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何必如此

陘,就是山脈中斷的地方,太行有八陘,是山西出河南河北的八條通道。

井陘自古為兵家重地,是太原郡溝通河北恆山郡的第一要道,恆山郡就是石家莊一帶。

喬鍾葵選擇從這裡出,也是魚俱羅安排的,眼下魚俱羅守在贊皇縣,暫時沒有問題,所以他安排喬鍾葵與史懷義,一南一北,快速插入趙郡,對身處馬邑縣的賊軍形成合圍之勢。

其中史懷義撥出兩千人,急行軍直奔信都縣,想要斷掉高應年的退路。

三股叛軍是以高應年為首,如果能快速吃掉對方,剩下兩股賊兵就會陣腳大亂。

馬邑縣,今年三十七歲的高應年,正與帳下幕僚商議軍情。

他們之所以等在馬邑,沒有往西攻打魚俱羅,一來是因為沒有攻城器械,擔心損失過大,二來魚俱羅沒有再次開溜,說明很可能是在等待援軍。

“此地不宜久留了,如果運河上的府軍被抽調出來,從東往西壓制我們,屆時腹背受敵,情況於我大不利。”

說這話的叫王山,本名崔休珉,他指著地上的地圖道:“我們已經喪失先機,魚俱羅太狡猾了,一味避戰,如今我們在高邑已經七天,再不撤,恐有被圍之險。”

高應年嘆息道:“此時撤走,實在可惜,當時差點就追到他了。”

崔休珉道:“信報說,魚俱羅已經發動城內百姓,開始高鑄城池,我軍沒有器械,攻城期間一旦損失過重,有被反擊的風險,雖然大將軍已經令斛律善業進攻運河駐地,吸引隋軍,給我們爭取時間,但眼下時機已過,我軍應立即撤出趙郡,退往信都。”

另一個叫郭懷的道:“河北足懼者,惟魚俱羅一人而已,若能殺此人,趙郡唾手可得。”

“援軍只怕已經快到了,”範彤說道:

“我從京師趕來的路上,聽說史萬歲的長子史懷義已經赴任上黨,秦王作此安排,恐怕是針對河北,我在京師的時候也打聽過了,此子名雖不顯,實為上才,還有一個喬鍾葵,七天剿滅高開,不得不防,此二人皆為秦王部下,而山西的部署也都是秦王在安排,我們如果拿下趙郡,就會直接威脅到山西,眼下的情形,時不宜招惹秦王。”

這個範彤,就是高玥的隨從之一,出身范陽盧氏北祖四房,他爹當年死在楊素手裡,他爺爺是舊齊莒州刺史,死在宇文邕手裡。

“楊銘一豎子耳,平漢王有楊素,滅土谷渾有高熲,此二人之功也,如今二人都不在,他能有多可怕呢?”郭懷嘲笑道。

“不能這麼說,”高應年沉聲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楊銘在軍中威望極高,可知不是徒有虛名,如今魚俱羅主動避戰,恐怕就是為了牽制我們,以待援軍趕到,再行決戰。”

高應年沉吟一陣後,道:“我軍孤軍深入趙郡,已是冒險,如今不能速戰,就需速退,信都為堅城,宜暫退其中,加快網羅運河民眾,待我勢大,方可再圖後事。”

“平陽王那邊還沒有訊息嗎?”範彤問道。

高應年笑道:“不要指望那幫人,高元出兵的條件,是涿郡守軍南下,如果元弘嗣按兵不動,高句麗就不會出兵,不過他們的供給,會透過渤海、河間送過來,所以眼下我們必須早點拿下這兩個地方,魚俱羅暫時不用管他了。”

說罷,高應年起身道:“傳我將令,大軍立即北返,回信都。”

河間郡,楊萬石跑到運河上面,與驃騎將軍魏奉年商量之後,暫時調撥出兩千人,直撲河間縣,結果在長蘆縣一帶撞上了賊軍,大家誰都沒有準備,直接開打。

這一仗頗為慘烈,因為兩軍撞上的地方,是一處山間峽谷地帶,因為地形原因導致了,誰先退,誰倒黴。

楊萬石學到了他爹楊素那一套,親自在後方督軍,凡有後退者,直接斬首。

賀若彌在前面殺,他在後面殺。

剿賊不行,殺自己人是一把好手,偏偏就是這樣,反倒是以劣勢兵力,直接將賀若彌部擊潰。

賀若彌麾下,本來就是由一群亂民組成的,遇到正規軍,一旦潰勢形成,就是江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本來以為敗局已定,小命恐怕是要交代在這裡,結果賀若彌發現隋軍的大後方陣腳大亂,數不清的亂民從運河方向逃了出來。

