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蘭陵蕭銑

江南今年的賦稅,雖然收繳艱難,但還是收上來了,不過也用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

五六年沒交過稅,一下子讓他們繳稅,人家也不適應。

別以為老百姓就好對付,他們沒讀過書,不認識字,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道理,人家的道理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與世家豪族的道理可不一樣。

所以抗拒繳稅的平民,大有人在,亂子也不少。

這就是為什麼楊廣親自坐鎮江都,催促賦稅的收繳,給你免稅是恩,你不交稅我收拾你,是威。

江南去年的賦稅,全部折算成錢的話,高達一千七百二十五萬貫,相當於去年國庫總收入的三分之一還多。

但是我們要明白,折算成錢,是這麼多,但眼下主要需求,是糧食,所以這些賦稅,一半會用來在江南收購糧食。

一條一條的漕船首尾相接,從江南出發沿著運河送往洛陽,來護兒先一步帶著親衛,往涿郡去了,他得儘快見一見裴矩,謀定將來的作戰方針。

三路大軍,各有短板,西路於仲文,帶著的是關中的驕兵悍將,下面的將領一個比一個猛,不好管,中路大軍啥也不缺,但是有楊廣,他多半會瞎指揮,東路高層主將,幾乎是頂配,但是下面的兵有點雜牌軍的意思。

總之都不算盡善盡美。

十位鷹揚郎將,也陸續上路,他們十個人,除了司馬德戡、王世充、劉德威、元禮之外,剩下六個就是傀儡,其實就是頂個牌面,下面真正負責排程大軍的,是六個實權將領。

王競玉麾下的副將,是朝議大夫張鎮周。

蕭鉉的副將,是右御衛將軍陳稜。

蕭銑的副將,太僕丞元祐。

謝武的副將,是虎牙郎將公孫上哲。

蔡元凱的副將,治書侍御史劉子翊,這個人是鷹揚郎將劉德威的族叔。

沈叔義的副將,是同族的吳興太守沈法興。

這六個副將,是知兵的,也是有能力的,但是有能力的也得給沒能力的服務,畢竟很多時候,看的不是伱的能力。

這支驍果軍,主將加副將二十人,三個是反賊歷史上自號鄭王的王世充,梁王沈法興,還有稱帝的蕭銑。

至於那個司馬德戡,直接就是宇文化及弒君的主要參與者。

蕭銑站在船頭,迎風而立,一身寬大的儒士長袍,風度翩翩,棉布做的。

他今年三十二歲,正是當打之年,他的祖父舊梁安平忠烈王蕭巖,是蕭皇后的親叔父,所以蕭銑管蕭皇后叫姑母,他和楊銘算是平輩。

也算外戚,靠著家族的關係,剛開始混了一個羅川縣令,這個縣呢,在北地郡,甘肅寧縣一帶,但是這小子幹了一年,就被吏部評了一個優等,升遷至餘杭郡擔任郡丞。

他就是從餘杭出發,從那條新疏浚的江南運河坐船,一路往北,在長江與淮河交匯口的盱眙碼頭,見到了自己的副將太僕丞元祐。

太僕寺負責皇室車馬,統轄驊騮、車府、典牧牛羊等署,而元祐就是其中管馬的,徵高句麗的時候,他跟著去過,打過遼東城,在吐萬緒帳下。

十萬驍果軍,只給配一萬五千馬,這是來護兒定的而元祐的職責,就是到了洛陽之後,去要這並不容易要的一萬五千馬。

軍資嘛,向來都不好要,史萬歲在這個上面吃的虧可不少。

“東郡公(崔君綽)已經在洛陽等著我們了,不過一萬五千的馬,不一定能實數撥給咱們,給多少算多少,但是對外,咱們得宣稱都領到了,”碼頭上,登船的元祐進入船艙之後,先是與蕭銑認禮,然後坐下道。

蕭銑笑了笑:“為什麼要這樣搞呢?馬匹不夠嗎?”

元祐點了點頭:“陛下要二十萬馬,太僕寺湊不上來啊,當年徵高句麗,戰死不少,殘疾了不少,可堪一用的,不剩多少,不是什麼馬都能當戰馬的,沒有訓練過的強行拉上戰場,只會適得其反,許國公也是湊不齊這個數,所以要優先保障中路軍,接下來是西路軍,咱們東路嘛,湊和湊合得了。”

蕭銑笑道:“可以理解,以騎兵對騎兵,本不是我大隋的優勢,突厥生於草原,長於草原,自然比我們更為熟悉草原騎兵的作戰方式,我們以步卒為主力,其實最為穩妥,只是榮國公那邊,將來見到的話,怎麼交代?”

