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這種歷史重大事件的關頭,獨處的程諾越覺得心亂如麻。

“不行,我得把事情好好捋一捋,這麼下去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解決不了什麼實質問題。”

拿來草紙和鉛筆,程諾將其攤放在書桌上,直接按照歷史走向,做出了一條巨大的魚骨圖,並在各個時間節點標註上即將發生的事情。

越是重要的事,越著重凸顯。

但看著看著,程諾從這些亂麻中似乎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而這件事的發現,讓其如鯁在喉。

“1914年、1915年、1916年……1924年,嘶,幾年內裡國內爆發的大小戰爭數以百計,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一會兒是總統變皇帝,一會兒是廢帝改總統,十年中平均每年要更換一次‘一號人物’,

仔細算算,每年有三位內閣總\理下臺上臺,簡直就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放到哪朝哪代都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啊,後世的非洲小國來了也要拍馬莫及吧,如此動盪的公家,想發展起來還真難啊!”

看到這裡的程諾,腦海裡直接閃過一絲破罐子破摔的衝動,想在這種環境裡發展起來,實在是過於困難。

何況這些軍/閥,還都不是簡單的草莽人士,背後都或多或少有西方國家或東洋島國的支援,一旦程諾把某個實業給發展起來了,影響到他們本國在華的利益,會不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連程諾自己心裡都沒底。

譬如日本,直接明牌:“中國全國,大亂立見,起而干涉並整理之。”

再往之前算,拿破崙也說了:“

中國是一隻沉睡的雄獅,當他醒來時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顫抖,那就永遠也別讓他醒來!”

正當程諾還在苦思冥想,在未來如何對列強的圍剿進行拆招破招時,突然從外面刮過來一陣風,把桌上的東西吹得東倒西歪。

之前掛在牆上已經拼好的地圖拼圖,也被打破在地,變得支離破碎。

恰巧等到程諾去撿這些零件時,腦海裡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之前所擔憂的問題彷彿有了出路,思緒猶如潮水一般瞬間湧向身體各處,渾身忍不住一激靈。

“這樣做……好像不是不可以。”

說幹就幹,為了怕這種靈感消失,程諾乾脆把手頭的活都暫時放一放,跨過門檻一熘煙小跑到姜蔣左的宿舍門口,看著裡面還亮著燈,心裡頓時一鬆。

“邦邦邦~”

“誰啊?這麼冷的大晚上,不睡覺跑我這裡做什麼?!”從屋內傳來姜蔣左的羞惱聲。

“我,還沒睡吧?快開門,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心知這麼晚還來打擾對方實在是不合禮數,程諾的語氣也在儘可能的客氣。

未曾想到的是,姜蔣左在聽到來人的聲音,知道站在門口的是誰時,竟然直接把燈一拉,表示早就脫/好衣服暖熱被窩了,即將要睡的樣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雖然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但眼下理虧的是程諾,最後好說歹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是把這扇門給成功說開了。

“先說好,我這可不是看著那二斤老白乾的份兒上,而是念在咱們多年的同學情誼,要是擱外人,我早就把他攆到二里地之外去了,也就是你程致遠了。”姜蔣左故意板著個臉,好似吃了多大的虧一般。

“是是是,這麼晚打攪你確實不合適。”程諾一邊點著頭,一邊四處巡視,突然發現往床上有些不對勁,便開始悄悄往那邊挪。

這邊的姜蔣左還渾然不知,拎著暖水壺涮燙著杯子:“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麼晚找我肯定有啥事吧,趕緊說說吧。”

“確實有件事要找你商量……”見已經挪到床邊了,程諾以不急掩耳盜鈴之勢,直接把手摸摸被子邊緣的內側部分。

好傢伙,真是入手一片冰涼,剛剛只是在敲詐他。

姜蔣左也不是傻瓜,看到好友已經在床邊摸索了,哪裡還不知道事情敗露,趕緊把倒好水的杯子遞過去。

“來來來,大晚上了趕緊喝點熱茶暖暖,要是感冒可就不值當了,剛剛想了想,就因為這事要你兩瓶老白乾,實在是過意不去,我看這事就此揭過吧。”

程諾哪裡還不知道對方的小心思,分明是用熱茶要堵住他的嘴,話音一轉故意道:“那可不成,答應你的事肯定就要做到,言而無信連我名字這關都過不去,不過到了喝酒那天可得說好了,咱們不醉不歸啊。”

眼瞅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姜蔣左心裡那是一個勁的叫苦不迭,早知道還不如放過這個老冤家,跟他喝酒誰比得過,那傢伙就跟喝水似的,完了還能表演個後空翻,簡直無法用常人衡量之。

“行吧,你這人還是真是奇怪,不怎麼愛喝酒,但酒量幾乎跟水量差不多了,實在是不可思議,我一個人可不行,到時候可得拉上老郭、老程、老吳他們幾個,跟你玩個車輪戰差不多。”想了想,姜蔣左還是應下了。

程諾笑呵呵道:“那可說好了,到時候可不許耍賴,但是在喝酒之前,咱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找大家商量商量,今晚先找你通個信。”

談到正事,姜蔣左立馬收起笑容:“有關歐戰後國內的事嗎?”

程諾回答道:“對,就是戰後的事。”

姜蔣左舔了舔嘴唇,恍然大悟道:“我就說嘛,你能想著歐戰後外國的事,自然不會忽略咱們的大本營,之前在會上本來想提這個的,但想到你可能會有別的安排,就沒有直接說。”

捧起手中的茶杯,程諾坐回椅子上:“其實在歐戰還沒結束之前我就在考慮這個事情了,只不過當時的事情比較多,當時也沒理出來什麼頭緒,但現在可不一樣了,歐戰已經結束,下個月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們必須有所動作。”

姜蔣左也跟著到茶几前,詢問道:“所以今晚你想出來應對之策了?”

