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上的聯軍將領們緊張得無以復加,白毅一語道破離軍的策略之後誰都知道局勢惡劣無比,急需有人力挽狂瀾。闌

這個時候不管他們立場如何,無不下意識的看向白毅,希望這位軍之王還能有壓箱底的殺手鐧,能拿出來破壞離軍的兩路攻勢。

可白毅完全無法回應將領們的期盼,也做不到給古月衣援手。

他不是無所不能的神,指揮策略都做到極限,完全是戰力上的差距導致如今局面。

白毅能做的,只有等待嬴無翳犯錯。

作為身處局中的古月衣,已經完全無法思考別人怎樣看待他如今的處境,因為他感受到了死亡之神的呼喚。

被冷鍛魚鱗鎧甲籠罩著,如同鐵鑄一般的男人手持九尺長達斬馬刀迎面噼來,淒厲的刀風從面頰刮過。

而古月衣手中僅有一把角弓,他沒有退路可言,面對宛如死神天降的霸道一斬,古月衣的選擇是……闌

挽弓!搭箭!

正如古月衣離開塔樓時所言,不是隻白毅一人有勇氣有擔當,生死之間,晉北男兒當仁不讓!

古月衣的箭遠不同於尋常出雲騎射,是特製的長翎重箭,貼身發箭如同一根短矛。箭勁雄渾,箭路筆直,直射文搏面門。

他將選擇重新拋迴文搏手裡,要麼撤刀擋這一箭,要麼一刀斬下把古月衣殺死然後被重箭穿顱而過——即使是風虎鐵騎的冷鍛鋼盔,古月衣也有絕對的信心一箭貫穿。

可是古月衣低估了文搏,哪怕兩人相距不過一丈,文搏依舊從容的繼續橫斬而來,而他對貼臉的一箭做出的唯一應對讓塔樓上的聯軍將領都驚叫出聲。

“誤中副車?!”岡無畏滿臉遺憾的嘆息道。

“不對!這一箭沒有問題!”白毅箭術技藝驚人,哪怕隔得遙遠卻沒法瞞過他鷹隼一樣銳利的雙眼。闌

在極近的距離古月衣好像一箭射去沒能擊中文搏,反倒是文搏身下白馬在一聲哀鳴中瞬間跪倒滑過古月衣身側。

在倒下的馬背上,文搏恍若無覺的揮斬出了平直而流暢的一刀。

古月衣近在遲尺,看得真切,他剛剛射出的一箭沒有任何失誤,是對方身下的戰馬提前一步跪倒,本該完美的擊中對方長翎箭擦頭而過,在文搏的鋼盔上劃出一道慘白的痕跡。

不過這樣一來,文搏的刀哪怕提前抬高,卻因為雙方隔得太近導致從斬向古月衣胸腹的位置變成了砍向腿腳,於是古月衣勐得一拉戰馬,坐騎長嘶人立而起。

斬馬刀過,鮮血從馬腹噴湧而出,一道血痕從白馬腰部橫貫而過,馬鞍都在這一擊之下化作兩段,而白馬哀嚎著抽搐直到沒了動靜。

文搏的戰馬同樣跪倒在地,口吐鮮血不能再起,這次古月衣看得分明,文搏搶來的這匹白馬肋骨盡斷,果然不是中箭,是文搏在面對古月衣一箭間不容髮時發力夾斷了馬肋讓它跪倒。

來不及驚歎此人神力如此,兩人重新回到起跑線,因為他們的坐騎全都暴斃了。闌

身處馬背的古月衣如一頭紫鳶沖天而起,躲過了險到極致的一刀,然後身在空中再次挽弓、搭箭、松弦。

文搏則是在摔下戰馬的瞬間長刀上撩,兩人就像是在演一出默契十足的戲劇,長翎箭在空中被豎著分為兩半,斷箭的去勢不絕,分別刺入了文搏兩側的土地中。

文搏一躍而起,斬馬刀在他手中輕若無物,單手持握在身周橫揮繞圈。

飛揚的鮮血沖天而起,戰馬的斷肢和破裂的人體四散紛飛。

那是前來救援的出雲騎射猝不及防被文搏一刀盡滅,在他眼中,現在只有古月衣一個敵手,其他人不過是土雞瓦狗。

“當真不凡。”岡無畏在塔樓上終於鬆了口氣,他在看到古月衣戰馬被殺死的瞬間都以為必死無疑,哪知道這兩人藝高人膽大,竟然都是毫髮無損。

只有白毅和息衍明白有多麼驚險,古月衣若不能在空中再次發箭,必定會被轉身揮刀的文搏從下往上一刀噼斷。闌

而文搏如果不能及時噼箭,同樣死無葬身之地。

可戰況發展至此,古月衣劣勢盡顯,他手裡只有一把腰刀和長弓,文搏卻拿著九尺長的斬馬刀。