“這個你放心,上面自然有人交代榮國公,這就不是咱們的事了,”元祐笑道。

蕭銑點了點頭:“臨行前,大郎(來楷)曾經見過我,囑咐我將來行軍,要以你為重,我知道,你曾經隨陛下遠征高句麗,有戰功,但是我還是想說,此番出征,當以我為主。”

元祐一愣,呵呵笑道:“賢弟並無統兵經驗,雖有報效之心,但穩妥起見,還是不要過多幹預,這是榮公定下的。”

蕭銑道:“軍無二將,我雖沒有行軍經驗,但是可以學,此番入伍,我就是抱著學習的心思來的,兄可從旁輔佐建議,但拿主意的,還得是我,非是爭權,而是想積累經驗,這也是晚輩姑母交代的。”

來護兒和蕭皇后,誰大?

但事實上,蕭皇后沒有說過這句話,因為蕭銑不夠資格見到他這位遠房姑母,他是被楊銘的老舅蕭瑀看中,覺得他能幹,才把他選上來的。

元祐一臉尷尬的笑了笑,爭權嘛,肯定不可能,自己這一次乾的就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兵我帶,功勞卻不歸我。

接手這種差事,他肯定是不樂意的,但是人家榮國公都交代清楚了,他必須擔起這個擔子。

“行,既然賢弟希望歷練一番,我便隨你,只是榮公的將令,絕不可違,些許小的排程安排,賢弟可以自己做主,”元祐道。

蕭銑揖道:“先謝過元兄了。”

開船之後,沒走出多遠,前面便停了一艘大船,有人吆喝著,讓蕭銑他們靠船過來。

蕭銑認得那條船是誰的,於是吩咐水手慢慢靠近,然後與元祐一起登上臨船甲板。

“我的好兄弟啊,這算是咱們第四回見面了吧?”船主自然就是蕭鉉了,通濟渠漕運扛把子,西梁末代皇帝,蕭皇后大哥蕭琮的兒子,這小子現在已經是梁國公了。

他們倆都算主枝,也是平輩,但蕭鉉的地位肯定比較尊貴,畢竟人家的爹當過皇帝,而他們擁有同一個曾祖父,梁宣帝蕭詧(cha)。

兩人的名字都是金字旁,楊銘老舅的兒子蕭銳,也是這一輩的。

蕭銑趕忙行禮:“卑職拜見梁國公。”

“欸~~~”蕭鉉趕忙上前去扶:“一家子何必如此?你這是不認我這個哥哥吧?”

“豈敢豈敢,”蕭銑趕忙賠笑。

蕭鉉拉著堂弟的手,進了船艙,壓根就沒將元祐放在眼裡。

是的,洛陽元家是牛逼,但是你元祐在元家是旁支,人家蕭鉉的親姑媽,是當朝皇后,太子親孃。

站在蕭鉉身邊的就是他的副將陳稜了,這個人,是驍果軍裡面,最能打的,也是級別最高的,十四衛當中右御衛將軍,從三品。

蕭鉉為堂弟引薦過後,蕭銑也是趕忙給人家陳稜行禮,態度非常謙卑,畢竟這個人是有真本事的。

遠征高句麗,宇文述過鴨綠江之後,與高大陽的決戰,陳稜就是中軍大將。

幾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楊銘頭上。

因為聊起了高句麗,那就離不開李靖,談到李靖,自然離不開太子這個伯樂了。

“太子也讀兵書嗎?”蕭銑好奇道。

其實陳稜也不清楚,他幾乎沒有在私下見過太子,但他肯定會裝逼道:

“太子無所不讀,如果你見過太子的話,當知學究天人,不外如是。”

蕭鉉可是私下見過楊銘的,而且楊銘也很給面子,稱他一聲表兄,現在回想起來,以前接近楊暕屬實不智,老二跟老三比,真的差距太大了。

只聽他道:“精煉鋼、棉布、改進造紙術,如今已經讓江南受益匪淺,這可都是太子的手筆,平楊諒叛亂,攻滅吐谷渾,兩場大戰都是太子領軍,怎麼會不讀兵書呢?可以說太子深諳兵家之道。”

蕭銑一臉嚮往道:“不知今生有沒有機會,得見太子真顏,此番北征過後,兄長要幫我通融一下,容我回師路上去一趟京師,雖不能見到太子,但能仰首拜望東宮,也算不枉此生。”

“這個好說,”蕭鉉哈哈一笑,拍了拍堂弟肩膀:“包在我身上,我甚至可以想辦法讓太子召見你。”

蕭鉉可不是一般人,這小子眼下和獨孤家瓜分了通濟渠的漕運生意,各路英雄多少都給點面子,自己這個堂弟想要半路開小差去一趟京師,不過就是跟來護兒打個招呼的事情。

至於去了京師能不能見到楊銘,這個得靠獨孤家幫忙。

獨孤薪跟他是生意夥伴交情很不一般,而獨孤薪的妹妹,可是獨孤鳳兒。

蕭銑一個勁的道謝,就像是粉絲即將見到偶像那樣,充滿了嚮往。

實際上,因為科舉的不斷改革,楊銘如今在大隋年輕一代的心目當中,威望極盛。

千年暗室,一燈即明,楊銘就是天下士子眼中的那盞燈,指路明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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