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頤垣和大傢伙商議之後,又將譚七爺,牢頭蔣琦,秀才張霖,淄川商人蒲槃,以及舅舅葉廷蘭留了下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手下能拿得出來的人才還是太少了,好容易有個閻爾梅,奈何人家還跟著謝遷去了。

不過即便是這幾位,也挺有特點的,譚七爺當過流寇,還大機率幹過官兵,牢頭蔣琦是二十多年的老吏,齷齪事經得多了。

張霖算是學歷最高的,蒲槃則是走南闖北,有許多商賈朋友,再說舅舅葉廷蘭,他牽著東南士林,認識復社的人,也算是耳目靈通人士。

“我們一定要打,而且還要打贏,偏偏人馬草創,根基不穩,問題一堆……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了解敵人,你們幾位都說說,有什麼好辦法?”

舅舅葉廷蘭頓了頓,先說道:“閻先生剛剛給我送了一封信,這一次清廷派出的將領,應該是駐紮東昌的梅勒章京賴惱,駐紮臨清的總兵宜永貴,以及降將姚文昌和鄭隆芳,另外就是駐紮濟南的綠營兵馬了。”

有八旗,有綠營,有降將,幾支兵馬一起出動,毫無疑問,這就是洪承疇的手筆,不然僅憑方大猷區區巡撫,肯定調動不了賴惱,就連宜永貴也是漢軍旗出身,根本不會在乎一個漢臣巡撫。

你還以為是大明朝啊?

俺可是隨著攝政王入關的,帶著通天紋的,一個臭降臣,裝什麼大瓣蒜。

聽到這麼多人馬,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很顯然別說一起來了,就算是單獨一路,也不是他們能抗衡的。

“有什麼條件,打什麼仗。大家不必氣餒。清軍來的越多,組成越複雜,破綻就越多,下手的機會也就越多,咱們安排人去探查,仔細研究,必定有破敵之策。”

朱頤垣鼓舞士氣,大傢伙見他鎮定自若,也就安下了心。

譚七爺厲兵秣馬,蔣琦主動擔負起打造兵器的職責,張霖繼續整頓地方,蒲槃和葉廷蘭則是分別動員人脈,一個從商人打聽訊息,一個聯絡士紳文人。

大傢伙誰也不敢懈怠,他們這個小團伙,是生是死,就看這一戰了。

只不過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們沒有等到官兵,反而發現了大批流民,他們從章丘方向,倉皇東逃。

這些流民百姓,拖家帶口,推著獨輪車,揹著老母,帶著孩子,狼狽倉皇。而且後面還有更多的流民,源源不斷。

“亂離人不如太平犬,聽說打仗,老百姓都跑了真是造孽。”葉廷蘭忍不住感嘆。

可譚七爺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朱頤垣忍不住問道:“莫非有什麼蹊蹺?”

譚七爺道:“公子你看,清軍自西而東,去攻打謝遷。老百姓要躲避戰禍,應該往西跑,或者往南北跑,才能躲避戰禍。結果他們卻往東跑,屁股後面就是清軍,是不是有些反常?”

葉廷蘭遲疑道:“怕是老百姓湖塗了,也不知道往哪邊跑?”

譚七爺搖了搖頭,“只怕未必。”

這時候朱頤垣笑了,“想知道湯什麼味道,嘗一口就是,我們安排人,混入流民當中,打聽清楚,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譚七爺點頭,他乾脆親自化妝,帶著幾個義軍混入了流民當中。

半天之後,七爺回來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氣哼哼道:“公子,查清楚了,是韃子在後面驅趕。他們不光碟機趕,還有人散佈留言,說他們不願意當大清的百姓,朝廷要殺光他們,想活命只有去高苑,投奔反賊。”

“什麼?”葉廷蘭大驚,“七爺,清軍是什麼意思?主動把老百姓趕去給謝指揮使?他們還要不要民心了?”

譚七爺默默搖了搖頭,“我看他們不光不要民心,還在殺人。”

“殺人?”

