所以難免有人不滿。

這話一開口,許多人就閒不住了,當兵的本就粗鄙,就算是做了方面大將也難脫武夫本色,頓時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劉綎運氣不賴,手下一文一武都是當世人傑,我那些不中用的部曲連那個‘文’的都比不過,真是氣死人。”李光榮也站著個“李”姓,跟李成梁雖然沒有親戚關係,但是和李家子弟多有來往,知道李如楨吃了虧於是也拿自己丟人的事出來說道,好博個同情。

更有和戚金不合的總兵直言嘲諷,“你戚老頭運氣更好,‘武’的那個陸文昭跟你有舊,又是個色中餓鬼。聽說見著你那如花似玉的乾女兒路都走不動,哭著喊著要拜戚老頭做義父,把女兒許配給自己。”

戚金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他確實有撮合陸文昭和丁白纓的意思,可那不是他們本身兩小無猜嗎?

他本就是執拗的性子,哪裡容得下這般汙衊,當場反駁。

可戚金人緣不好,既有戚家軍出身的原因,也和戚金為人處世本就孤僻有關,否則後世渾河血戰的時候,戚金也不至於無人救援帶著最後的戚家軍覆滅。

又有個前總兵同樣出言相戲,“對對對,我聽說了,那陸文昭人稱呂布再世,你說這一手像不像三國裡呂布和貂蟬啊?”

“那劉綎就是董卓了?戚老頭是王允嗎哈哈哈。”應和聲此起彼伏,一時間戚金竟有些悲從中來,還沒到遼東,似乎就已經四面皆敵。

汙言穢語不絕於耳,氣得戚金當場發作。可誰都不在乎,在座的哪個不是總兵?你戚金還能威脅到誰?真當自己是戚少保了啊。

麻承恩也是一時頭大,想讓大家停下別擾了在兵部議事的內閣,可現在的情況就是一幫子總兵副總兵抱團嘲諷戚金。

有的是本來就有舊怨,有的是看不慣劉綎部曲全被他接手,還有的則是真覺得戚金用美人計不光彩。

麻承恩再是兩面逢源也止不住和他同等級的武將們爭執,最後只得嘆息一聲坐在李如楨旁邊,苦笑著問道:“李都督為何一言不發?你說戚老將軍今日為何如此火爆?”

“沒什麼好說的,戚老頭就是火化了骨頭都是硬的,罵他純屬白費力氣。”李如楨早就看透了,這人官場上還是有些眼光,又在錦衣衛多年掌權,知道些秘辛,嘴也不嚴順口就說了,“本來是想讓戚老頭領著浙營的幾千兵馬訓練一陣子,看能不能恢復戚家軍當日榮光。畢竟這老小子據說得了戚少保真傳,聖上病急亂投醫也正常。”

麻承恩心道難怪,其實還有話想說,總覺得戚金像是在故意如此,和所有人敵對起來。可他和李如楨關係到底沒到位,不必說出口。

麻承恩猜測,那就是戚金沒背景,是孤臣,只對聖上效忠。這樣的人和他的戚家軍就是一把好刀子,當年刀刃被聖上親自折斷了,若是不磨利了怎麼殺人?

如今劉綎的部曲恰好就是一把嶄新的鋒利刀刃,重新給戚家軍續上顯然比交由其他各懷心思的總兵要靠得住。因此戚家軍的重現其實是聖上樂見其成的,只是本來這個時間還要推遲,聖上是想給東宮留下這恩惠讓他收買人心。

奈何遼東的情況緊急,那劉綎的部曲也不安分,竟是自作主張打了其他總兵的臉,這意味著若是歸於其他人麾下定然雞犬不寧。

於是局面變成了強逼著內閣和聖上默許劉綎的部曲歸屬戚金,這就味道不一樣了,必然對戚金從此以後多有提防。以戚金年紀只怕不用幾年故去後,重建的戚家軍又得重蹈當年覆轍。

想到這裡,麻承恩嘆了口氣。李如楨則是冷笑幾聲,也不知道是否想到這一層。

就在他們針鋒相對之時,兵部內堂終於走出來一人,頓時止住了這幫兵頭的爭執。

“黃尚書,閣老如何吩咐?”麻承恩立刻迎了上去,對著這位書卷氣濃厚的老人點頭哈腰,絲毫沒有一點兒武夫的骨氣。

眾人不以為意,畢竟黃嘉善是兵部尚書,他們的直屬上級,哪怕誰都看得出因為遼東戰事不利這會很快就會革職。但是這會兒聖上正想著誇耀功績呢,肯定得等祭告太廟後再找機會尋個由頭讓他下臺,所以該巴結還是得巴結,可惜麻承恩這方面反應太快,大夥來不及。

黃嘉善臉色不佳,東北喪師數萬,幾乎把能野戰的兵力打光一半,光是撫卹想想就頭疼,估計又得拖。這一拖下去肯定容易出事,所以要想方設法湊錢把賞賜發了安撫在役士卒。

現在黃嘉善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情,於是將內閣商議出的方針一一講述。

正如大家預料,來到京師的將帥們都是朝廷準備派往遼東履職的,將會逐漸替換此次戰爭當中表現不利畏敵懼戰的現有總兵。對這幫人裡很多來說是好訊息,當兵不打仗那得餓死。

李如楨心裡不安也只能強撐著,因為他就是第一個點名赴任的官員,而且還是負責節制遼東一帶所有駐軍的最高軍事長官,鎮遼總兵官。

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權責重大,對於李如楨來說比當年聽見親爹死了還要頭疼。要是讓他拿到了劉綎手下那幾千部曲,加上李家自個的家底,再換成李如柏指揮,還有些信心應付局面。

現在知兵的哥哥被解職,他又只有李家本身部曲,這職位就像燙手的山芋,讓李如楨焦急無比。

接著麻承恩官復原職,大同總兵官,即刻帶領部曲赴遼東鎮守沉陽周圍。

如此安排不絕於耳,黃嘉善早已瞭然於胸,都不用拿出擬定的名單就一一分派,最後將戚金的職務也確定了,廣寧總兵官。

這職位可不得了,所任之人非知兵大將不可,因為廣寧曾是九鎮之一的遼東鎮駐地,後來改為轄制女真的軍政駐地,也是意義重大。

誰都沒想到這最重要的職位之一給了人緣關係最不好的戚金,很多人馬上意識到他們關心的另一件事情塵埃落定了。

“劉省吾雖病重,然功勳卓著,內閣暫擬定遠侯以顯其勳,留於京中養病。所以他的部曲兩千家丁盡數歸你,還望戚將軍不負聖上厚望,儘快補足缺員,早日開拔,援赴遼東。”黃嘉善意味深長的看著這位向來以孤臣身份自處的老將,心中沒由來的一嘆。

本該交到戚金手上的浙營全給了別人,只剩下一支劉綎的部曲給他,看似是信重,實際上裡頭兇險遠比遼東局勢更甚。

可是戚金根本不在乎那些彎彎繞繞,他眼含熱淚跪下接旨,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晚年自請出關也只為了實現那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如今竟是真的近在眼前!

戚金知道,大明如今可能是最能打的一支部隊將重新冠上戚家軍的名號,這兜兜轉轉四十年,他夢迴吹角連營的那支雄壯之師,還是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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