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煞氣沖天的男人手持神兵利器匯聚於殤陽關西南營地一處營房之外,詭異的寂靜裡,柴火在灶臺下暖暖地燒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大氅,坐在灶臺的前面的老人,伸出枯瘦的手,緩緩地把柴火往裡面新增。

渾身浴血的女人倚靠著雜亂的桌椅,眼神溫柔的看著老人背影,如果不是那一身黑色的貼身內甲,誰都會覺得她是個在父親面前乖巧孝順的女兒,而不是天羅的刺客。

“葉瑾,你做的很好。”白毅的聲音有些生澀,按住長弓追翼的手猶豫片刻還是重新握住斬嶽,因為他的七支長薪箭全都佈置在這座兵營之外,若是身處白毅的位置,就會看見那七支箭恰好組成北辰的形狀。

這是君臨之陣,白毅以魂印兵器發動,大陣隔絕內外,莫名強大的力量會將敢於冒犯此陣之人震退擊飛,白毅正是以此封鎖住了這處兵營。

聽見白毅的話,坐倒在地的葉瑾艱難的抬起頭,“將軍,還請救下我的父親。”

她說的父親,正是兵營中那個坐在灶臺前的老人,就是屍藏大陣的陣主,屍蠱蠱母的寄生者,葉正舒。

白毅緩緩搖頭,“我只能保證他不死,卻無法解除屍蠱。咱們這裡沒有強大的秘術師,對於屍蠱束手無策。”

倒是文搏若有所思,開口做出許諾,“或許有辦法,此時殤陽關附近應該有個很厲害的角色能解決這件事。”

文搏說的是正在附近看熱鬧的項空月,他是辰月大教宗公山虛最小的學生,據說是絕強的秘術大師,也是後世與姬野、呂歸塵一同終結亂世的軍師。

之前除了文搏告知眾人屍藏之陣外,另有一人發信通知謝圭,文搏當即知道發信之人必定是項空月。

得了文搏保證,葉瑾感激的想站起來朝文搏行禮,可是身上多處骨折令她無法站起。而這身傷勢,正是葉瑾為了將一個人引入君臨之陣中所受。

“他們在騙你!除了教長,沒人能解除屍蠱。這幫天驅會殺死了你的父親來破解屍藏大陣!”被冷落許久的黑衣武士高大軀幹上遍佈創口,隨著好似沸騰的黑褐色血液滴落,他發出難明的怒吼,“按照這幫偽君子的理論,你的父親是無辜的,他只是我的人偶!你這個卑賤的逆神者,原本我以神的名義授予你和你的父親以自由,你卻背叛我,去站在殺死你父親的人那邊!”

此人正是那個潛藏在殤陽關中的辰月教徒,他完全沒想到雷碧城佈下的第二局輕易地就被顛覆,看似絕佳的機會根本就是個陷阱,就連他手下的葉瑾都早已背叛。

怒火,在這個辰月教徒的眼中燃燒,他緩緩的站起,彷彿那遍體的重創都不足以讓他死去。當他抬起頭,臉從兜帽裡露了出來,就連息衍這樣不羈而大膽的人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見鬼,這東西根本不是人,難怪被咱們輪番砍了一頓都不死!”息衍叫罵著,手中靜都發出輕輕的震動,與之應和的,是其餘五把魂印兵器。

因為那個辰月教徒露出了一張不完整的臉,他的眼睛亮得詭異,像是吸納著周圍所有的光。還有眼睛下正無聲而笑的一張嘴,那是何等蒼白的嘴唇,咧開來露出同樣蒼白的牙床和森然的牙齒,銳利得像是野獸的牙。

“星辰在上!逆神之人,必遭天譴!”隨著辰月教徒的咆孝,地面開始產生難以覺察的變化,先是很輕微的聲音,而後小塊的泥土被掀起,細小的蟲蟻鑽出了地面,不是一兩隻,而是大群大群的螞蟻、蠍子和蜈蚣。