程諾點點頭:“如果在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之前,我今晚所想的應該是最優解了。”

姜蔣左追問道:“那麼你想的辦法是?”

程諾沒有著急將這個謎題直接揭開,而是掏遍渾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將裡面的地圖碎片全部給拿出來,放到茶几上堆成一堆。

這一系列操作讓姜蔣左給看湖塗了,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可別告訴我答桉就在這些幼童玩具裡面。”

程諾不但沒有否認,反而滿口承認道:“哎,還真讓你說對了,這些小玩意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沒有繼續賣關子,程諾從中選取一部分省份地圖,將其挑出來單獨放在桌子上:“立夫,你有沒有發現,這些有名有姓的大大小小的軍/閥背後,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外國人的影子。”

姜蔣左皺著眉,緊緊盯住這幾個省份,被這麼一點撥,好像真摸索到什麼東西:“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眼下的段琪瑞後面不就是日本人嗎?”

拿起桌上的地圖碎片,程諾說道:“背後有日本影子的,可不止他段琪瑞一個,比如已經逐漸起勢的東北張東北,都或多或少有著日本人的支援,

至於英、美這邊往前算有袁項城,往後算有曹\錕、吳佩\孚之流,也在偷偷扶持著自己的勢力,所謂‘你方下場我上臺,城頭變幻大王旗’,背後基本上都有這些人在作祟……”

幾句話下去,程諾基本上把北洋政府各個軍閥及其背後的勢力都給講述了一遍,讓姜蔣左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

將手中的地圖碎片一步步拼裝,姜蔣左難掩臉上的詫異:“這麼看來,這些人後面都有列強的影子,幾乎無人倖免啊,各自控制的地方,剛剛又在這些列強的控制範圍之內。”

雙手抱起茶杯,程諾抿了口熱茶:“想當初袁大頭稱帝,當時的外國使節沒有一個對其表示不贊成,再到張勳復辟,也是德國在源源不斷地為其提供軍火,願以德華銀行資本協助以舉大事,日本人在旁扇風點火。

每每有動亂髮生,基本上都有這些傢伙在後面搗鬼,為的就是想讓我們國家更亂一些,他們才好從中攫取更多的利益。”

雖然各個軍\閥後面都有列強的影子,但列強與列強之間,出發點和利益點還是有很大差異的。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間各列強侵華的均勢逐漸為日本所打破,尤其是袁大頭死後,這些列強失去了侵略我們的共同代言人。

此時又沒有一個“強人”繼起,顯然在國內倡導“武力統一”,又大權在握的,那隻能歸於親日的皖系軍\閥。

這種局面是日本所希望的,其它列強是不願意接受的。

故此,各列強為了各自在華的利益和勢力範圍,各尋代言人,利用培植的代言人看管自己的勢力範圍或達到自己所想要達到而一時又不能達到的目的。

在促成北洋軍閥分化改組方面,日本帝國主義行動最早、走得最遠。當英、美、法、德一致維護袁大頭這個“強人”、支援其稱帝時,日本就反其道而行之,奉行搗亂去袁政策。

“這兩夥人相互勾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密,你說我們發展民族實業,是不是在危害列強的利益?當他們足夠不滿的時候,暗中指使自己的‘代理人’進行搗亂,屆時我們很難收場。”看著桌上的地圖,程諾緩緩道。

姜蔣左若有所思:“潮起潮落,迅起迅滅,只可惜到頭來苦的是我們這些老百姓啊。”

程諾鄭重道:“對於這些大塊頭,我們直接硬碰硬肯定是不行了,再多的拳頭也敵不過熱武器,但凡事總不是那麼絕對,我們可以考慮化整為零。”

姜蔣左問道:“如何化整為零?先前我們不是一直以科學院的名號,帶領各個工廠、研究室向世人公開的嗎?”

程諾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先前想的還是有些簡單了,之前想著聯合學界、商界的力量,能讓某些力量望而卻步,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實在是太小家子想法了,人家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公家也不會為我們做主。”

姜蔣左嘆了口氣,本來想喝口茶緩緩,結果忽略了杯子裡是剛剛倒的水,差點把舌頭給燙掉:“嚯嚯~真是要了老命了。”

程諾趕緊過來檢視詳情,看到對方沒事後,這才放下心來:“後面的路必須更加小心了,只有我們科學院整體潛入水下,讓世人忘記,這才不容易被直接針對,我們才可以暗地裡徐徐圖之,先前的目標實在是太大了。”

姜蔣左附和道:“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如果敵對方什麼都不管,直接對著我們科學院精準攻擊,別的不說,單單有窮兇極惡之徒過來襲擊,都是我們無法承受的損失。”

想想之前在上海的遭遇,程諾並不認為自己在北京就能安全許多,後面還得擴大校衛隊的規模。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校衛隊的還是得暫時放在一邊。

“除了我們科學院要低調行事之外,我們的工廠也要進行分割,理想的效果是各個地方都有我們的工廠或公司,但又不能讓外界知道這些機構內部之間的關係,就算是某個工廠受到了攻擊,損失也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想了想,程諾從中挑選幾個省份版圖,對著關鍵區域進行介紹。

姜蔣左好奇道:“那眼下你準備從哪些實業開始?”

程諾慢慢道:“除了我們已經有的那些外,還可以試試紡織、麵粉以及洋菸!”

其中紡織業和麵粉業這也不必多說,科學院雖然不直接接觸,但基本上都有些關係。

紡織業有張謇的大生紗廠,麵粉業有上海面粉工會,彼此之間的關係都很融洽。

“可這個洋菸是怎麼一回事,與前面倆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這三個行業正是眼下及未來發展最快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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