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的我見過，玲玲帶他來我這燒過香，說家裡有尊佛像供不了了，想在我這供奉，我給拒絕了。”
腦海裡跳出一個人的名字，我問道：“這人是不是姓錢？”
“好像是姓錢，我看他車牌號是東城的，其他我沒問……”
這時候母親給我使了眼色，看來今天的餃子要晚點吃了。
牛書記見我答應，一個勁地點頭哈腰。
小婉拉著他的胳膊，指了指小廟，毫不客氣道：“喂，去給仙家上三柱香，一千八一柱。”
噗……這小祖宗還真會趁火打劫……
牛書記咬著牙掏了五千多塊錢，最後領著我和小婉到了他家。
各家各戶都開始放炮吃年夜飯，只有牛書記家連春聯都沒有貼，整個院子都被陰霾籠罩。
牛書記家住在村子最東邊，從東街望去，屬他家的黑色大門最氣派。
我們村被政府規劃成新區工業園，拿到拆遷款的部分村民有的已經搬走，村長家正門口路對面，蓋起了兩個高高的金屬窩棚，是工程隊暫時落腳的地方。
我指著馬路對面的窩棚問道：“牛叔，這是什麼時候建起來的？”
牛書記掐了掐手指：“差不多是三個月前吧，裡邊是工人們宿舍，還有很多建材，防止村民偷盜，就給圍起來了。”
兩個金屬窩棚比農村的平房要高出不少，有六七米高，而且兩個窩棚沒有完全連在一起，中間留有一條縫隙，成年人鑽不過去，牛書記家的大門正好對著那條縫。
“牛叔，你家這是犯了天斬煞，易引起家人口角和健康受損。”我指了指對面，“還好窩棚建的不是很高，再高點可能真的會有血光之災。”
天斬煞在風水裡是很兇險的煞，兩座建築建的很近，留有一定的縫隙，從高空看去就像被刀斧劈砍過的，正對的話，煞氣影響極強。
牛書記拍著大腿，一臉恍然：“我就說我最近怎麼這麼倒黴，你嬸子半個月前剛做了個小手術，平時好好的，上個月去體檢，查出個囊腫，最近玲玲這事又鬧的全家不安生，我怎麼沒想到是風水問題！”
“可，這是政府規劃，這一兩年拆也拆不了啊……”他搖頭無奈道。
我從口袋裡掏出馮猴子的名片：“你要一時半會不搬家，就找這人請個東西化解一下，一般的龍龜就行。”
馮猴子的名片還是大寶硬塞給我的，看來真用上了！
“行行行，沒想到啊溫暖，你現在還會看風水……”牛書記接過名片，苦笑道。
他話音剛落，院子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叫罵聲。
“玲玲那丫頭又開始發瘋了！”
我和小婉趕緊跟著牛書記進了家門，院子裡牛嬸抱著十來歲的兒子，看見牛書記就開始咒罵，絲毫沒有顧慮有外人在。
“牛玉良這就是你養的好閨女，給別人當小三被甩了，還回家發瘋！我要帶著亮亮回孃家，這個家你和你閨女過吧！”
牛書記是二婚，玲玲是他和前妻的孩子，年紀和我相仿，她應該是去東城打工認識的錢多智。
牛書記拉著她老婆一個勁的說好話，兩口子拉扯著，我和小婉摸黑進了家門。
掀開門簾，藉著院子外的燈光，我看到玲玲正蹲在地上對著一面鏡自言自語。
“大仙，你饒了我吧，我不要錢總了，我替你找個其他女人，你就放過我吧……”玲玲帶著哭腔乞求著。
“放過你？是你一開始用自己的身體當作交換的條件，我已經幫你找到那個男人，是他不想見你！”雖然都是玲玲的聲音，但這個音調明顯尖銳神秘。
“我一時糊塗，我現在後悔了，我還沒結婚呢，我不想當一輩子老姑娘……”玲玲發出嗚嗚的哭聲。
“小丫頭，你不知道什麼是言靈？言之有靈，言之契約，嘻嘻嘻，自己答應的事，怎麼能反悔呢……”
玲玲就像一人分飾二角，語氣和聲線換來換去。
“我不要！不要！”玲玲突然對著鏡子吼叫，指甲抓撓鏡面的聲音，令人牙齒髮酸。
小婉低低在我耳邊說道：“她被精怪上身了……”
剛剛還情緒激動的玲玲猛地回過頭，一雙幽黃的眼睛像發光的燈泡，射出兩道射線，她放下手裡的鏡子，四肢著地，輕輕扭過身子，脖子伸成了不正常的長度。
藉著幽暗的光線，我看到她面部扭曲，眼睛瞪得出奇的大，鼻子和嘴巴縮成一團，加上她剛才尖細的語氣讓我想到了在鬼門關看到的黃大仙。
“嘻嘻，是個生人……”她盯著我，深吸一口氣，伸長脖子蹲在地上笑道，“小丫頭，你不是一般人……”
小婉護在我身前，先發制人吼道：“既然知道不是一般人還不快滾出來！否則我們不客氣了！”
玲玲脊背突然站立起來，就像動物後腳著地，兩隻手縮在胸前，她嘿嘿笑道：“小陰差，這裡還沒有說話的份，我要和這個丫頭說話……”玲玲指了指我。
我拉著小婉的胳膊，向前移動了半步，問道：“你是黃大仙吧？你要說什麼？”
我最近簡直捅了精怪的窩，不過打的交道多了，我倒覺得它們比鬼魂要單純的多。
動物再怎麼修煉還是沒有人的思想複雜。
玲玲笑著搖擺了下身體：“你能看出我的本體？嘻嘻嘻，我現在需要一個女人的身體和她共生，這個小姑娘的身體正合適，雖然沒有靈力，不過年紀小，體質偏陰，我就勉為其難的暫居在她這裡吧……”
小婉指著她的鼻子，鄙夷道：“不要臉，你躲在人家的身體裡，還勉為其難？”
在北方經常會聽到保家仙，出馬仙這樣的仙堂信仰，它們不屬於道教也不屬於佛教，而是自稱一派。
仙堂信仰大部分供奉的是胡黃白柳灰這樣的精怪修煉成的地仙，由於比較接地氣，民間尤其鄉鎮老百姓信的比較多。
這種寄宿在生人體內的修仙之法一直是道家嗤之以鼻的，無奈民間信仰廣眾，它們只要不害人，不損陰德，冥界也只能睜一眼閉一隻眼。
“你之前的宿主呢？”我擰眉問道。
玲玲神色詭秘，嘿嘿笑道：“她年老色衰，已經不能承受我的靈力，恰好這個丫頭找上門有求於我，並且答應讓我寄生，我才出手相助，現在她出爾反爾，你說我怎麼能放過她？”
“她若答應我寄生，我不但不會要了她的命，還會讓她救很多人……”她一邊說一邊垂涎地摸著自己的臉。
我一時被它說的語塞。
出馬仙這種寄生方式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仙家’寄宿在生人體內修煉，為了吸收宿主的陽氣和壽命，而宿主為了達到一些目的，讓‘仙家’上身。
我深呼吸幾口，儘量不被它帶著節奏走，問道：“玲玲求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