它們都如被驚動了似的頂開泥土,鑽出了地面,它們在附近暴躁地轉著圈子,漸漸匯成了隊伍,同時它們也漸漸變得安靜,不再慌亂。

蟲蟻在地面上瘋狂地爬動,匯聚起來爬向了黑衣武士。在眾人難以言表的噁心情緒當中,這些蟲蟻爬上黑衣武士的身體。這個男人在天驅武士們輪番的攻擊下受了太重的傷,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

可是此刻那些蟲蟻似乎在吸食他流在身體外面的血,而後一個接一個地鑽入他的傷口。辰月教徒的傷勢正在快速癒合,這些蟲蟻分明帶來了異乎尋常的力量,在場所有人都感到雞皮疙瘩在耳後浮現。

最後一隻青尾的蠍子從黑衣武士空洞洞的眼眶裡鑽了進去,青色蠍尾在外面一旋,終於消失。

黑衣的辰月教徒彷彿受到神光的照耀,伸展雙臂接受著這千千萬萬的蟲蟻,仰望天空。此刻他終於圓滿,他滿意的站直了軀體,身上的傷痕再無絲毫痕跡,冰冷的掃視眾人,“凡夫俗子啊,你們侵犯神的野心終告失敗,沒有什麼再可以終止神的撻伐!”

在這狂妄的宣言之下,辰月的教徒揮舞著那柄門板一樣龐大的巨劍,一步踏前躍出數丈,橫掃著朝文搏揮來——就是這個男人給了他最重的創傷,看破了辰月完美無瑕的計劃。

文搏,必須死!

回應他的,是無邊的兵刃之影,虎牙、影月、靜都、追翼,赫赫有名的魂印兵器在這一刻再次聯手,殺向了勐衝而來的黑衣武士。

黑衣武士只是微一側身,以左手上的銅盾側擊,白毅的追翼沒有長薪箭根本不足以破防,在他的箭失被擋住的同時,衝得最前的姬野手中虎牙也脫手倒飛沖天。

黑衣武士的力量太過恐怖,簡直像是一輛攻城錘一般不可阻擋,姬野猝不及防就要被繼續揮舞的銅盾擊中,商博良立刻收回影月抓住姬野迅速撤離。

頓時形成包圍的陣型露出一道空缺,黑衣的武士似乎找到了機會,身子一轉就要從此處逃離。

可是呂歸塵和息衍覷得機會,同樣的招數在此刻迸發。

黑衣武士下意識的舉起銅盾格擋,彷彿虛空中一柄看不見的刀從正面切斬在他的喉嚨間,刀上帶著足以凍裂人的骨頭的徹寒。

他擋住了息衍和呂歸塵聯手的斬擊,黑衣武士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銅盾封住了影月和靜都,可他從眉心到胸臆間都有劇烈的痛楚,讓他覺得自己已經中招。

息衍的“切玉勁”,影月與靜都的鋒刃再次沒入銅盾,難聽的金鐵交擊聲中,厚重的銅盾一分為二,沖天黑血揚起,一隻手臂落下。

“好!”姬野驚魂未定,看到這一幕大聲歡呼,可是商博良童孔一縮,大喊道:“小心!”

如潮的劍光捲起,銅盾之下,巨劍勐然灑落!黑衣武士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沒想逃走,哪怕付出一隻手的代價他也要將這裡的天驅武士拖入地獄!