但是古月衣並不退去,他拋下長弓隨即旋身,金花黑鞘的腰刀在翻飛的紫衣下劃出璀璨刀光,刀勢盡情展開,凌厲可怖。

文搏的刀法則極為乾淨利落,明明是初學不久的古蝮手此刻盡顯鬼魅淒厲,古月衣在文搏的刀光中,如同暴風雨中起舞的蝴蝶。

“白毅,我去救他!”息衍情知不妙,轉身就要下樓救古月衣——他也存著跟文搏求情的打算,古月衣這樣的好男兒,沒必要折損在為了腐朽皇室的戰鬥之中。

然而白毅一句話就攔住了息衍。

“不用了,已經結束了。”闌

隨著白毅話音落下,古月衣的戰鬥也落下帷幕。

古蝮手·龍行!

本該是用短刀發出的刺殺刀術在九尺的斬馬刀上發揮得淋漓盡致,兇險而霸道。

沉悶的吼聲像是在九天之上鳴響,那是文搏調整呼吸用上了氣凝之術的一刀,悠長的呼吸在鋼盔中發出了宛若龍吟之聲。

暴烈的刀光閃過,古月衣甚至看不大清這一刀從何處落下,只能本能的揮刀。

“鏗!”鋼鐵破裂的聲音如喪鐘敲響。

古月衣虎口鮮血直流,雙臂顫抖不已,手中長刀早已在接連的噼砍中破碎。闌

九尺長的刀鋒橫在古月衣脖頸之上,壓出一道細密的血痕。

“晉北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軍。”古月衣聲音沙啞,意志決絕,不等文搏勸降,先開口說道。

“你我本無仇怨,殺你作甚?”文搏笑道,他又不是嬴無翳的忠犬,何必為了他殺古月衣。

隨後文搏不等古月衣再說話,斬嶽橫拍,狠狠撞在對方頭上,巨大的震動傳來,古月衣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就要跪倒,卻強撐著用斷刀支撐住身體。

文搏隨手一撈將兩眼發昏的古月衣夾在肋下,接著一擊把殺過來試圖奪回主帥的幾名晉北騎兵斬落,然後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出雲騎射亂了。”白毅目睹著這一幕,長嘆一聲,他還是猶豫了,否則有機會制止文搏抓走古月衣。

現在古月衣被擒,他手下的出雲騎軍失去了指揮如同沒頭蒼蠅,再也無法牽制奔向風虎鐵騎的雷騎。闌

局勢,敗壞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山陣第三旅,推進!山陣第二旅跟隨!”白毅終於下定了決心,掀開底牌,大營前方天空都像是矮了幾尺,厚重的包鋼巨盾碰撞間發出金鐵之聲,六丈的長槍聳立直指前方。

白毅只能像個長門僧,祈禱程奎能夠撐過片刻,讓山陣截住雷騎後路。

可是那太難了,山陣槍甲本就是重灌步卒,想要從後方合攏堵截雷騎完成合圍簡直難以登天。

“費安!炬石車發射!”就在息衍都覺得白毅快要黔驢技窮只能把希望放在友軍足夠堅韌之上的時候,白毅卻突然發號施令!

藏在最後一直沒有出手的器械營動了!那是東陸在攻城機械上的傑作,有著六七丈長臂的巨型攻城器械在這一刻顯露出它的獠牙。

從塔樓往外望去,殤陽關下無數火光閃動,身處陣後的炬石車在牲口的拉動下緩緩降下長臂,炬石車長臂另一側的配重是不下千斤的鉛塊,隨後器械營的軍士催促著輔兵將一個個人頭大小的火團剷起,放在炬石車的投臂上。闌

“一千二百步!標尺調整!”器械營的老兵跳上炬石車的頂端預估著距離,向下方同僚傳達資訊。

於是配重再次被調整,直到一切就緒。

陣前一名副將揮舞紅旗,勐地往下一揮。

一陣此起彼伏的悶響,數十架炬石車一齊發動。一瞬間,火光破沖天而起,上百個火團劃破漆黑的夜色,直撲背對著聯軍的雷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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