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風塵僕僕，像是趕了好久的路。
他眉頭微蹙，沒有之前老色批的不正經，不答反問：“小娘娘要黎風去業海？”
我點點頭：“是啊，不止她一人，還有冥界其他鬼神。”
“其他人我管不著，黎風我知道她肯定不是自願的，她怎麼捨得……”白仙看向我的眼神躲閃，欲言又止。
“是我要她去的，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逼她去的。”我坦誠地看向他，“白仙，你比我更瞭解黎風的脾氣秉性，她是冥界最特殊的一個陰魂，千年來她還未得道，你也知道為什麼……”
“府君大人的慈悲不應該被踐踏，上千年都沒打破的僵局，只好我來做這個惡人。”
我不在乎下面的鬼神怎麼議論我這次的決定，也不想多解釋，沒必要。
小磋和他共過幾次事，知道他對黎風有不一樣的情愫，於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高深莫測道：“施主，百世輪迴窺揆天機，生死混沌參悟長生，地藏菩薩教誨渡化萬千法眾，黎風施主靈竅已開，只差醍醐灌頂，前往我佛門之地此乃她修成正果的大好時機。”
牛阿傍在一旁看笑話道：“要不是我公務在身，還要協助小娘娘，我都想跟著小和尚去往業海，這可是造福佛道兩界之事。”
我皺眉看向他，讓他少添亂。
“不管你是來質問我，還是來替黎風說情，我明確告訴你，她要麼去投胎，要麼前往業海，鬼市她回不去了。”我毫不退讓地直視白仙。
他凝神對視片刻，肩膀鬆弛，收起剛才的劍拔弩張，嘆了口氣：“我願同冥界其他鬼神前往業海。”
要說黎風偏執，仔細想想白仙比她更偏執，只是他偽裝的很好。
之前他在我和明塵面前揭發黎風與邪僧的交易，主動請纓背後調查，這傢伙就是擔心黎風走歪了，被冥界處罰。
平時委身在鬼市的情趣用品店，裝作老色批，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上去對黎風毫不在乎，見到就躲，實則他比誰都知道像黎風這樣孤傲的女子，認準了一人就執迷不悟，還對別人的示愛倍感厭煩。
所以甘願在背後默默看著。
他應該是這場因緣糾纏中最痛苦最掙扎的一位，既希望黎風能永遠在鬼市修煉，她不得道一天，他就守一天，又希望黎風不要再執迷明塵。
奢望自已求而不得的愛，覺得不公。
回頭看看，其實自已也被別人愛而不得。
愛，被愛，哪有什麼公平……
這次冥界向佛地輸送鬼神之事，聲勢比我想的浩大，我站在冥王殿的平臺上看著小磋化出法相，結下法陣，投射在十八個人身上。
冥界只要看到法陣的鬼神，皆駐足相送。
黎風微微側身，回頭凝視，穿過我的肩膀看向磅礴宏偉的冥王殿，她面色淒涼，眼神中的情緒太多，最後看向我，定了幾秒，毅然轉身。
從此，冥界再無那抹白色身影。
希望她能在佛門清靜之地想明白，證得菩提吧。
我正心中惆悵，牛阿傍雙手抱臂，用肘間懟了下我的肩膀，賤兮兮道：“行了，終於送走了一個情敵，娘娘哎，過幾日該往五方鬼帝的地盤走走了。”
我皺眉不解：“一個情敵？還有很多嗎？”
“冥界無數仰慕府君大人的鬼神您不知道？還有崑崙的幾位女仙，尤其那個叫什麼伊窈的，每年都來給府君大人送什麼花花草草，哦！你和府君大人大婚時，金母娘娘的仙桃賀禮就是她送來的。”牛阿傍一臉笑嘻嘻。
“還有天尊座下的一個得道仙鹿，我聽玄知說每次府君大人去太清境，那小仙鹿都纏著府君大人，這次他老人家在八德池重生，小丫頭保不齊又去獻殷勤……”
“還有……”
我捂上耳朵，自暴自棄道：“別說了，別說了！”
我頭疼！
怎麼辦，誰讓府君大人長了張招蜂引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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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鬼帝各自管理一座冥界神山，每座山上都有一扇連線陰陽的鬼門，以便冥界從不同方位接引陰魂。
山上有很多暫時關押陰魂的牢籠。
我是這麼理解的——冥界的權利中心在幽都山和陰山，那裡駐紮著冥界的辦公機構，所有的陰魂都要來這裡接受審判，功過相抵的就去投胎，需要受罰贖罪的再派往各大地獄。
但每天審判的陰魂數量有限，不可能讓所有的陰魂一窩蜂都來到權利中心報到，所以需要疏散些陰魂，這樣中央的辦事機構才不會癱瘓。
而五方鬼帝的地盤基本等同陰魂收容所，先將收回的陰魂和就近城隍爺要上報的陰魂都集體收容，簡單匯總報備。
再按批次運往幽都山腳下的各司和閻王殿，最後冥王蓋章。
最後我總結為——
五方鬼帝相當於管轄著容量超大的派出所，只有關押收容的權利。
七十二司和十大閻王殿等同於人間的公安局和檢察院，具有偵查、稽核、監管等行政權利。
而冥王殿則等同於人民法院，掌握著最後的審判權。
當然，冥界還有很多異於世間的機構，我統一叫做互相殘殺的流亡之地。
之前鬼帝大人要我帶著兩個小傢伙去他們的地盤走走，可以理解為要我去視察冥界基層。
前兩天牛阿傍也提到了，那我把冥王殿上的工作分交給他和幾位司長大人，帶著兩個小傢伙去看看吧。
予清見我前面揹著寶寶帶，手上推著嬰兒車，擔心道：“小娘娘，您這樣真的行嗎？要不屬下跟著您一起去吧。”
兩個小傢伙已經有十七八斤，單背一個都勒的我有點喘不上氣，真是佩服我家老太太一下背兩個，還不帶大喘氣的。
我擺擺手：“你們身上剛有了點仙氣，去一趟冥界全毀了，我沒事，那邊有鬼帝大人接應，出不了岔子。”
東嶽的侍女是花草點化而成，並不是陰魂，她們修為不高，偶爾去趟冥界傳個話還行，待的久了，好不容易靠吃了幾口仙桃積攢的仙氣全被陰氣衝散。
於是我身上背一個，手上推一個——人家是帶著孩子去公園，我是帶著孩子走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