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元宵節就過去了，春節結束。
美源村和元滿莊的長工，已經陸續回來上工。
張明海已經開始去安排長工，天氣再暖和一點就開始春耕。
方盈看張明海忙進忙出，自己心裡也著急了。
賒拓種的事還沒有開始安排呢，還要教村民怎麼種，自己一個人做不來。
不是方盈沒有這個能力去做，而是這個王朝是男權社會。
公開露面面對眾多男人講課，方盈其實不怯場。
但是想到自己兒子以後要科考，為了留下個好名聲，方盈不能做出格的事。
不想讓自己兒子讓人說三道四，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一家人整整齊齊吃過晚飯，連李玉榮這個剛出月子的也在一起吃飯。
讓方盈感到欣慰的是，在這個家裡沒有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的規矩。
只要家裡沒有來客人，家裡男男女女整整齊齊一起吃飯。
家裡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但是必須要把食物吞下去，不含著食物才能說話。
家裡形成一個習慣，就是吃完飯後才商量大事。
不能讓說的事情影響食慾，吃飽飯心情放鬆，事情都好商量。
方盈收拾好飯桌，現在洗碗是幫忙做飯的大嬸做的。
中飯和晚飯都管著，當然了，也管了大嬸的飯食。
方盈花了二兩銀子僱人，但是讓她對外說工錢只有一兩，少讓別人眼紅。
這大嬸剛來之前清清瘦瘦，因為伙食好，才過兩個月，肉眼可見地長了肉。
因為長了肉，臉上的皺紋看著像少了，看起來都年輕了。
有時候是南風天，比較熱，方盈就讓她把吃剩的肉帶回家去。
大嬸也不嫌棄，拿回去重新熱過，再給家裡人吃。
肉在這個年代，農家人誰會嫌棄，只有嫌棄吃不到肉的。
大嬸也是個寡婦，一個人拉扯三個子女，大兒子十歲的時候，夫君離世。
家裡有兩個嫂嫂，眼看一家四口，只有弟妹一個勞力，跟公婆鬧著要把三房分出去單過。
年邁的父母眼看要靠大兒養老，不得不把她們分出去。
分得三畝薄田，三畝旱地，兩間泥磚屋，五年來艱難的維持生計。
眼看著兒子日漸長大，家裡沒錢沒房，怎麼娶媳婦，她日日焦慮。
當方盈找到她，說給她二兩工錢，讓她幫忙做飯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但方盈有個要求，要手腳乾淨，不能做偷盜的事，在家裡看到的和聽到的，都不能透露出去。
要是偷盜她會報官，至於會產生什麼後果方盈不管。
方盈包她中飯晚飯，如果她不在張明海家吃，可以帶回家去，當然了，帶的量不能超過一個人的食量。
大嬸晚飯一般是帶回家的，因為有肉，可以拿回去分給孩子們吃。
方盈讓她把吃剩的肉也帶回去，可以說大嬸很感激方盈。
方盈買肉都是定量買的，剩得多的時候一碗，少的時候只有半碗，也不會太多，但是大嬸感恩戴德。
自從她來做幫工，除了工錢高，家裡孩子每天都能吃上一口肉，所以她很珍惜這份工。
大嬸洗好碗，從廚房出來，正要帶飯菜回家，聽到東家商量賒拓種。
一隻腳剛邁出院子，旋即又倒了回來，走到堂屋門口，敲敲門。
不管門是不是開著，進門前要敲門，這是方盈要求的。
屋裡商量事情的人齊齊刷刷看向門口。
方盈看到十七嬸站在門口，神情有些不自在：“十七嬸，你找我有事嗎？”
十七嬸囁囁說道：“剛剛我聽到東家說賒拓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就想問問能不能賒一點拓種給我家？”
“十七嬸你放心，咱村我計劃一戶賒兩畝拓種，就是你家也沒有壯勞力，能種能打理嗎？”
“我大兒今年十五歲了，算得上半個壯勞力了。”
“那沒有問題，明天我公爹會找里長，讓他敲鑼說這件事，你先不要說出去。”
“我會保密的，明天我也讓兩個兒子去聽聽。”見方盈答應，十七嬸的臉上有了笑模樣。
“好，你先回家去吧，明天會有確切訊息的。”方盈見十七嬸手上提著食盒，催她早點回家。
“好，那我回去了。”十七嬸提著食盒轉身走了。
“公爹，儘量商量出來個章程，到時候讓里長一併講了。”經過十七嬸這麼一打岔，方盈心裡有了緊迫感。
張明海看了大兒媳一眼：“之前你不是說過按契約來辦就行，你心裡應該有成算才是。”
方盈想不起來當時具體說什麼了，大概是一時提起沒有往心裡去。
方盈確實心裡有成算，不過如果按戶算，有的沒有分家，會不會吵起來就不知道了。
“我的想法是按戶來賒，但是有的家庭沒分家，人口多會不會吵起來？”
方盈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讓張明海斟酌一下看有沒有更好的方案。
“那咱們管不了，告訴他們今年種兩畝，明年他們自己就有四畝拓種，後年有八畝，這樣一說還有什麼好吵的？”
“行，公爹到時候你說清楚，我再加上一條，如果拓種多了，他們沒有那麼多地來種，咱們也回收，咱們賒給別的地方。”
“行，我就按你說的來做，但是你也要快點備好契書，他們會不會為了拓種，臨時來個分家也說不定。”
“公爹，族人有你說的那麼勢利嗎？”方盈顯然不信，看他們都挺純樸的。
“利益動人心，再加上平時有的家裡小吵小鬧，指不定就趁這次分家了。”
方盈想了想：“要是有人分家，咱一百畝拓種確實不夠分。”
“所以就要趁早讓他們籤契，簽完後他們回家有什麼想法，咱們管不了。”
老人成精，方盈不得不承認，張明海的想法是對的。
但是要抄四十幾份契，一個晚上除非自己不睡了。
想想村裡會寫字的只有里長和族長，但是他們是老人家了，不好麻煩他們。
方盈想想還有學堂的鄧夫子可以幫忙，也不管天要擦黑了，拿著契書，匆匆跟家裡人說有事出去一趟就走了。
等方盈趕到學堂，見到鄧夫子和親孃剛吃完晚飯。
方盈把契書拿出來，請鄧夫子幫忙抄二十份。
鄧夫子遲疑了一下說道：“你讓我幫忙抄契書，我看到契書的內容，這好嗎？”
“事無不可對人言，沒有什麼不好的，要是不能看，我也不會讓你幫忙。”
聽到方盈這樣說，鄧夫子放心應下抄契書一事，承諾方盈明日一早可以過來拿。
方盈看事情辦好，開心回家了，還有二十幾份要自己抄呢。
家裡二弟三弟也會寫字，但是和雞扒泥找蟲吃的腳印差不多，實在無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