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手不錯,南鎮撫司的?”裴綸尚在憂傷的看著李府的大門,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眨眼間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讓他驚醒過來。

回過頭,一個挺拔瘦削的男人扶著繡春刀低頭看著他,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神情,似乎沒有因為裴綸的落魄而輕視他。

“是的,大人,在下南鎮撫司總旗裴綸。”裴綸勉強的笑了一下,站起身子依然感受到無比的疲倦,不是因為文搏對他造成了多麼大的身體創傷,而是李如楨翻臉不認人的態度讓他心寒。

“我是沉煉,北鎮撫司的副千戶。”他身後的男人就是沉煉,剛才一直觀戰,直到人都散了才走過來,就是覺得裴綸這人本事不差,想拉攏一番。

文搏的武藝如何,沉煉再清楚不過,他在薩爾滸山上見著文搏的時候還覺得對方的能耐雖然比他要好些,但還在理解範圍之內,無非就是反應快力量大,沙場勐將大多如此,沉煉學的本就不是戰場廝殺的路數,比不過也正常。

可是這些天相處下來,沉煉能明顯的感覺到文搏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步,剛開始兩人能過招比試,到現在比試的時候文搏都快成喂招的了,略一認真,沉煉立即就要支撐不住。

所以裴綸雖然一招就被文搏拿下,沉煉非但沒有看不起他,反而覺得裴綸武藝不錯,居然能接下文搏一招還爬的起來,是個人才啊。

再說了,沉煉從遼東回來升了官,成了副千戶,總不能手下一個得力干將都沒有。

所以沉煉給裴綸遞出了橄欖枝,“要是南鎮撫司待不下去了,申請個調令,我找人把你調我手下。”

說完,沉煉便轉頭騎上馬走了,這既是他給出的邀請,也是對裴綸的試探。若是裴綸有些本事,應該很快就能查到他身份,到時候就能知道裴綸的態度和能力。

沉煉跟裴綸的談話不過片刻,陸文昭和文搏已經帶著家丁跑出很遠距離。他們在李如楨府邸前的動作瞞不過有心人,何況如今京城裡匯聚這麼多的前任領兵大將,彼此之間都會有些溝通甚至佈置眼線。

果不其然,文搏稍一注意,就發現遠處綴著些警醒的尾巴,看身手模樣,分明是軍中斥候的做派。

於是他提醒陸文昭,“別家的探子跟著呢,想好下一家去哪了嗎?”

對文博來說下一家是誰無所謂,陸文昭卻有些頭疼,早已確定戚金肯定是最後一家,按理說李如楨都“拜訪”完了,其他人也有了準備不會覺得突兀。

奈何文搏出手太過暴烈,在大街上當眾打了李如楨的臉,哪怕周邊百姓早在他們一幫家丁趕到時就警覺地躲進屋裡,但是這事情肯定會落入其他將領耳中。

都會覺得他陸文昭是來找茬的,因此陸文昭猶豫片刻,決定找個傳言中最圓滑的,看看這位會如何應對。

於是陸文昭率著家丁在大街上慢慢遊蕩,一點兒也不著急的走著,直到一家和李如楨家同樣恢弘大氣的府邸前方才停下腳步。

“麻承恩?”文搏看著金漆牌匾,也不多說,就要去敲門。

這次陸文昭學聰明瞭,哪敢讓文搏去啊,那就不是敲門是砸門了。

結果裡頭似乎早有準備,陸文昭派的人都沒敲響門扉,就有人開啟大門笑臉相迎。

這人顯得比李如禎還要胖碩,骨架子寬闊高大,穿著件絲綢長袍不像武夫而像是讀書人。但是華貴的衣服和配飾,以及周圍下人尊敬的態度,陸文昭意識到這是那位前任總兵麻承恩親自相迎,著實讓他所料不及。