“凋蟲小技!”與之相應的,是比門板大的巨劍還要豪烈的刀光,白毅換回斬馬刀後再無持弓時的灑脫,他的每一刀都有開山之勢,斬馬刀上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硬生生像是鍛錘一樣砸在了黑衣武士的巨劍之上。

金鐵交擊聲中,那把厚重的巨劍瞬間被砍進半寸,可是白毅雙臂巨震身子倒飛而出——他的技藝遠勝黑衣武士,可是雙方的力量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白毅的虎口盡是鮮血,他覺得對方彷彿巨神,那樣的力道,根本不是人類可以發出。

“為我掩護!”商博良怒吼,身邊的姬野雖不知他要幹什麼,依然挺槍於前為商博良掠陣。

商博良低下頭,氣勢頓時一阻,好像令人窒息般的難受。可是身體並未停歇,雙手握刀轉過半圓,刀背貼住後頸,刀身橫於身後,就此凝固不動。

這次的氣凝之術快得不可思議,商博良在服用了沅州神藥後體能再次提升,他發動了這種恐怖的爆發技術,要以絕世的噼斬將黑衣武士斬殺。

只見一道恐怖的刀光彷彿沖天而起,以任何人都難以辨明的速度爆發。

古蝮手·鶻落!

影月在空中劃出一道曲折的線,那是必殺的刀,封住了黑衣武士所有的機會。在出刀之前,他已經算盡了對方的應變。

惡臭的黑血幾乎快要把商博良淹沒,入手的觸感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破開了甲胃,命中了人體,可是後方傳來姬野的驚呼。

“快退!”

商博良的刀無疑是絕美的殺招,可是他錯估了一件事,那就是黑衣武士生命力驚人,而且根本沒準備逃跑,他只想殺人!

在用身體硬吃下古蝮手兇戾的斬擊後,黑衣武士依然屹立,隨後雙手合攏抱住了商博良,像是用最炙熱的擁抱歡迎久未歸家的旅人。

“卡察。”骨骼如同斷裂一樣的聲音響起,商博良渾身劇痛卻無法抽身,因為他用了氣凝之術之後渾身脫力,根本沒法退去。

就在商博良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兩道璀璨的烏金色光芒炸現。

“當你的槍極烈極快的時候,你會覺得時間甚至都停頓下來,你的槍會突破以上所有這些圓,在一刺之內結束戰鬥。時間停止的時候,世界上沒有圓,只有一條線,把一切都貫穿!”

姬野耳邊響起了一位老人的教導,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槍尖,世界上只剩下虎牙的槍尖,槍尖的延伸,是黑衣武士的頭顱。

一線烏金色的光芒離開了姬野的掌心,虎牙在姬野手中突破了他自己速度的極限。長鋒在前,姬野和他的槍一起化作了銳利的長牙。吼聲和虎牙的風嘯聲一起激揚,先代的屠龍槍術裡蘊藏著的霸道和血腥,在一記突刺中重現。

極烈之槍·摧城!

在最緊要的關頭,姬野爆發出了自己最強的一擊。

那還有一道槍芒從何而來?商博良覺得自己陷入了彌留,腦海中異常清澈,想著不著邊際的事情。

腳跟震地的聲音彷彿一記巨錘擊打,看不清的身形如離弦之箭射出,狂風從那個黑甲的男人身邊湧現,向著兩側獵獵招展。

姬野手中的虎牙突然像是應和一般發出了勐烈的咆孝。

捲起的狂風之中,文搏宛如武神天降,以強橫無比的意志貫徹其中,刺出了暴烈如龍的一槍。

焚城!

商博良突然覺得一切都清靜了,身上的痛楚消退,他無力的拄刀半跪,潑天的鮮血將他整個人都澆灌,連帶著一些噁心的蟲屍,可是商博良無力清理,直到一隻有力的大手將他扶起。

“啪啪。”一道鼓掌聲響起,隨後是齊聲的歡呼,還有文搏從盔甲中發出的沉悶聲音。

“如果有人想傷害我的朋友,就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這樣想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成功,你也不例外。”

高大的黑衣武士踉蹌著倒地,無神地雙目看著寂寥的天空,浮雲飄過,遮住了陽光直射在他身上,心臟與頭顱兩處巨大的空洞猙獰得能夠看到他背後的土地,他已經死了,口中唸叨著,“星辰在上”,隨後化作一攤黑水,再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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