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珵隨著往裡走,心情就有了幾分雀躍,這種心情,就像幼時得了什麼好處,找四叔去獻寶一樣。

這番好心情,就在見了尖叫成一團滾到他腳邊的一貓一鳥為止。

後邊還跟著一串丫鬟追了過來,見了驟然出現的羅天珵,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行禮。

就這麼會兒工夫,一貓一鳥就廝打著滾遠了。

拿手揮了揮亂飛的鳥毛和貓毛,羅天珵握拳咳嗽了一聲,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見到那個身上禿了好幾處的刺頭貓,竟然是他費了一番心思尋來的那隻漂亮優雅的像小獅子一樣的異種貓。

為首的丫鬟叫絳珠的,最先冷靜下來,福了福身子道:“回世子爺,是錦言和白雪又打起來了。”

“又?”羅天珵抓住了敏感字眼。

絳珠倒是面不改色地道:“自打白雪來了,只要錦言到了出籠子玩耍的時候,它們必定打起來。”

羅天珵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抱著僥倖心理問:“大奶奶知道吧?”

眾丫環齊齊給了個同情的眼神。

性子比較純真的雀兒就道:“大奶奶當然知道呀,這幾日它們打架,毀了大奶奶一身裙子,還有一次抓掉了大奶奶一縷頭髮……”

很好!

羅天珵風中流淚的進去了。

甄妙正在臨帖,聽到動靜放下了筆,見羅天珵站在那裡不說話,連大氅都沒脫,只是欲言又止的望著她,倒是有些奇怪,把筆放到一旁起身走過去問道:“這是怎麼啦?”

羅天珵嘆口氣,也不說話,抓起甄妙的手拉著她進了裡屋。

“你幹嘛呀?”甄妙嚇了一跳。

這青天白日的,一見面就把她往裡屋拉,任誰都得想歪啊。

果然羅天珵一言不發的開始脫衣裳。

甄妙這可真是怒了,一拍床榻:“羅天珵,你再敢脫!”

可惜她說話趕不上人家速度快,這麼會兒工夫,對方上身已經赤條條了。

這還不算完,羅天珵環顧四周,伸手就把放在條案上的雞毛撣子拿起來了。

甄妙眼都瞪圓了。

怎麼著,他還想打人不成?

該不會是又犯病了吧?

甄妙心裡打鼓,忙掃了一圈,沒發現合適的傢伙,就把一個小杌子舉了起來。

羅天珵嘴角抽了抽:“皎皎,快放下,小杌子也挺沉的,別砸著腳。”

“你先把雞毛撣子放下再說!”

羅天珵一怔,隨後氣樂了:“皎皎,難道你以為我要打你不成?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打媳婦啊。”

甄妙暗暗翻了個白眼。

不打媳婦?那天是誰把她折騰的半死啊!

見甄妙不信任的模樣,羅天珵無奈一笑,把雞毛撣子反手插到後背上的褲腰裡去了。

甄妙見羅天珵後背插著個雞毛撣子走過來,說不出的喜感,緊張的心情倒是放鬆了幾分,把小杌子放到隨手可夠的地方,冷眼看他要做什麼。

羅天珵到了床邊蹲下來,咳嗽了一下道:“皎皎,之前不是說要向你負荊請罪的嗎,你看我這麼有誠意,那晚的事情就真的讓它過去吧。”

本以為有了那隻貓可以討得媳婦開心,他也不必如此了,現在……咳咳,沒有罪加一等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那隻扁毛畜生,哪次尋到機會非把它毛拔了烤著吃了不成,自打一開始就和他作對!

“負荊請罪?”甄妙上下打量一眼,“荊條呢?”

羅天珵指指背後的雞毛撣子。

甄妙嘴唇動了動,剛要嘲笑幾句,觸及到羅天珵眼底深處的那絲忐忑之意,忽然就開不了口了。

老夫人那番話又在耳畔響起。

“夫妻相處,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漸行漸遠了,待想回頭,卻是不能了。所謂至親至疏夫妻,就是這個道理。”

見甄妙遲遲不語,羅天珵眼底的那絲忐忑就轉為了苦澀。

到底是他傷人至深,罪有應得,親手破壞了剛剛建立起來的那份親密。

不過,既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任是什麼難處都不會怕的。

一隻微涼的手落到那隻大手上,羅天珵猛然抬頭。

映入眼簾的就是甄妙淺淡卻純粹的笑意,她眨了眨眼,手一攤:“既然雞毛撣子是荊條,還不拿過來。”

羅天珵只覺這一刻的心情忽地到了雲霄,令人措手不及,卻恨不得大笑三聲,立刻抽下雞毛撣子遞過去,想了想彆扭地囑咐道:“別打臉。”

甄妙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她的夫君,其實還算可愛的。

畢竟在這個年代,她要真遇到一個惹她生氣後也不理會她死活,不在乎她心情的男人,除了默默收拾好心情過日子,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不成?

