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說，就算擁有天下無敵的本領，也不可能解決天下的問題，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是要這麼做？”
李樗嘗試著說服李昂。
他這時候已經瞭解到，李昂就是因為刺殺皇帝才被殺死，連傳說事蹟都跟著被抹除。
從這一點來看，德隆帝還算是寬宏大量，饒過了侯府。
但是李樗試著從李昂的角度去思量，卻發現李昂之所以不領情，因為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完全失敗。
德隆帝之所以饒過侯府，也是因為他留下了反制的手段，而不是出於仁慈。
偏偏這種想法，還真有幾分道理。
德隆帝從來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能夠做到這一步，確實是因為留著侯府更加有用。
李建，李昂，李新，接連幾代，都掌握著完整的詭譎拼圖，擁有詭譎力量的傳承。
這一點，在整個大乾朝都是極其罕見的。
更何況，李昂臨死之前，用一種詭異的方式尋得了德隆帝的夢寐以求的死後長存之法。
那種能夠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出現的腐化之身，明顯擁有著跨越時間長河的偉力。
所以，他有資格和德隆帝爭鬥到底。
“那當然是因為，我和你們不同！”
李昂停止了大笑，但是眼中的瘋狂之意不減。
“李樗，你是我侯府的子孫，達到現在這個地步實屬不易，而敢於從皇宮盜取寶物，也證明你不像你父親那樣愚忠。
把那支神筆獻出來交給我吧，我可以用它補全許多不曾瞭解的東西，到那時候，我就可以真正圓滿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李樗突然開口打斷他。
“什麼問題？”李昂道。
李樗道：“既然那支神筆如此重要，德隆帝得到它之後，為什麼沒有圓滿？又或者利用它知曉了一切的真相？
如果它真的那麼有用的話，皇帝早就把它使用到極致。”
“那當然是因為……我和他不同！”
李昂聽到李樗的問題，哼哼幾聲，冷笑起來。
“你手裡擁有他不曾掌握的秘密？”李樗皺眉道。
“你不用試探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還沒有超脫我父親所探明的領域！
而我已經超越我父親，甚至超越這個時代！”
“你去過虛空？真正掌控了世外之物？”
李樗突然問道。
“哼……”
李昂冷笑著，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李樗見狀，思索起來。
這個人到底是真的掌握有什麼秘密，還是故弄玄虛？
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李樗偏向於前者。
這個秘密，是常人難以接觸到的。
而且很有可能，它涉及到了詭譎的來源，本質，以及真正超脫於魔化汙染的完美掌控手段。
他和德隆帝，都在希冀於成為人世間的真神，長生不死，全知全能。
可以稱得上是超凡入聖的圓滿形態。
其實李樗到了現在也已經開始有所察覺，過去那魔教教主羅識曾經所說過的超凡入聖，很有可能就是大魔階段的另外一種稱呼。
它意味著，異人提煉出了詭譎根源的一部分力量，但卻因為肉身和精神的限制仍然存在，無法將其完美掌握。
幾乎所有達到了這個階段的異人，都會開始感覺，自己在面對平常邪魔和異人的時候，已經可以縱橫無敵。
就連自己，對付金烏那樣的存在，都可以做到一口氣斬滅十個。
但，自己仍然還會疲倦，仍然還會懈怠。
生老病死，更是無法逃脫。
就算自己能夠消滅再多的邪魔和異人，十年，二十年，乃至三五十年之後，同樣得逐漸老朽，死亡，一身通天蓋地的本領無人繼承。
而詭譎復甦，是超越凡人生命的。
它們遲早還會捲土重來。
而且李樗實在懷疑，詭譎力量就在那裡，它會選擇契合自己的命定之人。
好比說，太爺爺李建獲得魔羅的力量，看似偶然，其實必然。
詭譎的力量是鎮壓邪魔，那麼它肯定需要擁有這種心志和魄力的宿主來達成所願。
反過來，則是擁有這種志向和魄力的異人，會逐漸去追求這種力量。
太爺爺李建看似開創了時代，但實際上，也只不過是鎮獄力量的傀儡。
他無愧於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也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或許也是因為看穿了這一點，心性豁達的李建並沒有嘗試解決所有的問題，而是在逝世之前安排好後事，然後帶著自己的一身通天本領安靜長眠。
可以說，他死後沒有魔化，轉化成為禍亂天下的恐怖大魔，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貢獻。
這從之前的巨人之災可見一斑，只是很少有人往這層角度去考量，因而忽略他在這方面的智慧。
不要看現在接連鬧騰的各種災難，包括不久之前給聖都造成了巨大損失的十日凌空事件死傷慘重，顯得非常可怕。
倘若巨人甦醒，徹底失控，那才是真正的絕望。
李昂顯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他並沒有那麼平和自然。
他在嘗試更加積極的手段，爭取變強。
這種人達到了一定的階段之後，就會開始自命不凡，自以為能夠主宰一切，掌控未來。
簡單的來說，就是主觀能動性過剩，容易陷入唯心唯我，偏執迷信的謬誤。
“我實在難以想象，你掌握的那個秘密究竟是什麼，或許真的非常重要，又或許真的如同你所說，到那時候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代價呢？
你要達到那一步的代價是什麼？
你為此要付出多少心血和努力，拋舍多少的東西？
到時候，你曾所珍視的，依賴的，維護的一切，又還能夠剩下多少？”
李樗沉吟一陣，以言語穩住了對方，但暗地裡卻沒有跟他客氣，而是把窺真法眼催動到極致。
過去自己就曾經和對方有所接觸，但那個時候，自己還沒有達到大魔境界，這雙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終究還是有限。
但現在，或許可以看到更深層次。
果然，就在這個時候。
他從似有觸動的李昂身上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
那深沉若淵的黑暗，濃密得彷彿化不開的墨汁的雲霧之中，一行全新的字跡顯現出來。
『詭譎源質（真物）』
「真實之物，是詭譎的真實載體」
「尋得屬於自身的真物，將能永恆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