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下方,趕來的長孫無忌,只能與母親一起跪在這裡。

可惜,長孫行布兄弟幾個,不承這個情,反倒覺得他們母子是在故作姿態,顯得她們仁義,我們不是東西。

裴淑英帶著兒子楊瑾下了馬車,踏雪來到城門下方,環顧周遭人群后,她緩緩朝高氏伸出了手。

欸~~這個手你必須得接,不然就是給臉不要臉,以卑犯尊。

高氏趕忙抬起雙手,握住裴淑英,緩緩起身:

“擋了貴人車駕,妾身有罪。”

楊瑾也上去將長孫無忌扶了起來。

裴淑英將手縮回袖子裡,沉吟片刻後,道:

“我不想管你們的事情,也不該管,但是既然撞上了,我也不能讓馬車碾著你過去,你們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所以給你一句忠告,你和無忌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說完,裴淑英轉身拉著兒子的手,又返回了馬車。

高氏趕忙帶著兒子退往一邊。

這時候,楊瑾突然停步,朝自己的阿孃道:“阿孃,帶他們進宮吧,天冷,別凍壞了。”

裴淑英沒有吭聲,而是硬拉著兒子的手登上馬車,緩緩開進城門。

馬車上,裴淑英淡淡道:“無忌是郢回的伴讀,郢回自然會過來帶人進宮,你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我跟無忌也很熟啊,”楊瑾愣道:“我帶他進宮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裴淑英道:“幫他們母子的只能是郢回,不能是你,有些事情,你不能代替你的哥哥去做,雖然是好心,但也是不妥當的,你記住了,以後凡事都先跟郢回商量了,你再去做,不要自作主張。”

楊瑾點了點頭。

裴淑英也是無奈,沒辦法啊,皇家的兄弟最容易生出嫌隙,別看楊瑞和楊瑾是兄弟裡關係最好的,壞就壞在不是一個媽生的。

而兩人的親姥爺,都是猛人,家族也是頂尖門閥。

楊堅時期,因為獨孤伽羅這位鮮卑族出身的皇后刻意加強嫡庶之別,以至於皇家的庶出,一個比一個混的慘,但是現在,可沒人敢不把楊瑾當回事。

首先要歸功於自己的丈夫楊銘,對待子女沒有嫡庶之分,再者,楊瑾身後有河東裴氏,親姥爺官居尚書右僕射兼門下省納言,權柄極重。

正因如此,裴淑英才需要處處小心,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性格,現在身處旋渦中心,由不得她不改變。

長孫無忌是楊瑞的人,自己的兒子去幫忙那是越俎代庖,因為很明顯,長孫無忌和李世民就是丈夫給楊瑞安排的左膀右臂,自己兒子不能在這兩人身上留人情。

楊瑞現在不在乎,長大了未必不在乎啊。

人家將來會繼承大位,你跟人家近臣關係太近,那是犯忌諱的。

果然,裴淑英進宮沒多久,楊瑞就來了,直接帶著高氏母子就進宮了。

“額你們就在月華殿先待著吧,暖和暖和,這裡是我父王小時候住的地方,”楊瑞令人搬來火爐,勸解道:

“事情不能這麼辦,你們跪在城門底下,不是給人家大理寺難堪嗎?”

長孫無忌無奈的看了自己親孃一眼,說道:“阿孃也是為了家族著想,兄長是承繼家業的,父親過世這才幾年,兄長便被削職,恐家族會一蹶不振。”

“不是還有你呢嗎?”楊瑞道:“上柱國的家業,你來繼承不是更好?”

“我?”長孫無忌詫異道:“我是老四啊。”

楊瑞笑道:“李渾在家裡排行老十呢,申國公不也被他給繼承了嗎?”

“他是殘害同族,我不一樣,”長孫無忌搖頭道:“我與他們雖有仇怨,但絕不會骨肉相殘。”

這是年紀還小,那股狠勁還沒有呢。

楊瑞哈哈一笑:“老二也真是的,他該將你們倆先領進宮的。”

長孫無忌道:“魏王是有這個心的,被太子側妃給阻住了。”

楊瑞眉角一動,苦笑道:“我那裴姨妃待我是最親的了,可是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揍過我了,你知道嗎?我小時候挨的打,大多是裴姨妃下的手,我知道她是真心為我好。”

“那她為什麼不揍你了呢?”長孫無忌道。

楊瑞嘆息道:“因為有一次我犯錯,裴姨妃罰我,被我那外祖給看到了,外祖當時牢騷了幾句,從那以後裴姨妃就沒有再揍過我了。”

楊瑞跟裴淑英與陳淑儀,關係最親,當半個親孃看的。

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但是心裡也算半知半解的知道,事情是非常複雜的,牽扯到他和楊瑾的兄弟關係。

楊瑞沉吟片刻後,朝身旁的內侍道:“將老二叫來。”

不多時,楊瑾來了。

楊瑞直接問道:“老二,裴姨妃為什麼不肯帶無忌他們進宮?”