和離?呵呵,他們這樣的人家,結親是結的兩姓之好,男子要是沒有什麼大錯處,女方提出和離的話,恐怕就被人們唾沫星子淹死了。

甄妙拿著那五彩斑斕的雞毛撣子,眼睛落在對方赤裸的上半身,不厚道的一笑,瘙癢般用雞毛撣子從胸口前掃過。

羅天珵倒抽一口冷氣,失聲道:“皎皎?”

“別出聲,既然負荊請罪,總要讓我打上百八十下吧。”

“這麼多?”羅天珵笑容發苦。

要是真的打也就罷了,她這樣瘙癢,簡直是要人命啊!

甄妙面不改色:“呃,本來不用打這麼多下,還有一半是替你送的貓受的。”

卡擦一聲,羅天珵把拳頭捏得咯咯響。

他回頭就把那扁毛畜牲宰了!

沒有它,他送的貓定然是極討人歡心的。

甄妙到底是沒有瘙癢那麼多下,就被忍笑忍得辛苦的羅天珵奪過雞毛撣子摔到地上,然後一把摟過來,親得七葷八素。

許是老夫人那番話的觸動,許是這些日子羅天珵鍥而不捨的送禮物討歡心,這一次,甄妙確實沒了那種下意識的逃避和反感,由一開始的反抗漸漸變成了配合,終於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

羅天珵卻像觸電般鬆開,微微喘著氣平復心情,觸及到甄妙詫異的目光,把她攬得更緊,苦笑道:“再這樣下去又要傷著你了。”

甄妙已經感覺到有個硬邦邦的物件抵著自己,對方赤著上身,身子滾燙像烙鐵一般,烙的她心口熱乎乎的,臉也滾燙滾燙的,忙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皎皎,紀娘子有沒有說,藥還要吃到什麼時候?”

甄妙有些尷尬地道:“總還要吃上三個月再看。”

三個月!

羅天珵感受著懷中的軟玉溫香,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誰娶個媳婦,像他這樣糟心的!

“行了,快些把衣裳穿上吧,一直在內室窩著,傳出去像什麼話?”

“誰敢!”羅天珵挑了挑眉,到底是把衣裳穿好了,起身喝了一口冷茶把那股火壓下去,“皎皎,跟你商量一個事兒。”

“你說吧。”甄妙伸手把褶皺的衣裳撫平,又理了理鬢髮。

“我的私衛羅豹,看中了你身邊的丫鬟紫蘇,求我替他做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羅豹嗎?”甄妙暗笑,她還在想那侍衛怎麼一直沒動靜了,該不會是被阿鸞的美色所惑改了主意吧,要是那樣,她就要教會他什麼叫雞飛蛋打。

“那日招到小亭子裡見了見,他本人倒是挺不錯的,只是不知他家裡是什麼情況。”

“他的祖父是曾經跟著我祖父的,現在已經榮養了,跟著在莊子上當管事的次子過活。羅豹的父親是長子,跟著我父親的,後來隨著父親一起戰死沙場,他母親也在生他時難產去了。羅豹自生下來,就跟著叔叔一家過活。”

“羅豹是遺腹子啊?”甄妙倒是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淳樸開朗的青年,身世竟是挺悽慘的。

“是的,不過他叔叔嬸嬸對他倒是視如己出的。”羅天珵不知想起什麼,輕嘆一聲,“他叔叔家生了三個女兒,至今沒有兒子。”

甄妙點了點頭。

這樣聽來,也還是不錯的。沒有正經婆婆,紫蘇嫁過去就能當家作主,又有世子和她在,不會因為上面沒有長輩壓著,年輕人就胡鬧。

“那等來春三月,就給他們把喜事辦了吧。”一直跟著她的紫蘇有了好去處,甄妙心情不錯,又問道,“阿虎有些日子沒見了,現在怎麼樣?”

想到那個從深山裡跟著他們走出來的半大少年,羅天珵露出輕快的笑意:“還不錯,是個好苗子,將來能成為千里挑一的弓箭手,可惜那小子一心惦記著給你當車伕呢。“

甄妙擺擺手:“男兒志在四方,阿虎又不是府裡的下人,給我當車伕作甚?”

“人各有志。戰場上刀劍無眼,也說不準當個車伕更自在些呢。好了,等把阿虎調教出來,看他自己選擇吧,我會把利弊講清楚的。不說這些了,府上這些日子如何?”

國公府這些日子最特別的事,就是二房多了一個美若天仙的通房,四房來了一位身份不同一般的妾室了。

甄妙自然隨口提了提。

羅天珵聽了只是笑了笑便沒有再多問。

隨著小年臨近,大多官員都清閒起來,許多掛個閒職的都不必往衙署裡去了,羅二老爺就正是如此。

聽聞羅二老爺又往西跨院去了,田氏狠狠摔了一個杯子,正好摔在來拜見母親的羅知雅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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