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頤垣仰頭看了看新泰城頭,微微一笑。

“這可是我正兒八經進的第一個縣城。”

這話外人聽得湖塗,但身邊人都清楚。

目下朱頤垣的勢力已經遍及三縣,不過淄川縣算是人家謝遷打下來的,而來蕪雖然都捏在朱頤垣的手裡,但是縣城尚在,名義上還是大清的。

唯獨新泰,是朱頤垣堂而皇之進城,要完完全全掌握的所在。

這裡已經算是朱頤垣規劃的沂蒙根據地的範疇了。

進城之後,就等於豎起抗清大旗,要跟清廷周旋到底,斷然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小宋先生,你願意隨我一起進城嗎?”

宋璉微微一愣,他突然發現朱頤垣伸出了胳膊,還跟他笑了一下。宋璉頓了頓,終於伸出手臂,和朱頤垣跨在了一起。

朱頤垣發展到現在,最大的問題依舊是人才。

譚七爺、劉保、羅毅,這些雖然是朱頤垣的鄉親,百分之百值得信任,但是他們出身太低,唯獨七爺,有一些行伍經驗。

這倒不是說他們不行,很多名將都是從低層爬起來的,鬼知道濠州的那群放牛娃,在幾十年後,能埋葬大元朝。

也沒誰能料想,沛縣的一幫街熘子日後能給世界上人數最多的民族,命上一個煌煌燁燁的漢字。

亂世激盪,機會無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只不過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積累,需要一場場戰鬥磨礪,如果僥倖不死,那就大有可為……如果死了,對不起,那就只是無名白骨了。

朱頤垣真正缺少的是能幫著處理政務的文人,張霖那傢伙雖然能幹,但就是個搏命的。牢頭蔣琦一身小吏習氣,用著他,還要防著他。

倒是唯獨宋璉,這傢伙出身名門,一身學問,人品也算方正。

自從被王環教訓了一次之後,他行事大為改觀,對待普通士兵彬彬有禮,對待民夫百姓,也十分客氣。

加上他幫助朱頤垣起草文告,討伐孔家,儼然朱頤垣的文膽。

所以他有資格跟朱頤垣攜手攬腕,一起進去新泰縣城。

就在他之後,朱頤垣看了一眼劉保,“老劉,你也過來吧。”

劉保怔了一下,他尚且不明白這個含義,但也覺出非比尋常,連忙跑過來,隨後羅毅、黃英、王老本,紛紛過來,就連小傢伙王環都挽住了宋璉的另一支胳膊。

他們肩並著肩,手挽著手,互相看了看,臉上都露出大笑。

“還有於大友,你也過來!”

朱頤垣把於大友叫過來,讓他也和大傢伙挎在一起。

“走,咱們進城!”

朱頤垣居中,邁著大步,昂首挺胸,向著城中走出,同一排的眾人漲紅了臉膛,哪怕宋璉,也都激動萬分。

你諷刺朱頤垣,刁買人心也好,說他惺惺作態也罷。

可是面對著第一座光明正大拿下來的城池,朱頤垣沒有騎著高頭大馬,耀武揚威進城。

而是選擇和他們計程車兵,他的助手,還有幫助他的普通百姓,肩並著肩,手挽著手,一起走進去。

至於那些士紳官吏,全都只能在後面跟著。

新泰的百姓,是看在眼裡的,儘管說不清楚,但他們清楚,這一支兵馬,和以前那些貨色,完全不同。

果不其然,朱頤垣公佈的第一條政令,按照來蕪的規矩,這一季秋糧,暫時不需要繳納地租。

立刻展開分田,等分到田畝之後,再繳納一成五田賦,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苛捐雜稅。

訊息傳出去,新泰的百姓都傻了。

這是真的嗎?

不用交田租,還給分田,往後就收這麼點田賦?

怎麼聽著都跟做夢似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你們這些傻蛋,還懷疑人家朱公子?”於大友毫不客氣痛罵這幫鄉親們,“你們知道不?朱公子帶著手下文武功臣,一起進城,唯獨把俺叫過來,沒有叫朱知縣,也沒有叫那些地主老爺,懂什麼意思嗎?”

