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塵手上左手快速掐十二宮，衛生間門口出現了十二個金光閃閃的金甲力士。
他們身披三面黃金甲冑，轉眄生輝，手握不同的兵器，很快分散到不同的方位，形成天羅地網。
“走吧，他們會控制這裡露出來的陰魂和氣場。”他握著我的手，在我周身化出一道防護的結界。
攖寧冷哼一聲，也給自己化了個保護罩，我們三人很快被水裡冒出的陰魂和屍海所淹沒。
再次睜眼，我整人冰冷霜凝，呆愣不動。
枕骸徧野，暴骨沙礫。
慘目瘡痍，屍如山積。
碩大的古代城池中，無數黑煙滾滾的焚屍堆，遍地潰爛腐敗的死人，很多滿眼通紅，睚眥俱裂的老鼠和野狗啃食著發爛的殘骸。
城池上空天沉雲冪，陰氣戾氣和屍氣遮天蔽日。
“這是哪裡？”我緊張地握著明塵的手，看著眼前被屠掉的城池，猜測道，“黎風的家鄉？”
我們這是穿越了，還是在幻境中啊？
明塵眉頭深深皺起：“食人魔手下有不少將領沒有魂歸冥府，除了褚譽現世，魂飛魄散外，看來都被他封鎖在這招魂幡裡，怪不得數千年，冥府都沒有查詢到他們的行蹤。”
“既然他敢暴露出這裡的法門，想必他要背水一戰。”明塵看周圍的伏屍，面露一絲厭惡，“正好今日徹底絕了他的根基。”
我心有餘悸地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問道：“咱們在招魂幡裡？”
明塵點點頭，睨了眼正在砍殺大老鼠的攖寧：“此幡乃莊慕白從魔界盜出的法寶，陣眼必有幡靈鎮守，你若能收回去，萬離形的東方魔界會有你一席之地。”
攖寧手上的動作一頓，目露喜色，隨即又彈壓下去，懷疑道：“你會這麼好心？不會是讓我打頭陣，你坐收漁利？”
“本尊的話不說第二遍，不信的話，你就繼續解決這些低階的邪物吧。”明塵懶得和他廢話，握著我的手腕往主城區走去。
攖寧扛著刀刃，雙手掐訣，他鼻子嗅了嗅，突然咧嘴一笑，和我們分道揚鑣。
“你為什麼把攖寧故意支開？”看著那個耿直二愣子屁顛屁顛跑遠，我低聲問道。
明塵眉毛一挑，將我和他罩在一個隱匿氣味的結界中：“讓他先去探探路……我有些小事要做。”
“什麼事？”
“黎風之所以不願意投胎，還有一個原因……”他垂眸看向我，淡淡解釋，“她師父的陰魂一直未找到，我懷疑他也在這幡裡。”
“黎風之前試圖透過土伯去往魔界，就是想找到無字天書查詢到她師父的下落。”
“她尋找天書難道不是想幫你嗎？”我裝作毫不在意，小聲嘟囔。
明塵嘴角勾起，睨了我一眼：“所以本尊讓土伯對她嚴防死守，本尊不需要她以犧牲修為來相助。”
“她當初幫冥府超度陰魂可是損耗了修為，那時候你怎麼不說……現在說這樣的話，好像……”我心裡沒來由的吃味和不舒服。
“好像什麼？”他危險地眯起眼。
好像……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明塵讀到我心裡的腹誹，捏著我的臉，俯下身，瞪我：“溫暖，你膽子越來越肥了！”
我雙手舉起呈投降狀，認慫：“老公，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咱們先做要緊事。”
這裡可不是打情罵俏的好地方。
明塵放開我，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當初冥界魂滿為患，在眾多陰魂中挑選幾個頗有道義之人，協助冥界度化亡魂，本尊正好成全其功德圓滿，超脫物化……當時可不止黎風一人。”
“然而我只顧及到黎風的道法，卻忽略了她的執念之深……”
那時候，明塵剛剛被天尊點化為神，不懂世間的男女之情，只有冷冰冰的神之慈悲。
等他運籌帷幄，縱橫捭闔，看多了世間的情愛，便明白黎風對他的感情。
從那時起，他便不再踏足黎風的修煉之地，可黎風的執念已經種下，至今沒有化解。
“說到底還是我考慮不周……”他輕嘆。
“世上哪有周全之事，你當時算到黎風會是現在這樣又如何？”我釋然地笑了笑，“府君大人難道就不施予慈悲了嗎？”
我看著滿城的屍山血海，感慨：“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像你這樣做……業果相依，老公大人，這是你作為神祇的善良，也是你沾染人間之事的業障。”
他作為執掌陰陽的尊神，與那些居住在璇霄丹闕，不沾染因果的神祇不同。
即使他冷眼旁觀，不染世俗，世俗也會沾染上他。
誰讓賞善罰惡是他的職責之一呢，給予慈悲就會有人感恩，懲治罪惡勢必有人不服和記恨。
一果一業皆是功德，又是劫數，躲不掉的。
冥界之尊的神職要有點人情味，但不能陷入世俗圭臬，無底線的施予慈悲；又不能太有人情味，否則高高在上，對人間之事隻手不管，也違背了道義。
拿捏好這個度，確實挺難。
明塵挑了挑眉，目光盈盈，略顯驚訝道：“小娘娘，開始和夫君論道了？”
我吐了吐舌頭：“不敢，我哪有資格和尊神論道，只是作為妻子開導下自己的丈夫而已。”
他滿意地莞爾一笑：“嗯，開始有相夫教子的樣子了。”
我偏頭笑而不語。
說話間我倆沿著城內的街道，走了許久，殘破的城牆和城內的建築，不復曾經的高大巍峨，城垣盤踞。
朝代更替，血染山河，餓殍遍野，屍山血海。
這裡被侵入城池的軍隊已經洗禮乾淨，除了屍體，別無他物，連陰魂都沒看到一隻。
七扭八拐，我的視線豁然開朗，遠處有一個大氣磅礴的高壇，上圓下方。
上面堆積著累累白骨和殘肢，最中間有一個身穿道袍的白髯道人的屍骸，被啃食的已經不完整。
食人的大老鼠從他的腹腔鑽出來，毛髮上帶著稀碎的肉，好多白色的蛆蟲在裡面翻滾。
我捂著嘴，強忍著噁心。
“這老道應該是食人魔將自己手下的陰魂，收斂入這招魂幡中時，甘願被吸進來，卻被幡中的厲鬼啃食。”明塵邊說邊手上掐訣，將老道士身上的汙穢之物燃燒乾淨。
“他是想超度幡中的陰魂？”
“大概是吧……”明塵手中化出數盞紅色的魂燈，飄到城池的各個角落。
他要為這老道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