朱頤垣忍不住道:“是怎麼回事?具體說說。”

譚七爺當即告訴朱頤垣,他向流民打聽,原來是韃子賴惱,他說有村民通賊,給謝遷提供軍情,然後就屠戮村子,足足有五個村子被殺光。

百姓惶恐,就想往濟南府跑,進省城躲避。

誰知巡撫方大猷閉門不納,又有清軍來屠殺,百姓無可奈何,只有踏上前往高苑的道路。

雖說他們也清楚,此時逃難,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可留下了清軍屠戮,那是十死無活,誰也沒有辦法。

葉廷蘭聽完,氣得大罵,“這幫韃子,明明都坐上了江山,怎麼還這麼殘忍?方大猷簡直枉為讀書人,不配當父母官,這些百姓多數都是大清的子民,他們是逼著人造反!”

葉廷蘭不停咒罵,朱頤垣卻緊皺眉頭,“不妨想想,清軍屠戮百姓,把人驅趕到高苑,謝指揮使那裡會怎麼樣?”

葉廷蘭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不妙,“他,他那裡糧食不多,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就算是拖也要把謝頭領拖垮。”

朱頤垣點頭,“沒錯,那謝指揮使能和清廷一樣,屠戮百姓嗎?”

“當然不能,謝指揮使可是義軍,講的就是義字。”

朱頤垣的臉色驟然嚴峻起來,忍不住握緊拳頭,狠狠一捶桌面,“所以好人束手束腳,就要被惡人擊敗,黑白顛倒,清廷的畜生們,當真該死!”

葉廷蘭還沒想明白,“大外甥,清廷這麼幹,丟失人心,他們才必敗無疑。”

這時候牢頭蔣琦,秀才張霖也都來了,他們聽完之後,牢頭蔣琦就苦笑道:“韃子驅趕流民,吃垮謝指揮使,還沒等開戰,謝指揮使就敗了。”

葉廷蘭紅著臉,還不服氣,“清廷這麼幹,他們就不怕百姓造反嗎?”

張霖閉目思忖片刻,突然無奈道:“他們怕什麼啊!人家本來就是韃子,他們把大批百姓驅趕走,留下了那麼多無主的土地,正好計丁授田,編戶齊民,充當他們的奴僕。須知道,如今的天下,地少人多啊!”

經過幾個人的話,葉廷蘭終於醒悟過來,甚至他也明白了清軍為什麼在揚州屠城……“韃子大舉屠戮,製造恐慌,驅趕百姓南逃。當成千上萬的流民湧入,大明這邊未戰先亂,根本打不下去。而清廷倒是掌握了無數土地,可以從容招募丁壯,給他們種田產糧,承擔徭役。他們就會越來越強。”

“至於百姓,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就算看明白了,又能怎麼樣?”葉廷蘭不由得揚天哀嘆,冷汗溼透衣衫。

“完了,大明完了,我們沒法子了。韃子這麼幹,弘光朝廷沒了,隆武陛下也撐不了多久,難道真的要神州傾頹,回天乏術嗎?”

身為一個讀書人,葉廷蘭是絕望的,他想到了尚在福州的堂兄葉廷秀,還有其他無數忠良義士,清廷這招太歹毒了,簡直沒法應對。

“一定是洪承疇,一定是這個老賊!只有他最熟悉大明的情況,他該千刀萬剮,斷子絕孫!”

葉廷蘭紅著眼珠子,大聲怒罵。

突然,朱頤垣一拍桌子,吼道:“不要吵了!韃子的辦法沒什麼稀奇的,我們已經有了克敵制勝的辦法。”

眾人一愣,驚問道:“什麼辦法?”

“就是我們現在做的。”朱頤垣目光炯炯,聲音沉穩,“我們不做流寇,經營地方,靠著均田,凝聚人心,把百姓擰成一個拳頭,不讓他們盲目逃跑。也就破了韃子驅趕流民的歹毒伎倆。然後我們挖地道,修工事,利用靈活機動的戰術,和韃子周旋。只要我們不被消滅。三五年,十年八年,我們計程車兵也會磨礪出來,到時候就能跟清軍正面交鋒。”

朱頤垣道:“清廷能驅趕百姓,也不過是仗著眼下兵勢強盛,可隨著進入中原,八旗子弟必定迅速墮落。我們過去是散沙一盤,朝廷又內鬥不休,政令不行。清軍把流民趕過來,根本無力安頓,所以未戰先亂。可我們不一樣,我們能安頓百姓,能把一盤散沙的百姓捏合在一起。”

“所以我們現在的策略,不是消滅多少清軍,不是和他們硬碰硬,而是取信於民,保全百姓。只要我們堅持住,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

朱頤垣盯著在場的眾人,斬釘截鐵道:“請大傢伙相信我,我們的選擇是對的,我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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