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新區的舊址曾經是這鎮上的一座娘娘廟，破四舊的時候被推平，由於是公家的地，一直沒人在原址上蓋房子。”
“甄老闆看上了這塊地，而且有他老丈人那層關係，只花了很少的錢就拿下了。”牛村長坦誠道。
“而且甄老闆以娘娘神為噱頭，編了個好聽的故事，在莊園新區立起一座雕塑，我聽說裡面有個湯池還命名為娘娘泉。”他看著我撇嘴道，“如果放在以前，我還覺得甄老闆很有商業頭腦，現在看來，純粹胡鬧！毫無敬畏之心！”
“這等於是妓院裡面請關二哥，大不敬！”
噗……牛村長這話糙理不糙。
神明不是說請就請的，也要結合神明的脾氣和神職。
就拿關二爺來說，佛道兩家都供奉這位仁義的後天之神，他主辟邪鎮宅招財。
現金流大，人多，煞氣重的場所適合供奉關二爺，比如賭場，警局，公司。
但關二爺生前不近女色，風月場合為了招財，恭請關二哥，那家店倒閉都是輕的。
禮佛拜神最忌諱的是衣衫不整，溫泉山莊的顧客，泡溫泉時大多半裸，在神像雕塑面前晃來晃去，很是大不敬。
“既然叫娘娘廟，這裡之前供奉的是哪位菩薩？”我問道。
牛村長搖搖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大寶的來電打斷我們的交談，催促著我趕緊過去。
莊園的新舊區中間有一座很大的假山，一對情侶曾經在這裡上吊，假山周圍是回字形的長廊，走至長廊的最北邊，再經過一個月洞門就是新區。
此時長廊用鐵絲網圍住，月洞門也被臨時安置的柵欄門擋住，上面扣了好幾把鎖。
“新區主要是一些室內的私密溫泉，出事的都在那棟樓裡。”代理人根本不敢靠近，緊張地說道。
大寶翻過走廊，他隔著鐵柵欄門向裡面望了望，回頭喊道：“鑰匙給我。”
代理人摸了摸口袋，一拍腦門：“我忘了拿出來，兩位大師要不先跟我去前面休息會兒，泡個溫泉，吃個簡飯？”
我才不要在鬧鬼的地方泡溫泉！
“你去拿鑰匙吧，我們在這裡等著，馬上天黑，正好是我們幹活的時候。”我催促道。
遠處的天空被夕陽染紅，晚風中滿是硫磺的氣味。
打發走了牛村長和代理人，我跨過鐵絲網，並將剛才娘娘廟的事對大寶複述了一遍。
大寶蹙眉道：“剛才甄老闆的代理人也提到了娘娘泉……”
“甄老闆的老婆死活不承認和他有染的男人是誰，甄老闆嘴上說認下她肚子裡的孩子，實際私底下派人一直在查她老婆的動向，但那女人身邊沒出現什麼可疑之人。”
“甄老闆他老婆懷孕三月有餘，他把家裡和山莊近三個多月的攝像都調出來，發現她老婆之前帶著一群朋友來過山莊玩，調監控的時候，發現他老婆泡的就是新區的娘娘泉。”
我哭笑不得：“難道里面是位送子娘娘嗎？”
“是不是送子娘娘，問問土地公公，如果真的是得罪神明，看看能不能給人說句好話，如果是一些野狐禪在此搗亂，那咱們就不用客氣。”大寶說道。
他躲在假山後面的角落點了三支菸，我把隨身攜帶的小零食放在地上，默唸福德正神的寶誥。
不一會兒，一個鬍子花白，眼帶圓框眼鏡，身穿長衫和馬褂的老者，緩緩出現。
我一愣，這是土地公公？好像民國的老學究啊。
老者稽首道：“見過小娘娘，您沒有請錯，老夫正是本村的福德正神。”
“啊，老，老先生，不用多禮。”他打扮的過於現代，看上去很有親切感，我順嘴叫出了老先生。
“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我老先生了，呵呵呵，小娘娘有何事吩咐？”土地公公和藹道。
我問了娘娘廟的事，土地公公若有所思：“確有此廟，不過小神管理本村只有八十餘載，老夫在此處上任時，娘娘廟早就建成，當時香火鼎盛，連小神都不及。”
大寶皺眉道：“那是佛家的哪位菩薩？觀音大士？”
“非也……小神也是在村志中得知，她是本鎮百年前的一位大善人，出生時天降祥瑞，一落生就能開口人言，自幼聰敏好學，才氣絕佳，經常與飽腹詩書的大人論經談道，人人皆稱才女。”
“後出落的亭亭玉立，引的鎮子上的男子傾慕追求，都被她拒絕，加上她平時樂善好施，與人為善，賙濟窮人，一心向道，越來越多的人找她開解論道，還有了一定的追隨者。”
“只不過紅顏薄命，桃李之年她便香消玉殞，村中感念她的為人和善舉，便給她修廟塑身，祭祀上香，久而久之，她被人稱為花彩娘娘，成為了百姓的一方‘神明’。”
“小神上任時，這位花彩娘娘也曾顯靈過幾次，多是百姓求子，求姻緣。”
還真是一位神明啊！
三界之內，並不是只有像明塵這樣的先天神祇，還有很多靠修煉成仙得道的，還有一種就是百姓們眼中的善人，死後人人祭拜，享受的香火足夠多，自然而然成為了神明。
拿冥府的神祇來說，黑白無常就是最後一種的代表。
這種被百姓口口相傳，造出來的神，很接地氣，享受的香火也最多。
大寶皺眉問道：“她的道場被推掉後，那位花彩娘娘去了哪裡，您知道嗎？”
土地公公微微搖頭：“小神不知，她的道行在小神之上，也並未與小神有過來往，廟宇被推倒後，她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他看了看我，眼神飄忽，欲言又止。
我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天機不可洩露？”
神祇不能直言道破世間的因緣業障，否則會遭受天罰——
不過大寶很機智，追問道：“這溫泉山莊鬧鬼，是不是和她有關？您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氣息？”
“咳咳，咳咳咳……”土地公公眼球轉了轉，握著拳頭抵在唇邊，猛烈咳嗽。
我和大寶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土地公公瞪大眼，擺手道：“老夫可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說。”
您當然什麼都沒說！可什麼都說了！
大寶又在地上插了幾根菸：“這次來的匆忙，沒帶正經香火，下次給您補上。”
土地公公笑盈盈拱手，漸漸消失：“小神就好這一口，二位小心，老夫告辭……”
代理人這時和兩個壯漢走過來，大寶咧嘴一笑：“走，咱去會會這位裝神弄鬼的花彩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