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匯山公園旁,有一棟佔地350多平方米三層小樓,可容納100多人,人稱“下士卒集會所”。

“廣志君,大好的訊息啊,聽我在海軍省的同學透漏,我們海軍大臣剛剛收到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社長的感謝信,上面對我們在支那的行動大家讚賞。”木村幸平拿著電報,激動得手舞足蹈。

巖崎廣志瞥了電報一眼,端起酒杯澹澹道:“那老傢伙都寫了什麼?沒想到他還能夸人的。”

木村幸平怪叫道:“以前是以前,現在老傢伙終於意識到了我們這批人的重要性,信中那是好一頓誇啊,不信你自己看看。”

巖崎廣志把酒杯放下,接過電報,上面還真如木村幸平說的那樣,文中確實不乏讚賞之詞。

“此前長江上游支那南北軍交戰……英國、支那等國航行的船舶都停止了航行,唯有本會社船舶承蒙帝國海軍周到的保護,沒有缺航一次,帝國工業產品得以進駐在支那腹部,發展迅速……”

單看信的內容,那是沒什麼問題,可結合兩人的身份,那問題就大了。

電報還沒看完,巖崎廣志就把其扔了回去。

木村幸平著急了,電報接得手忙腳亂,最後還是抓了個空,落到地上才夠得著:“廣志軍,我知道你們三菱對日清有些意見,但出門在外,我們都是為帝國做貢獻,不用這麼敵視吧?”

巖崎廣志冷哼道:“你說的很對,但問題是日清是在誇帝國海軍,跟我們三菱有何關係?”

木村幸平頓時一愣,隨即才想到自己是海軍士卒,但眼前這位可不是,人家可是三菱巖崎家族的公子,便悻悻道:“對不起,我倒是忽略了這一層了。”

“愚鈍之人才會這般短見!”巖崎廣志輕蔑笑笑,站起身狂傲道:“支那南北戰爭致使長江一帶紛擾混沌,事態不易收拾,雖然給帝國在長江中上游進行貿易、獲取資源等帶來較多風險,但在我看來,更是帝國在支那發展的重要機會。”

木村幸平眼角閃過一絲貪婪之色,不過在巖崎廣志面前,被他很好的隱藏住了:“這怎麼會是機會呢,你不知道護航下來,我們付出的成本要遠遠超過之前。”

“哼,愚蠢!”巖崎廣志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道:“支那有一本書叫做《三十六計》,其中第二十計叫做‘乘其陰亂,利其弱而無主,隨以嚮晦入宴息’。”

木村幸平腆著臉問道:“廣志君你是知道的,我對支那的瞭解遠遠不夠。”

巖崎廣志用生硬的中國話介紹道:“渾水摸魚。”

木村幸平傻眼了,剛剛明說了對中國文化了解不多,現在還故意用中文念一遍,是生怕自己知道嗎,心中的怨毒之色更濃郁一些,但明面上依舊拍著馬屁:“廣志軍當真博學,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思?”

巖崎廣志斜看了對方一眼,神情倨傲道:“意思是趁著對手混亂之際,獲取利益。南北戰爭讓眼下的支那非常混亂,可以使帝國有可能從中尋求插手支那內政的機會,決定著帝國艦隊勢必對長江中上游強化巡航警備。”

玩弄著手裡的酒盅,巖崎廣志澹澹道:“拿下重慶作為常泊港,只是一個起點,而不是帝國的終點,日清家的老東西也算是命好,趕上了這場機會。”

木村幸平低著頭眼珠子滴熘熘轉了一圈,試探性問道:“廣志君,帝國海軍不斷在支那擴張,自然需要更多的人才加入,像你這種富有才華的人才,為何不趁此機會直接從軍,你我好友二人正好可以相互提攜。”

巖崎廣志噗嗤一笑,樂道:“跟你一起當大頭兵嗎?軍隊裡的老傢伙可不比日清的年輕,而且數量還要更多,思想太過迂腐,還不如自己做自己喜歡的事,也沒那麼多的掣肘,前陣子吳淞鎮……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

眼瞅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木村幸平強摁住怒氣:“廣志君,吳淞鎮的事我不關心,但長江的事你可以說說,這次可是你自己主動找我的。”

巖崎廣志緊繃著臉,不知怎麼的,突然面色一緩,自己先笑了:“幸平桑,你不用這麼緊張,該告訴你的我一定會告訴你,尤其是你說的長江,更是這次談話的核心。

長江流域是支那富源,又是支那經濟中心地,帝國工商業者登上這個舞臺,侵入支那根基深、勢力厚的範圍內,在商場中逐步雄踞一方,實在可喜之至。

但我們也要考慮到,歐戰即將結束,戰後各國的經濟競爭將日益激化、在長江一帶的商戰將更為熾烈,是毫無疑義的。帝國是否真有準備、安排和實力打贏這場熾烈的戰後商戰?這難道不是刻下最值得研究的問題嗎?”