接下來的會面,氣氛融洽到陸文昭不好意思開口說想見識見識麻家的部曲實力,麻承恩和氣得像個麵糰一樣,又十分健談,講起劉綎過往功績滔滔不絕,讓陸文昭都覺得慚愧,自己竟然還不如這位麻總兵熟悉。

雙方聊著聊著愈發顯得親切,最後陸文昭拐彎抹角提出想領教麻家將的威風,麻承恩略有些猶豫,到底還是從善如流,只是不願動手比武傷了和氣,讓人在後院抬出一把近百斤重的春秋大刀,讓人演示一番。

雖說頗有些勉強,但是麻承恩的家丁還真是有幾分本事,至少拿了起來並且舞動片刻,贏得一片喝彩。

原來當年劉綎就是以能揮舞百二十斤的大刀輪轉如飛而聞名,許多將領不服便也跟風鑄造了這等練武的兵器。

大多數時候這東西只能當做訓練用具,壓根沒有人真把他當武器,所以麻承恩想著都跟劉總兵差不多一個水平了,對方也會知難而退,大家不傷顏面。

結果他這樣一操作,陸文昭覺得真是巧了,不用多說,文搏上前接過鐵刀,也不見怎麼用力,用大刀使了套少林棍法,然後沉默的下場,繼續站在陸文昭旁邊。

這下輪到麻承恩傻眼了,如果這大刀不是他家的,定然會覺得是江湖賣藝的騙人把戲。可對方耍起來跟拎著根竹竿似的輕鬆,簡直超乎想象。

好在這位真是圓滑無比,絲毫不覺得丟了面子——反正外頭沒人知道,也沒打出火氣,技不如人那不是沒有辦法嗎?

陸文昭聞絃歌而知雅意,壓根不提各自部曲如何。兩人交流更加愉快,最後麻承恩親自送陸文昭一行人離去,雙方賓主盡歡,讓在外頭查探訊息的各家人馬摸不著頭腦。

等陸文昭離去之後,麻承恩才長舒一口氣,對著手下說道:“聽說陸千戶武藝驚人,人稱呂布再世我還不信,如今他手下隨便一個家將頭領就能將那大刀耍得如此威風,看來我還是低估了陸千戶,不對,該叫陸參將。”

麻家的家丁們面面相覷,怎麼他們家丁之間私下交談,都說剛剛那個耍大刀的才是劉綎手下武藝最好的,叫什麼什麼虎來著。難不成這老虎和小奉先,是兩個人?

從麻承恩家裡出來,陸文昭除了感慨這老兵頭油滑無比之外再無其他感想,不過也旁敲側擊出麻承恩對於接收劉綎手下並沒有太大追求,他們麻家執掌大同至今五十載,手下家丁早就數不勝數,劉綎撐死兩千家丁還真不放在眼裡,沒必要跟陸文昭他們鬧不愉快。

而且陸文昭也發現為何這位麻總兵打仗沒一點功勞,至今斬獲不過五個首級,還不如文搏在遼東的時候出去遛個彎殺得多,但人家依舊官運亨通,原來是會做人,八面玲瓏誰都不會得罪。

見過麻承恩,陸文昭底氣更足,接下來又帶人去找了剩下幾個身居京中的將帥。

因為早已探知訊息,知道陸文昭來意,各自掂量實力之後覺得要硬吃下劉綎部曲只怕會造成衝突不值當。畢竟李如楨實力最強結果被人當面打臉,麻承恩家大業大還親自迎來送往。

其餘人愈發歇了心思,讓陸文昭剩下的旅途格外順利,倒是偶有一些試探都讓文搏接過。一時間他陸文昭的名氣也越來越響亮,人人都說劉綎手下一文一武,文的那位已經威不可當,可想而知作為武人嵴梁的陸文昭該是何等兇勐了。

當然裡頭也有早年見過陸文昭一兩面的,覺得他以前身手固然不錯,但是也到不了如今“呂布再世”這等兇名赫赫的程度。可是事實擺在這裡,見到陸文昭後的確發現他功夫大進,至少暗中試探都被陸文昭輕易化解。

