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銘悄悄讓徐景將燕小棠叫來,幫著楊麗華一起,安撫一下楊文錦的情緒。

男人哄女人,是火上澆油,只有女人可以哄女人,而楊、裴、陳三個都在坐月子,李秀寧又怕生,所以只能是擅長交際的燕小棠來了。

而且燕小棠的媽,跟楊文錦關係還不錯。

楊銘確實不高興,但他也不能把自己親姑姑得罪狠了,不說別的,就衝自己祖母獨孤伽羅的面子,他都不會為難對方。

“你坐下,不要管她,讓她鬧,”楊銘朝宇文靜禮道。

宇文靜禮無奈的長嘆一聲,在對面的坐墊上盤膝坐下,耷拉著腦袋,一臉沮喪。

而楊麗華和燕小棠,則是在不停的寬慰著楊文錦。

放在正常家庭,絕對不是這個樣子,楊文錦是長輩,楊銘的態度可不像是在對待長輩,但是皇家,先論的是尊卑,楊銘是太子,未來之君,我怎麼待你,完全取決於你自己。

你敢在這種大事上攪和,我肯定沒有好臉色。

“好了好了,眼下殿內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好好說,”楊麗華勸解道:“一家人,有什麼疙瘩是解不開的?”

楊文錦被哄了半天,也收斂一些,哽咽的點了點頭。

她心裡也清楚,楊銘說什麼要殺她丈夫,都是氣話,他還真能殺嗎?他也沒那個權利啊。

眼下身邊有長姐幫襯著說話,她也希望能和楊銘好好的談,畢竟置氣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來的。

楊麗華給楊銘使了一個眼色,楊銘收到了,於是道:

“姑丈還是知大勢的,有些時候,不能隨著性子任意胡來,此番遠征,舉國用力,別的不說,前鋒大將的家眷,都會跟著去,你讓姑丈躲在京師,今後有何面目見人?”

楊銘稱呼一聲姑丈,算是很給面子了,因為駙馬的地位不高,一般是不會以輩分相稱的,柳述也是他的姑丈,他什麼時候叫過?

“非是我不懂大勢,”楊文錦哽咽道:“你姑丈自小體弱,不同於別人,這你是知道的,雖然做過千牛備身,但於行軍之事,可謂一竅不通,讓他隨軍出征,太牽強了。”

宇文靜禮,身體確實不好,聽說是小時候沒注意落下的病根,不算要緊病,無大礙。

楊銘耐心道:“慰撫使一職,就是個隨軍的,不需要他上陣殺敵,也就是關鍵時候,有點用處,甚至完全無用,但卻能跟著混上軍功,姑丈做了這麼多年的宜陽太守,你不希望他進中樞嗎?”

當然希望,但是楊文錦覺得,自己丈夫不需要軍功,也能進中樞,因為他是皇帝的妹夫。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有了柳述這個先例,楊廣現在對妹夫這倆字,比較敏感。

楊文錦道:“非是擔心他於戰場有失,而是路途顛簸,水土不服,高句麗乃北方苦寒之地,他受不了的。”

楊銘看向宇文靜禮:“你受的了嗎?”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宇文靜禮看向妻子,道:“你就讓我去吧,否則必成我終身大憾。”

楊文錦不鬆口,完全無視丈夫的話。

做為妻子,真沒的說,愛護丈夫,不惜得罪皇帝也要將丈夫置於危險之外,但是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宇文靜禮也是功勳之後,世家出身,他難道不希望靠自己闖出頭來嗎?難道活在妻子的羽翼之下,是男人的志向嗎?

所以很多問題歸根結底,就是立場的衝突,楊文錦的立場是丈夫好好的,宇文靜禮則是希望建功立業,而楊銘的立場,就是上位者的絕對權威以及大局觀。

你憑什麼不能去?你的命就比別人的值錢?

楊銘道:“李靖已經受詔去了洛陽,有很大可能,會作為前鋒軍總管,姑丈若是願意,我舉薦你為李靖的慰撫使,好堵那悠悠之口。”

宇文靜禮肅然道:“臣當仁不讓,願與前鋒將士一起,為我大隋開疆拓土。”

好一個開疆拓土,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了,咱們不是招降,就是要滅了它。

楊文錦頓時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丈夫。

半晌後,楊文錦喃喃道:“你若去,我便跟著你去。”

“這”宇文靜禮趕忙求助楊銘,希望楊銘幫他勸勸妻子。

誰知楊銘卻道:“可以!姑母便一道去吧。”

楊麗華瞠目結舌,你還真敢答應啊?

有什麼不敢的?二十四路總管,一半的家眷都要跟著去,憑什麼楊文錦就不能去?

