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明塵進入井中，很多陰靈感知到他的氣息被嚇得四散逃走，我在井口超度只有零散的熒光飄上來。
我皺眉看向他：“你進去的時候沒收斂氣息嗎？都被你嚇跑了，這去哪裡抓啊。”
“早就罩上了結界，沒收斂的話，連這些都沒有。”他瞪了我一眼。
小狼拽了拽我，指著即將倒塌的危牆方向：“師叔，這好像是主家之前養的狗。”
牆角處正蹲著一隻黃底白花的中華田園犬陰靈，它的身體被石塊掩埋，已經變成白骨。
剛才應該是被明塵的氣場嚇得躲起來了，此時害怕地蜷縮在角落裡，渴望地看著魂燈。
中華田園犬的智商很高，又看家護院十分忠誠，估計它還在等著自已的主人出現。
“它如果是大爺家養的，沒準跟著他經常上山，知道‘山神’在哪兒。”我掏出張符紙，看了眼明塵，“我要不去問問它？”
有狗帶路，總好過漫山遍野地瞎找好。
“哦？小娘娘還懂獸語？”明塵雙手抱臂，好笑地挑了挑眉。
“咳咳……不懂。”我臉上有點發燙，“應該和哄小孩子差不多吧，我去試試。”
狗狗的智商不是和七八歲的小孩差不多嗎，而且它們都喜歡聽夾子音。
我蹲在地上，手上夾著符紙，學著逗明遊明懷的的語氣，說道：“小狗狗乖啊，你知道不知道山神在哪兒？你帶我們去，我送你超度好不好？你看那大燈籠好不好看？它會帶你走的。”
噗……
我扭頭瞪了土螻一眼，它心虛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就差吹口哨了。
當我回頭還想繼續哄誘，原本害怕地瑟瑟發抖的中華田園犬，突然站起來，眼睛炯炯有神，朝我汪汪了兩聲，快速朝門外跑去。
唉？這是成功了？
還沒得及其高興，小狼憨憨說道：“師叔，快上來，一會兒就追不上了。”
“放心，它身上有府君大人的符咒，丟不了。”土螻變化法身，懶懶說道。
汗！
我窘迫地被明塵扶上土螻的後背，腦袋恨不得扎進地縫，小聲埋怨：“你，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打符咒？弄的我好像個……”大傻叉！
明塵側頭邪魅壞笑：“就喜歡看你那傻樣。”
土螻渾身打了個哆嗦，吐槽：“真是受不了你們兩口子，這什麼地方還有心情打情罵俏。”
我抓著它的盤頭羊角，腦袋要冒煙：“快追！否則以後伊窈欺負你，我不幫你出頭啊！”
“切，誰要你出頭！”話是這麼說，不過它腳下的速度一點都不慢。
犬靈身上的符咒閃著光，如同指引的路燈。
土螻半飛半跑，在廢墟和雲霧中穿梭，就像坐沒有安全扣的過山車，我嚇得手心冒汗，快到山腳下的時候，我的胃差點被顛出來。
“嘔……”我頂了口寒風。
“喂！你別吐我身上啊！”土螻扭頭警告我，突然壞笑道，“你不會又有了吧。”
“有你個大頭鬼！”我沒好氣地回懟。
“嘿嘿，不過也快了，看府君大人這麼小心的樣子，你倆應該又在造人吧。”
這傢伙要不要這麼眼刁！搞的我都沒辦法反駁。
山腳下的迷霧越來越濃，能見度越來越低，前面像是一張巨大的帳幕，將山上和山下分開，前面一片死寂肅殺，感覺沒有一個活物。
明塵施施然落在我們身側，他伸出手將我抱下來。
我沒讓小狼下來，如果明塵帶著我踏風掠雲，他和土螻在一塊兒，我更放心。
小狼一臉嚴肅，手上握著弓箭，做好隨時進攻的準備。
明塵的袖口隱沒著一條極細又若隱若現的熒光鎖鏈，另一頭就在犬靈身上。
這還真是……遛狗。
犬叫聲在前面響起，在空蕩的林間尤為突兀。
魂燈又多了幾盞，照亮我們腳下的路，霧在紅光中，如輕紗飄過，撫在臉上像是毛毛雨。
我被半拉半抱，腳幾乎不沾地的飄著，一點都不費勁，在這種大霧瀰漫，又危機四伏的地方，有他在身側，比吃了定心丸還安心。
“你總是這樣，我會學懶的。”我忍不住咬了口他耳朵。
明塵垂眸淺笑：“我倒希望你學會偷懶，多使喚自已的夫君。”
“使喚你我會有負罪感。”我笑了笑，“不過有夫君在，我都懶的帶腦子，現在腿腳都不想帶了。”
“你的性子倒是越來越軟，也愈發會哄人。”如火的光華打在他的臉上，縹緲和煦，他嘴角的得意淺笑映在我的眼中。
“因為現在更珍重你。”我輕輕地啄了下他的唇角，“世上萬般好，都不及你一笑。”
他為我犧牲那麼多，日後讓我怎麼哄著他我都樂意。
明塵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低下頭深深擁吻，直到我大腦一片空白，唇瓣才稍稍離開一些。
“我算是栽在你手裡了。”他兩根手指細細摩挲著我的下巴，唇珠相碰，氣息在唇齒間交換。
“溫暖，在八德池中，我時時都在想為什麼會愛上你。”
“為什麼？”我抬起水濛濛的眼睛看向他。
他微嘆口氣，灼灼看著我，回憶道：“當初你從虛無中，沿著山上的階梯走到青殿的山門，蹲坐在仙樹下，像一隻迷茫受驚的小鹿。”
“你也是用這雙眼睛這麼看著我，純淨的纖塵不染。”明塵用指尖揉了下我的眼尾。
“當時我就知道你是那老頭為了歷練我而被點化的……點化成我喜歡的樣子，讓我對你一見不能自拔。”
我笑道：“所以一開始你喜歡上的只是我的皮囊？”
“對，可那時候我很牴觸你，更是牴觸老頭的處心積慮，所以屢次趕你下山。”他自嘲地笑道，“你那時也知道自已是被我拋棄的神魂而記恨我，卻為了有容身之地，還要裝作喜歡並接近我。”
“當初我覺得你只是一枚被老頭點化出來的棋子，可每次我讀出你心裡的恨意、糾結和迷茫，看到你偷偷在樹下抹淚，就越發後悔自已不應該自私地將那縷神魂拋在虛無。”他頓了頓，吐了口氣。
“你的誕生和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後來我生了惻隱之心，便把你留在身邊，當作妻子看待。”
“所以當初你被那些人蠱惑刺殺我，我沒有反抗，因為我對你有愧，而不是……真正的愛。”明塵認真地看著我。
“後來呢？你為什麼要我投胎？也是因為愧疚嗎？”
我對之前的事沒有記憶，所以從他嘴裡說出對我之前不是愛，也沒有不舒服。
或許從內心，我已經覺得我就是我，上一世那個糾結的溫暖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