於是不光是武將上層都在傳他陸文昭勇勐無比,下頭的家丁部曲也議論紛紛,說那天禁軍運氣好,只是劉綎的參謀出手教訓他們,要是劉綎的義子陸文昭動手,只怕他們的遺骸現在都還沒拼成完整的。

就這樣一路領教各位將帥家部曲的實力,一開始陸文昭還擔心做的太過,得罪了人,後來他才是最積極的那一個。不管走到誰家都得給他或者說背後的劉綎一個面子,各位將帥又知道他們手底下這幫家丁還真不是人家對手,有意無意的捧著陸文昭這位炙手可熱的新星,讓他飄在雲端都快找不著北了。

趾高氣昂的走在大路上,陸文昭鼻孔朝著前頭,對遲遲趕到的沉煉說道:“怎麼樣?我今日威風不威風?”

沉煉哂笑一聲,問道:“威風是威風,可你有沒有發現,後頭跟著我們的探子比我們隊伍人都多了?你想好怎麼收場了嗎?”

一席話語,頓時吹散了陸文昭的驕傲,他只顧著一路逞威風,差點忘了正事。還好沉煉提醒了他,陸文昭趕緊勒馬等在最後頭的文搏趕上,低聲跟他說道:“文兄弟,咱們要見的將帥就剩我的老長官戚總兵了,到時候你得給幾分面子,最好輸得不那麼顯眼。”

誰知道文搏好像聽見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斷然拒絕,“不可能,我這人有七大恨,最恨的事情現在加了一條,那就是打假賽。”

陸文昭下巴都差點掉地上,想說兄弟你穿的是代善的甲胃,野豬皮的寶甲咱們進獻給聖上了,你擱這七大恨是給誰添堵呢?要恨也是聖上去恨啊!

“這,這不是假打,只是朋友間的比試喂招,就像平時你跟咱們比劃的時候那樣,你讓著點就成。”陸文昭苦口婆心的勸說,對文搏的實力他有很清晰的認知,不說盡全力,就是用一半的能耐就足以對付他加上手下這二十個家丁。

至於戚金的部曲有多少實力陸文昭不清楚,可對小師妹有幾斤幾兩很瞭解啊,要是等會小師妹跟文搏交手,被文兄弟一拳下去,不說打死,就是像那個裴綸一樣打斷了兵器都很丟顏面。

到時候他陸文昭還怎麼討好小師妹?就是想說服文搏放點水,然後轉頭就跟小師妹邀功,文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剋制的。

這樣既可以成功為以後轉入戚金麾下做鋪墊,也討了師妹歡心。陸文昭覺得自己不愧智將之名,誰料到第一步就出現問題,文搏不樂意假打。

他還在苦苦勸戒文搏幫個忙,沉煉則騎在馬上一言不發的看笑話。幾個人看上去頗有幾分樂在其中的意思,讓後頭尾隨的探子都摸不清狀況,怎麼那位陸參將好像在低聲下氣的求另外一人?

不是說陸參將才是劉綎部將中的領頭者嗎?難不成另有隱情?

這般發現讓尾隨的探子們心裡急的直癢癢,有個大膽的把心一橫,直接拍馬靠近,立刻聽見陸文昭的聲音傳來。

“都快要到了,兄弟你不幫這個忙是吧?行,那我必須親自出手!”話音擲地有聲,陸文昭攔在文搏馬前,翻身下馬,將馬鞍邊的苗刀取下。

他們說話間腳步沒停,眼前這座破落的院子,就是戚金在京城的居所了。

而陸文昭的話語還沒傳進院子,倒是被探子聽了個大概,立刻回頭私下探討得出結論。

原來不是發生內訌,而是爭執誰來壓軸,甚至兩人爭執不下,還是陸文昭擺了臉色才爭取到機會。現在得出結論,比遼東勐虎更勝一籌的遼東之龍要親自出手了!看來最後這位戚總兵,要遭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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