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笛聲的干擾，冤魂開始恢復意識，漸漸向我們這邊靠攏。
我放下哨子，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掐訣，一遍遍默唸東嶽超度咒：東嶽蒼天，袞州司權……濟生度死，祚國綿延。
招魂幡在虛空中越來越大，七色蓮花發出耀眼的光芒，成百上千的遊魂化成點點螢火，消弭在招魂幡下。
成功了！終於沒有讓蔣老賊得逞！
不知是傷痛還是緊張，我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整個人像是虛脫一般。
來不及緩緩，黑無常就將我扶起，帶著我往山下走：“娘娘，府君大人那邊結界已經做好，快點離開，小心被波及。”
“哎呦臥槽！我剛到你們這是去哪！”大寶從山下趕來，滿頭大汗，呼哧呼哧道。
千年大冰塊黑無常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大寶，你來的正好，山上有個被鬼附身的男人，把他背下來，你們對苦主也有交代。”
我真的不想笑，一笑就扯到後腦勺痛的要命，可看到大寶垮下來的臉，我還是沒憋住。
哎呀，好痛……
我安慰催促道：“快點，明塵那邊要開始了。”
大寶上前踹了一腳昏迷的蔡彬：“媽的！要不是看在小爺不想吃官司的份上，真想把你放在這，直接讓府君大人的幽冥神火燒死你得了！”
說完，貼了五六張鎮邪符紙，大寶背起蔡彬跟著我們一起下山。
山下，馬面已經做好保護結界，我們站在一堆廢墟之中仰望遠處的蒼穹。
“蔣老賊有沒有抓住？”我擔心地問道。
馬面搖搖頭：“他手裡的那把笛子不僅可以控制陰魂，還會撕開空間逃遁，遠比我想的要棘手……”
那把骨笛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也是一千多年的陰魂嗎？”我忍不住追問。
黑無常像是故意打斷我的問題，避重就輕道：“他已經不是單純的陰魂了……”
不是單純的陰魂，那是不是和褚譽一樣融合了多個生魂？
這個蔣老賊神出鬼沒，和他正面交鋒，也只限於在古墓中爭奪鎖魂繩，但他沒有戀戰。
上次在鬼市他一直躲在空間之中，明塵抓到的還是他的分身，這次他又在背地裡搞鬼，從來不正面硬剛。
如果褚譽是一千多年前的軍隊首領，蔣老賊的身份到底是誰？他倆到底誰聽命於誰？
“暖妹子，我先幫你處理下傷口。”大寶從揹包裡掏出個簡易的醫療包。
我接過消毒紙巾，擦了擦手上幹掉的血漬，大寶沾了點雲南白藥幫我擦在腦後，又用紗布纏了幾圈。
此時我看上去像是剛從一線下來的重傷員……
“會不會很醜？”我尷尬地問道。
大寶鄙視地看著我，差點給我一拳：“他麼命重要還是美醜重要！還好傷口不深，否則這小子別想活著了！”
就這樣吧，保住小命要緊……
我抬頭看向遠處的天地異象，晚風不似剛才寒冷獵獵，空氣乾燥炙熱難耐，像是有火焰在炙烤著大地。
此時我嘴唇乾裂，心臟狂跳，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末日之景。
遠處漏斗狀的黑雲旋渦中，電閃雷鳴越來越強烈，黑雲馬上壓下來，彷彿天真的塌了下來……
——轟隆！
一聲震動天地的雷暴從黑雲的漩渦之中降落在法陣洞口中，我嚇的縮了下脖子，從我們這裡都能清楚地聽到數以萬計的厲鬼嘶吼聲。
不管是異類修行還是陰魂都害怕天雷，剛才的一聲，會不會把空間中的鬼王劈的四分五裂呢？
就在我抱著一絲希冀時，蒼穹之下，一隻猶如小山高的白色枯骨手臂掙脫了無數條銀白色鎖魂鏈。
緊接著，一顆冒著紅色火焰的頭顱探了出來！
——它出來了，鬼王要出來了！
我緊張地不能呼吸，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做些什麼！
“娘娘，不要亂了心性，千百年來妖魔亂舞，冥界與他們打了無數次交道，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您不用懼怕……”黑無常把我慌亂的思緒拽回，他看上去面如鐵鍋，可心思縝密，洞悉一切。
對，不能亂了心，不能胡思亂想！
我磕磕絆絆地默唸淨心咒：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靜心靜神，唯有靜，方能吾安……
“冥界眾神前來結陣！”明塵的聲音從天而降，飄渺又振聾發聵。
我看到一個衣袂飄飄的巨大法相，他單手持劍，將衝破法陣的鬼王手臂砍碎。
紅色火焰的頭顱噴射出灼熱的炭火，皆被明塵的拂袖擋住，紛紛落入廢墟之中。
周圍的叢林燃起了火焰，土地公帶領陰兵撲滅熊熊山火。
明塵左手的衣袖中飛出無數白色鎖鏈，將逃竄出來的陰魂厲鬼鎖住，劍鋒寒光所到之處，魂飛魄散。
“溫暖！默唸雷祖寶誥！”巨大法相微微側目，我看到明塵刻刀般俊逸的側顏，在火光的背影下如同救世主降臨，睥睨著萬物生靈。
黑無常和馬面也已經飛至法陣之中，他們很快都幻化成原本的法相——莊嚴肅穆，神聖法度。
鐵鏈交織在他們巨大法相的手中，天羅地網更加堅固。
我曾召喚過天雷破除過褚譽的結界。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總令雷部眾神，雷霆主天地萬物枯榮，掌物掌人，司生司殺，檢押啟閉，管鑰生成，主天之災福，持物之權衡，上照天心大道，下濟幽冥群苦。
這位天尊的寶誥我並不陌生：
九天應元府，無上玉清王。不順化作微塵，發號疾如風火。以清靜心而弘大願，以智慧力而伏諸魔。總司五雷運心三界，大聖大慈，至皇至道。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轟！
黑雲漩渦中的雷聲愈加劇烈，隨著我嘴裡的一遍遍誦唸，天雷聲聲炸開。
飛沙走石席捲起狂風，吹的我睜不開眼。
“啊啊啊，天雷！不要劈我！不要劈我！”地上的蔡彬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身上的符紙被風吹落，體內的女鬼驚恐地向後瑟縮。
不管多麼厲害的陰魂都害怕天雷，此時女鬼嚇得忘記了逃跑。
大寶手上掐訣，拎起蔡彬的衣領咒罵道：“說！你是誰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