“阿孃說無忌是你的人,最好是你來將他們帶進宮裡,”楊瑾老實道。

楊瑞皺眉道:“什麼我的人你的人,你還是我親兄弟呢,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啊?以後裴姨妃再囑咐你這些,不要聽她的。”

“行,阿孃也說了,讓我什麼都聽你的,”楊瑾笑道。

楊瑞頓時哭笑不得,無奈道:“她老人家太小心了,都怪有些王八蛋。”

“哪些王八蛋?”楊瑾愣道。

楊瑞道:“像我那叔外祖,就是個王八蛋。”

楊瑾一愣,兄弟倆捧腹大笑,楊瑞擱這罵楊玄挺呢,畢竟玄挺是東宮最能惹事生非的,也是東宮黨派之爭的風雲人物,他的門客不是把人家劉炫都給打了嗎。

“世民不在,你給我出出主意,無忌這事怎麼辦才好?”楊瑞令人送上來飯菜,與無忌母子就這麼吃起來了。

高氏肯定沒有胃口,一直默不作聲,她覺得這麼大的事情,跟兩位小殿下說不著啊。

楊瑾想了想,道:“還能怎麼辦?啥也不幹唄,大理寺判定的案子,除了皇祖父和父王,誰能改判呢?行布他們也是咎由自取。”

“問題不在這,”楊瑞道:“無忌的阿孃擔心行布出事,會導致家族衰敗,想給行布求情呢,我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啊,真要讓無忌跟長孫家劃清界限,對無忌也沒什麼好處。”

楊瑾皺了皺眉,搖頭道:

“父王這一次專門交代了,大理寺全權審理,已經判了,父王再幹預的話,就是出爾反爾,也是行布倒黴,長孫晟沒有爵位,雖然有一等的上柱國,但是勳位又不能襲,無法減免罪責,話說回來,沒爵位就老實點,是他們自己膽子太大了,我剛才找過魏徵,你猜猜長孫安業這些年撈了多少?”

楊瑞哈哈笑道:“抄家抄出來七十萬貫,我早就知道了,你還跟我賣關子。”

楊瑾一翻白眼,道:“一個小小的監門將軍,七八年貪了這麼多,還是在天子腳下,京師重地,無忌的阿爺要是在世,還能幫他頂一頂,現在可沒人能頂嘍。”

楊瑞皺眉道:“我一直都很納悶,為什麼無忌的阿爺,沒有爵位呢?上柱國還是父王幫忙,才給冊封的。”

“我可不懂這個,”楊瑾夾菜道。

楊瑞沉吟半晌後,道:“你們先吃著,我去父王那裡探探口風,行不行,我呆會回來給你們個準話,老二也別走,等我的。”

說罷,楊瑞便風風火火的去了。

他這個人,一旦有什麼想不通透的事情,當下就一定要搞明白,他去見他爹,主要是給自己解惑去了,他長孫晟為什麼不能封。

楊銘夫婦眼下也正在吃晚飯,得知兒子的來意後,楊茵絳詫異道:

“我還以為你是幫高氏母子來說情的。”

楊瑞笑道:“路上我想明白了,沒什麼好說情的,父王這麼做肯定有深意,我不能亂插手。”

“知道就好,”楊茵絳笑道:“遇事要多想,不單單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還是站在別人的角度,整個大局去想。”

楊瑞笑呵呵道:“兒子知道了,阿孃還沒答我呢,長孫晟為什麼不能封?我覺得他的功勞,國公或許差點,但郡公肯定是受得起的。”

楊茵絳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個得問你阿爺。”

楊瑞看向自己的父親,一臉期盼。

楊銘緩緩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滅吐谷渾,是誰的功勞?”

“當然是阿爺的,”楊瑞道。

楊銘搖頭道:“再想。”

楊瑞靈光一閃:“是皇祖父的。”

楊銘又問:“滅陳,是誰的功勞?”

楊瑞眼珠子一轉,道:“是曾祖父,高祖皇帝的。”

這次,他沒有說是楊廣的功勞,因為楊銘之前的那個問題,已經給他舉例了。

楊銘點了點頭:“突厥向大隋稱臣,誰的功勞呢?”

楊瑞渾身一震,想明白了

楊茵絳也是眉頭緊蹙,意有所思。

長孫晟之所以不能封爵,是因為他的功勞跟楊堅有直接衝突。

突厥是向楊堅稱臣的,如果功勞算在長孫晟頭上,等於是長孫晟促使突厥稱臣,而不是突厥畏懼大隋,主動稱臣。

所以大隋與突厥的上國與藩屬國關係中間,不能有長孫晟。

也就註定了長孫晟不能封。

滅吐谷渾,是楊廣滅的,滅陳,是楊堅滅的,這兩場戰役中,兩個行軍大元帥楊銘和楊廣,不過是個跑腿的。

功績,是要算在皇帝頭上的,就是這個道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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