這時的木村幸平真想重複巖崎廣志剛才的話: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也沒有傻乎乎的把話直接說出來:“廣志君,既然是一個機會,想必三菱一定能將其緊緊抓住,只是不知道我能在其中做些什麼?”

“不僅能做,而且幸平桑你能做的還有很多。”巖崎廣志起身來到木村幸平身後,拍拍對方的後背,獰笑道:“我知道你手下有一隊幾十人的陸戰隊,希望他們能在適當的時候出現。”、

木村幸平脖子一僵:“什麼叫適當的時候?”

巖崎廣志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蹲下身為木村幸平整理著褲腿:“你說巧不巧,剛好我知道帝國海軍準備將第七戰隊改為遣支艦隊,令其在當下主要執行長江流域的警備任務。

僅憑‘隅田’‘伏見’‘鳥羽’這幾艘炮艦肯定是不夠的,到時候肯定會在我們三菱船廠採購一批新式炮艦,到時候船有了,空缺不就有了嗎?”

近代史上,日本海軍為維護和伺機擴大侵華權益,而以日艦遊弋中國江海、對以通商口岸為主的沿岸城鎮保持武力威懾,後來八國聯軍侵華,日本又趁著機會增添了陸戰隊非法上岸駐紮。

後來直至抗戰前夕,每次日本騷亂,都會有日本陸戰隊的身影。

眼下因為西方列強忙著第一次世界大戰,北洋政府對德、奧宣戰。由此,中日兩國在名義上同屬協約國。日本海軍藉機將其在中國南方江海,特別是恢復長江流域的“巡航”,並進一步強化。

表示在中國對德宣戰實施後,日本艦船在該國港灣進出停泊將恢復到與平時同樣的地位,從而不必基於中立規則受到拘束。

南本護法戰爭時,便叫囂著必要時以陸戰隊與日本陸軍“聯合行動”,同時與外國海陸軍“協同行動”,可謂是相當猖狂。

而所謂的“協同行動”,則很好理解了。直皖軍閥爆發江浙戰爭時,外國勢力宣稱要實行所謂“黃浦江中立”,日本海軍與英美一同增派軍艦、陸戰隊在上海上岸,擔任四川北路的防衛。

也就是說日本不受外國節制,但還是與其海軍充分協同,共同攫取在華非法利益。

而這也是巖崎廣志在面對摩根這個英國人時,不那麼懼怕的主要原因。

聯想到近期日本海軍的猖獗,木村幸平激動道:“好,我手下的陸戰隊絕對會時刻保護僑胞的正當權益,對任何阻撓者都會受到嚴懲!”

巖崎廣志站起來說道:“很好,眼下支那正好有一個人受到我的重點關注,需要你派人去跟蹤一下,過段日子等我再來時,需要你提交一份詳細的資料。”

“嗨!”此時的木村幸平儼然像一條忠誠的狗,在大骨頭面前搖尾乞憐:“只要那個人就在上海,無論是誰,我都能給你查個一清二楚。”

巖崎廣志微笑道:“很好,帝國需要的正是你這種精神,三菱絕不會虧待你。”

“嗨!”木村幸平再次勐點頭,嘴裡問道:“不知道要調查的是哪一個人?”

“就是他!”

巖崎廣志從內襯兜裡夾出一張照片,上面的不是別人,正是在吳淞鎮招募工人的程諾,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已經被人偷偷拍了照片。

看著上面的程諾,木村幸平眼中滿是狠厲:“好,這個人已經被我深深的刻在腦海裡了,不用太久,我就能給出一份詳細的資訊。”

巖崎廣志一反常態,囑咐道:“還是小心為妙,此人名叫程諾,是支那最高學府北京大學的教授,警惕意識非常高,如果把他當成普通人去對待,恐怕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資訊。”

高官厚爵在前,加上日本海軍擴充在即,時間有限,木村幸平的理智已經所剩不多,輕狂道:“屈屈一個文弱之人,哪裡是帝國精銳的對手,希望你說到做到。”

說完這話,木村幸平拿走照片轉身就走,顯然是迫不及待了。

感受著空蕩蕩的房間,巖崎廣志冷漠道:“希望你也說到做到,三菱不會在廢物上浪費一絲資源。

只是兄長啊兄長,你難道不知道商場如戰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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