楊廣這麼做,有兩點,主要是手裡握著統帥的家眷,他們就不敢亂來,次要是把遠征高句麗,當旅遊了,其實就是太過自大,擺闊裝面子,好讓突厥人知道,我打高句麗,就跟玩一樣。

關於這件事,洛陽那邊好多人都在勸,大家都不希望帶上自己的家眷,說什麼軍中不該帶女人,這是行軍大忌,但是楊廣這次一挑n,再次成功,

原話是這麼說的:古稱婦人不入軍,謂臨戰時耳,至於營壘之間,無所傷也,項籍虞姬,即其故事。

意思是,古人說婦人不能從軍,那是指戰場上,若是在營寨之中,那就無所謂了,項羽帶著虞姬,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楊文錦也沒想到楊銘真敢答應,我說的是氣話你聽不出來?

楊銘繼續道:“姑母不是不放心嗎?那就一起去吧,屆時必在父皇中軍帳內,姑丈也無需擔心。”

宇文靜禮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楊文錦心知事情已成定局,自己是拗不過了,皇帝太子都這麼想,只靠並不怎麼用力的長姐,已無迴轉之餘地。

“既然如此,我們收拾行裝,”楊文錦看向丈夫,流淚道:“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塊。”

這就是為什麼宇文靜禮寵妻,不單單因為楊文錦是公主,這絕對是一個沒的說的好妻子。

楊銘這時候卻道:“不用著急,我先奏請父皇,將姑丈安排在李靖軍中,而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囑咐姑丈。”

“如果我可以旁聽的話,我就不迴避了,”楊文錦認命了,淡淡道。

楊銘點頭道:“姑母無需迴避。”

接著,他看向宇文靜禮,道:

“高句麗乃狡詐之邦,其志不小,有鯨吞東北之勢,其後,必然是侵我中土,如今已成氣候,此番遠征,可謂艱難險阻,姑丈切勿沾染朝堂輕視之風,以至關羽失荊州,慰撫使一職,我曾苦勸陛下,不可設定,皆因我大隋之志,不在招降,而是攻滅,以永絕後患。”

宇文靜禮仔細聽著,點頭道:“兵家無小事,臣自然不敢輕視。”

“我今遭跟你說的話,務必字字謹記,”楊銘道:

“李靖這個人,是大將之姿,你跟在他身邊,看似做為先鋒,實則最是安全,千萬不要干預他的任何用兵,也不要聽信高句麗的求降作偽,他們是不會降的,你只需幫著他約束部下即可,凡有不聽命者,李靖不敢殺,你來殺,務求上下一心,將士用力,便可馬到功成。”

宇文靜禮被楊銘這番話,說的豪氣頓生,點頭道:

“臣不知兵,自然不敢妄議兵家大事,既然殿下認為我不應行招撫之職,那我便什麼都不做,只幫著李靖約束將士。”

他是皇帝的親妹夫,跟李靖可不一樣,別看李靖比他官大,不給李靖面子的人,未必敢不給宇文靜禮面子。

楊銘又加重語氣囑咐一番,尤其是關於詐降方面,大隋徵高句麗,主要就是輸在這個地方,招什麼降啊?一百多萬人過去,招降去了?

招降不應該是派幾個使者的事嗎?

再說了,楊廣你都跟人家高元放狠話了,讓人家朝見你,人家鳥你了嗎?人家吃你那套恐嚇了嗎?

沒有。

所以招降真的是畫蛇添足,超級大敗筆。

楊文錦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她不懂國事,更不懂兵事,但是她從楊銘那番認真懇切的囑咐來看,對方還是在為丈夫著想的。

宇文靜禮板上釘釘,是肯定要去了,而且楊銘又是軍中威望極高的統帥,統兵能力是實戰檢驗過的,又得高熲楊素青睞,宇文靜禮自然是老實受教,在心裡記得清清楚楚,而且也會照做。

這下就好辦了,楊銘可以藉此機會奏請老爹,三姑不是不讓宇文靜禮去嗎?你就把他放在最前線,這樣一來,老爹也能下的了臺,別人也不好說皇帝護短了。

九路大軍,只要能保住李靖這一支,就能盤活整個戰局,因為李靖如果真的能夠成為先鋒軍,麾下必然是攻堅之精銳,主力不會少於四萬人。

至於李靖能不能如願以償,除了楊銘用力之外,洛陽那邊也得有人幫襯著,裴矩和楊約肯定會幫忙,再加幾個人,這事就能成。

“姑母與姑丈離京之時,我會去送行,”楊銘站起來,來到楊文錦身邊,語氣柔和道:“姑母不要怪侄兒無情,實乃國法無情。”

楊文錦嘆息一聲:“由你吧,不過你姑丈回來以後的事情,你還需使使力氣。”

楊銘笑道:“只要姑丈此番建功,侄兒必盡全力。”

其實他是在暗示宇文靜禮,只要你這次聽我的,那麼你回來之後的事,包在我身上。

宇文靜禮自然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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