鄉親們大眼瞪小眼,“你老於家的祖墳冒青煙了唄?”

“呸!”於大友狠狠啐了說話的人一口,“湖塗,人家朱公子是真正替咱們窮人說話的,他把咱們當回事,能騙咱們嗎?人家吐個吐沫就是釘兒。想要分到田畝,讓家裡老婆孩子吃飽飯,就聽朱公子的,懂了嗎?”

這幫鄉親愣了片刻,無不瞪大眼珠子,還有這好事?

老於,你沒撒謊吧?

“騙你們是孫子,幾輩子攢的德行,讓咱們遇上了,趕快回去告訴鄉親們吧,可別錯過了。”

一天的功夫,於大友就要跟十幾撥人講同樣的話,到了最後,乾脆向朱頤垣討了個差事,直接去各個村子宣傳。

朱頤垣欣然同意,還給他派了二十名青石集的老兵,負責幫著宣講。

說是老兵,其實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罷了。

“從淄川到來蕪,再到新泰,三縣之地,縱橫三百里,照這個勢頭,要不了幾年,山東盡數落到掌握之中,到時候揮兵光復京城,也近在遲啊!”

宋璉笑容燦爛,自從清軍入關,有太多文人都在奔走呼號,希望恢復河山。

沒有料想到,他竟然最先看到了希望。

此時做事,渾身充滿了幹勁兒,整夜整夜不睡覺都行。

朱頤垣笑容可掬,“小宋先生,我們要有個樂觀的情緒,這是對的。可咱們也該有個清楚的認識。雖然有了這三個縣,但哪個縣的問題都不小,一個處理不好,前功盡棄。”

朱頤垣和宋璉分析起來,首先就是淄川縣,這是最早起家的地方,但也是問題最大的。首先,當初攻克淄川的是謝遷,他把糧餉人丁捲走了一大堆,留給朱頤垣的不多。

其次,淄川距離官道太近,濟南和青州都有清廷兵馬。

想在淄川控制幾個村子,保留一些耳目眼線,這沒問題。

可一旦清軍殺來,淄川縣城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的。

這也是朱頤垣親自南下,進入來蕪的原因。

而彼時剛剛進入來蕪,只有三百人,朱頤垣雖然藉著百姓的怒火,迫使晏子賓把一切都交出來,但好歹縣城還在,算是留了個尾巴。

到了新泰這裡,朱頤垣雖然入城了,但初來乍到,最關鍵的均田剛剛開始。

而且新泰距離兗州不遠,也可能面臨清廷反撲。包括那些官吏士紳,他們因為受不了跑馬圈地,才站在了朱頤垣這邊,可要是清廷改弦更張,這幫人會不會變成反骨仔,誰也不知道。

名義上有三縣,但實際上哪一縣都不靠譜。

“這麼看,我們最緊要的,就是打牢根基,收拾民心。”宋璉認真道。

朱頤垣點頭,可就在他準備繼續深入的時候,突然王環跑了進來,並且遞了一封公文給朱頤垣。

朱頤垣接在手裡,稍微看了看,立刻神色變化。

宋璉好奇道:“怎麼回事?”

朱頤垣沒說,而是把公文遞給了他。

宋璉接在手裡,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這是清廷發的公文,而且還是給來蕪知縣晏子賓的。內容是方大猷詢問來蕪匪患如何,他準備派遣三千兵馬,前來來蕪掃清匪患。

並且要求晏子賓小心準備,好好配合。

宋璉一臉古怪,想笑笑不出來,想憋著也難受,這群清兵該多倒黴?

還沒出動,就被自己人給賣了。

晏子賓也確實是個人物,你到底是大清的知縣,還是朱頤垣的狗腿子?

“朱公子,知己知彼,既然有了訊息,你還愁什麼?”

朱頤垣忍不住一聲長嘆,“肉是送到嘴邊,唯恐胃口太小,吃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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