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塵不急不緩道：“外面已經做好結界，他們跑不了。”
說是地下室，這裡更像是一個簡易的標本館，牆上掛著很多動物的頭顱，鏽跡斑斑的鐵架子上，陳列著各種瓶瓶罐罐，裡面泡著各種顏色的蛇。
還有一個被掏空內臟的長頸鹿和棕熊站在地下室的角落，常年累月，積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整個房間的中間有四個寬大的玻璃櫃，裡面陳列著很多昆蟲鳥類標本。
或許在世人眼裡，這樣是保留了它們最後的美麗，但氣化清風形歸土，在我看來這些都是屍體，或多或少都有陰氣殘留。
最直觀的來講，如果氣場薄弱，陽氣不足的人去參觀一些墓葬群博物館，會有一定程度的身體不舒服。
我眼前的這個小小標本館，建在地下，不像是供遊客參觀，更像是之前園內某位管理者，為了滿足自己的癖好而私自修葺的。
我看著滿室的標本屍體，心生厭惡，不由地搓了搓胳膊。
“沒有聞到什麼特殊氣味嗎？”
經明塵提點，我才在混雜的氣味中聞到似有若無的香味，和邪僧身上的氣味很像。
顧不得府君大人好笑的眼光，我嗅著鼻子，就像一隻搜救犬，恨不得趴在每個磚縫上都聞聞。
“在這兒！”我蹲下身，指著四個玻璃展櫃下方，說道。
明塵單手負於腰後，垂眸淡然地看著我，這意思是要我開啟？
我吞了一口口水，總感覺他老人家的眼神不對。
反正有他在，魑魅魍魎我都不怕。
我單手握了個陰雷，轟地一聲，展櫃下面被鎖住的櫃門被震開了。
我手指剛碰觸到櫃門，突然，一雙猩紅的眼睛從黑漆漆的櫃子裡射了出來。
“啊！”
我嚇地後退幾步，正好後背抵在明塵的胸口。
“裡面到底是什麼？”
我倒不害怕陰魂，可那雙紅色的眼睛極其陰翳邪惡，只是一眼就盯的我頭皮發炸。
明塵冷哼一聲，手中化出七星劍，整個玻璃櫃子被劈成粉末。
早知這樣，我也劈了啊！
隨著粉塵降落，一個盤腿而坐，佝僂著背的黑色屍體顯現出來，他身上的長衫由於年歲已久而破爛不堪。
“這是……邪僧的肉身佛？”我猜測道。
佛家一直流傳肉身佛，一般是得道高僧圓寂後，屍體經過防腐處理，被後人放在一個鋪滿石灰、木炭和香料的大缸裡，盤坐入斂密封，多年後若不腐不朽，即是肉身佛，供弟子們祭祀敬拜。
可他緊閉雙眼，我明明看到一雙猩紅的眼睛啊，難道屍體還‘活著’？
想到這兒我全身惡寒，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我最不喜歡和屍體打交道了……
“他本是元末一名薩迦派密宗誤入邪道的法師，異族被趕出中原後，他潛藏在各個寺廟之中，為了躲避戰亂，他隱姓埋名，企圖再次滲透到新的王朝，卻被新的統治者識破、殺害，他的陰魂被老閻王收走，並把他的屍體製成肉身佛，一直藏於人間，好為自己所用。”明塵淡淡道。
我抬頭問道：“那時候老閻王就打算修煉密法嗎？”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時候老閻王恰好審查到一名女性陰魂，透過孽鏡得知，陰魂擁有被壓制的神力，就是那個可以轉世的金剛亥母佛母。”
“有了邪僧的幫助和轉世佛母，老閻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修煉的機會。”他像是在訴說一段故事，淡定從容。
或許在他眼裡，所有的故事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粒沙，不管曾經多輝煌和處心積慮，終究湮沒在茫茫波濤中……
“陰魂真的可以帶著記憶和法力轉世？”我不解道。
“記憶可以被抹去，但法力靈力不會消散，也要看是否有機緣。”
我點點頭，明白明塵的意思，如果有機緣，法力會被重啟，如果沒有機緣，那和平常人無異。
就像一些人，劫後重生或者經人指點後，突然獲得某些超能力，這種事屢見不鮮。
小磋也說過，老閻王他們控制著一個真正的佛母，看來他們手裡還有一張王牌……
明塵瞭然於胸地嗤笑一聲：“王牌？未必。”
嗯？什麼意思？
看他戛然而止輕笑的表情，我沒有自討沒趣地️追問下去，指著肉身佛說道：“這個怎麼處理？”
“銷燬。”
就在我掐好五行火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嘶嘶’的響動。
我還未看清聲音的來源，一雙猩紅猶如利劍般的眼睛，狂卷著冷腥味朝我撲來。
手上的七星劍已經化成暖色鋒芒，我下意識地朝紅色眼睛劈去。
“不錯，反應比之前快了不少。”明塵淡然地看著我，像是場外監考的老師。
府君大人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會緊張的好吧！
眼睛周圍像是有一層毛玻璃，我只看到了一團黑氣，如同火焰的眼睛就藏匿在其中，隱隱看不清。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一團陰戾之氣？
可它會聚形，又會隱形，剛才明塵劈開櫃子的時候，我根本沒有看到它是逃出來的，智商很高的樣子。
突然，我感覺天旋地轉，整個建築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般，我手裡的七星劍差點沒拿穩。
霎時，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氣，猛地變成一團蘑菇雲大小，很快充斥了半個地下室。
那雙暗紅色的眼睛也越變越大，瞳孔變成了黑色的流線。
——這是邪僧的眼睛！
他的眼睛可以單獨存活？
“溫暖，起妖雷訣！”明塵手中的七星劍也化出透明的寒芒，他側頭吩咐一聲，縱身一躍。
我快速掐訣，二三指、四五指弓，大指押定，並不見甲，伴隨著明塵的寒冷的劍鋒，一道紫光如球的閃電，紫與藍同時落下。
——轟！
整個建築搖搖欲墜，沒想到我與明塵的配合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牆上的動物標本都被震了下來，塵土飛揚，皮毛亂濺，年舊的牆體著正在一點點剝落。
“啊！”
一聲痛苦的嘶吼，黑色濃霧漸漸顯現形狀，一條赤黑色巨蛇！
由於疼痛， 它鱗片炸起，身體翻滾著，頂破了地下室的房頂。
我根本無法估量它到底有多大，因為整個建築都盛不下它的身軀。
明塵將我護在懷裡，化出一個法門，一道白光閃現，我倆就來到建築外的虛空之上。
整個動物園的上空像是有無數寒光鎖鏈，密密麻麻交織而成。
“娘娘哎……”我突然聽到牛頭的聲音。
一側頭，他和馬面，黑白無常，還有四個東嶽太保將軍，立於八卦方位，他們手拿無數鎖鏈，在皎潔的月光下，形成天羅地網。
我的天，抓個邪僧用的著這麼大陣仗嗎？
這和鬼王的封邪法陣有過之無不及啊……
明塵看著眼前轟然倒塌的建築，冷笑道：“一個邪僧還不值得冥界各神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