於是他精神大振,趁亂率領三百騎,退回了河間縣。

楊萬石這一次,本來就是冒險從運河上調兵,首先,他沒有這個權力,因為運河現在的兵,都歸齊王和閻毗管,他沒有調兵權。

上一次河間郡民亂,元弘嗣出兵非常勉強,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於是閻毗給楊萬石出了個招,如果再有民亂,就從運河上調,但不能太多,只能調你們河間府的衛士,也就是魏奉年部。

因為大家都知道楊萬石後臺硬,將來被問罪的時候,朝廷那邊有人替他說話,而且只要他能順利鎮壓叛亂,那麼功過相抵,私下調兵的罪名,就不會有人太在意。

眼瞅著賀若彌就要被自己拿下,結果運河上面又動亂了,於是楊萬石開始率軍鎮壓,殺的血流成河。

逃亡的民夫,手裡最硬的傢伙,也就是鐵鍬鐵鎬,又無人領導,哪能打得過正規軍,幾場接觸下來,雖然仍是逃掉不少,但騷亂也被暫時壓了下去。

楊萬石下令清點屍體,就地掩埋。

此役,大約四千餘民夫,死在了隋軍的刀下。

楊萬石灰頭土臉,坐在一塊石頭上,望著賀若彌逃離的方向,苦嘆道:

“這叫什麼事啊.這叫什麼事啊.”

魏奉年站在一旁,沉聲道:“接下來怎麼辦?我的人已經不敢再調走了,可是拿不回河間縣,殺不了賀若彌,太守還是無法向朝廷交代。”

楊萬石苦笑道:“罪不在我,然將來我的罪名必然不小,涿郡不出兵,運河不能調,我拿腦袋去撞河間的城門啊?”

“當下形勢,太守惟有南下渤海,找高盛道,看看渤海能不能募點兵,”魏奉年道。

楊萬石搖了搖頭:“不行的,先不說渤海沒兵,渤海出兵必然要跨過運河,一旦讓那些民夫看見,肯定能猜到西邊出事了,就怕他們再往西跑,助漲賊勢,那個賀若彌最擅蠱惑人心,恐百姓為賊所用。”

魏奉年道:“那麼太守還能如何呢?”

“我就守在長蘆縣吧,反正賀若彌短期內也不敢來這了,”楊萬石起身道:“多做多錯,少做少錯,平叛不能指望我,亂子也不是我挑起來的。”

賀若彌的任務,本來就是勾引涿郡的大軍南下,可惜對方不上鉤。

而斛律善業是給高應年打掩護,以便吸引隋軍主力,給高應年提供剿滅魚俱羅的機會。

眼下計劃落空,高應年不得不退了,他一退,魚俱羅立馬跟進,並派兵通知喬鍾葵與史懷義改變策略,三路兵馬開始往信都郡方向集結。

而高應年也已經探查到了危險,直接放棄了信都縣,與斛律善業合兵之後,直撲渤海郡。

高句麗給他的支援,都是從海上來,賀若彌遭受重創,已經無力向瀕海方向進軍,所以高應年必須拿下渤海郡。

郡守高盛道,眼下才是最頭疼的,因為渤海早特麼亂了。

各個縣都出了問題,誰讓這是高氏的老家呢,別看他也姓高,然並卵。

饒安縣的縣令,被縣尉給殺了,他已經失去對饒安的控制,就連首府陽信縣,城內也是天天失火亂成一團,你說沒有內鬼,誰信啊?

所以高盛道現在,已經將全家老小都接入了郡府衙門,門都不敢出。

“饒安一丟,咱們前往運河的途徑就被切斷,為今之計,恐怕只能往齊郡張須陀求援,”郡丞高杵道。

渤海這地方,姓高的太多了,貴族如此,民間也如此。

高盛道皺眉道:“就怕張須陀不出兵啊,他一個人看著武陽、清河、平原、渤海四個郡,救的了這頭,救不了那頭。”

“那就多派幾個人,只要運河那邊能出兵,饒陽很快就可以拿回來,”高杵道。

高盛道嘆息一聲:“眼下的運河,從南往北,已然是危機四伏,就像一條火龍被軍府生生的壓著,能壓多久,尚屬未知,如果府兵調離,這團火就會四處亂竄,能燒到哪裡,燒成何樣,不可預料,所以咱們不能向運河求援,只能尋求自保之途,看看朝廷下一步會如何安排。”

“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指望朝廷了,”高杵提高聲線道:

“眼下的局勢就是朝廷一手促成的,您寫給秦王的信,杳無音訊,可知秦齊二王,已經將運河視為決勝之場,一個草菅人命,一個裝聾作啞,視百姓為芻狗,視萬民如草芥,他們倆誰都指望不上。”

高盛道皺眉道:“你這話與謀逆何異?不要再說了,小心被人聽到。”

高杵突然起身,大義凜然道:“獨孤公於生民有功,太守也是體恤百姓之人,念及於此,卑職不會加害於您,請恕得罪了。”

說罷,高杵拍了拍手掌,一幫衙役瞬間湧入大堂。

高盛道見狀,面如死灰,喃喃道:

“何必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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