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芸燈已經幫過我很多次，它總是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給我指引。
我記得玄知曾送過一個裝著水芸花蕊的香囊給兩個寶寶，當時我還吐槽過他摳門只給了一個。
水芸池中的蓮花千年才開放一次，池中水是八定功德之水，具有八種殊勝功德。
花蕊乃功德結晶，異常珍貴。
而水芸燈能自由來往三界和各種空間，想必是最上乘的法器。
水芸燈爆射出耀眼的光線化成點點星光落在我們身上。
我和大寶彷彿披上了星空。
敖玉身上的鱗片像是穿上了一層鎧甲。
就連黎風身上都泛起了聖光。
這難道就是功德？
周圍的火焰突然張狂地朝我的眼睛噴射過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擋——居然不燙！
“快走！”我催促道。
有了功德護體，敖玉帶著我們穿梭在火焰中。
我和黎風一直揮動法器，將突然冒出來的冰刺砍斷。
有水芸燈的指引，我們很快看到真正的出口。
可越到出口火焰越猛烈，冰刺也越來越迅速和粗壯。
我不僅要顧著自已，還要牢牢抓住大寶。
身上不知不覺被冰刺割開了好多口子，血珠又被火焰迅速蒸發乾淨。
馬上要到出口的時候，一座小型冰山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側，眼看要擋住我們的出路——
我與黎風一起揮動劍鋒，和敖玉吐出的神雷擊碎了半座山，從中間截斷的冰碎轟然朝龍身砸過來。
敖玉及時閃躲，可身形不穩，突然一晃！
我牢牢抓住的大寶，猛地被甩了出去！
大寶很快被火焰覆蓋，我手裡只留一片殘破的衣服。
“大寶！”我沙啞地嘶吼，“敖玉，大寶掉下去了！快去救他！”
黎風皺眉斥責：“救了他，我們都會出不去了！”
“出不去也要救！”我狠狠瞪她，“如果我剛才沒有救你，你還有機會和我在這吵架嗎！”
黎風很不服氣地冷哼：“你剛才可以不救。”
和這種執迷不悟的人，我不想多說。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敖玉在我喊出第一句話，就調轉了方向，同時壺口的方向飛進來數十條銀色鎖鏈。
鎖鏈像生出意識，很快從火焰中勾住大寶。
我和黎風各自抓住離眼前最近的一根，其他全部纏繞在敖玉身上。
猛地一帶，我們穿過火海，從裡邊被拽了出來——
可敖玉在最後面，他為了便於出來，化了人形。
壺口關閉的一瞬，從裡面射出了幾根冰箭，如流星飛矢直刺他的胸口。
在場的鬼神幾乎都沒反應過來！
我的衝鋒衣口袋突然竄出一道紅光，飛至敖玉身前，隨即一聲熟悉的慘叫傳來。
一回頭，我整個人愣住了。
三根冰箭從小婉體內穿過，箭上裹著天火快速席捲小婉的全身。
陰魂最怕天火天雷，她修為淺薄，怎麼受得住！
敖玉快速抱住她的身體，想運用法力將天火驅散，可小婉的魂體越來越淡。
她如燃燒的紙，正在一點點捲曲，消散……
小婉摸著敖玉的臉，帶著解脫的淡笑：“敖玉，二十年後我再嫁給你吧，記得去找我，小婉只做敖玉的妻子。”
敖玉背對而跪地，矯健的身軀頹喪地一抖一抖，在小婉消散的最後一刻，他顫抖地發出聲音：“好，我去找你，接你回來……”
我被這突發的狀況，撞擊地太陽穴狂跳。
手指碰觸到外套口袋，伸手摸到顆圓圓的珠子——是敖玉送給小婉的那顆血紅泣珠。
指尖摩挲，還有殘留的微涼陰氣。
我深深閉上眼，無法承受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小婉小有修為，可以施展簡單的分身術。
她從踏出房門同我道別時，就已經將真身寄於血珠中。
第二次同我擁抱，將血珠悄無聲息地放在我的口袋裡。
鬼差因有功於冥界，所以魂飛魄散前，會留有一絲幽魂步入輪迴。
敖玉不願送她去投胎，她只好出此下策。
從一開始她就想好了這麼做。
情之一字最迷人，情之一字也最傷人。
身後傳來白無常嘿嘿笑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感人啊，真是太感人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小婉最後一縷幽魂收於袖中。
“敖玉，也嚐嚐府君大人等老婆的滋味，嘻嘻……不就二十年嗎，一眨眼就過去了。”白無常飄到敖玉身側，用大袖袍忽閃忽閃。
我蹲在地上檢視大寶的傷口，他全身被嚴重燒傷，血肉模糊，皮肉外翻，連臉都被燒的毀容。
“傻子！一個個都是大傻子！”我跪在地上，捂著臉。
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只覺得眼睛被泡的生疼。
從包裡掏出玄知給我的丹藥，小心翼翼地塞到大寶嘴裡，近乎自言自語：“沒有這藥，我看你怎麼辦！還強改壺中的世界，你怎麼這麼能！你也是個大騙子！還說娶雯雯！你怎麼娶？毀容了怎麼娶……”
我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已要表達什麼，總之心臟的位置一陣陣抽痛，眼淚一股股地往下流。
白無常飄到我的身側，附身看向大寶，撥開他胸前的衣服，指了指胸口說道：“府君大人這是給他畫了咒啊，我說魂鎖怎麼能那麼快找到寶兄弟。”
我抹了抹眼淚，看到大寶血肉模糊的胸口上，畫著幾根簡單紅色的線條。
“大寶不在生死簿，府君大人親自給他畫的大咒，肯定是擔心他被困壺中，沒辦法掌控他的魂魄，把他帶出來。”白無常捂著嘴笑道，“是小娘娘求情，府君大人才做的吧。”
“親自被尊神畫下大咒的人，輪迴可以不用喝孟婆湯，嘻嘻……府君大人又破例了。”
那天明塵和大寶密談，應該就是在幫他畫咒。
他知道我擔心大寶，什麼都幫我考慮到了。
什麼都幫我考慮了……
想到剛才壺中的一幕，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白無常枯瘦的大手抓著我的胳膊，把我拎起來，提醒道：“小娘娘，現在可不是你哭哭啼啼的時候。”
我長舒一口，顧不上狼不狼狽，用袖口將眼淚和鼻涕擦乾淨。
“敖玉，你幫我照看下大寶，我還有事要做。”我站在他身側，同他看向珊瑚礁石裡的黑洞，把小婉對我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我將口袋裡的血珠放在掌心遞給他：“小婉擔心你偏執入魔……所以，適當放手，一些事放過自已，也放過別人。”
敖玉受了點傷，他負手而立，眼睛微紅。
半晌，他微不可見的點頭，看向我手中的血珠：“知道了，信物你代小婉保管，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