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牛阿傍來一趟。”
明塵手上掐訣，片刻間牛阿傍抱著一隻全黑色的貓出現在我的房間。
“府君大人，下次召喚屬下能不能換個地方？我對您和小娘娘床帷之事不感興趣。”他幽幽道，“小神子在哪裡，屬下還沒有去打過招呼呢。”
我臉上漲紅，咬著後槽牙哼了他一句：“在隔壁嬰兒房，你還是別去了，我怕你嚇到他倆。”
就他那大牛頭，叮噹作響的鼻環，兩個孩子非得嚇哭不可。
牛阿傍把黑貓放在我懷裡，不以為然道：“府君大人的子嗣怎麼會怕我們冥界鬼神。”
說完自己就飄進隔壁房間。
我摸著懷裡的黑貓問道：“這是什麼神獸？好可愛。”
明塵提起貓咪的後脖子，扔到我的腳下：“這是猛貘，之前你破夢時見到過它。”
那隻黑豹子啊！現在居然變成了這麼可愛的小貓咪！仙家神物法身果然變化自如。
猛貘邁著貓步走到樓下，鑽到大寶的房間，下樓前我去嬰兒房裡瞄了一眼，牛阿傍正在逗兩個小傢伙玩。
他一手拿著縮小版的鋼叉，一手晃著手裡的鎖魂鏈：“哎呀呀，你們兩個好小啊，小神子笑一個嘛，不要像你們的父親那樣總是臭著一張臉，嘿嘿，你要這個玩啊……給你給你。”
哥哥吃著手冷靜地看著他，弟弟笑著竟然去抓他要遞過去的鋼叉。
我趕緊上前制止了牛阿傍危險的想法：“他們現在還是肉體凡胎，不能玩這麼鋒利的東西，會傷到的。”
牛阿傍收起手裡的法器：“你們的母親大人好溺愛你們哦，居然不讓你玩，嘿嘿，那就沒辦法了，快點長大嘛，來冥界想玩什麼玩什麼哦。”
我這還是溺愛？
明懷小弟弟見鋼叉消失，憋著嘴要哭，牛阿傍聳了聳肩：“我說吧，小神子天生喜歡冥界之物，嘿嘿，哥哥倒和府君大人相似，小弟弟嘛……嘿嘿，鬼靈精怪，好好玩，倘若烙印在他身上，肯定是個混世小魔王……”
兄弟二人，一靜一動，性格完全不同。
哥哥的感覺真的很像他們的父親大人，雖然明塵沒有表現出對兩個孩子的差異對待，但我能隱隱感覺到，他對老大抱有的期望更多一些。
或許是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也或許是烙印的原因，明塵寄希望哥哥能自破吧。
之前我很心疼哥哥，對他的關注更多一些，無奈弟弟有點活潑，又會哭著要飯吃。
會哭的孩子自然有奶喝，家裡的關注重心都偏向弟弟。
大寶吃了晚飯就躺了被窩，小狼正在幫助高姑子整理典書籍，見到我下樓，他放下手裡的書，走過來擔心問道：“師叔，師父看上去好難受的樣子，晚飯都沒怎麼吃就睡下了，他是不是生病了？”
高姑子摘下老花鏡，嘆了口氣：“大寶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精神萎靡不振。”
我拍了拍小狼的肩膀，安慰他倆：“別擔心，我去看看。”
小狼現在和大寶的關係很親密，或許同樣是孤兒，大寶更懂得開導和走近小狼的心。
我敲了房門走了進去，化身小貓咪的猛貘現在正蜷縮在大寶的頭頂。
大寶面色慘白，額頭上一層細密的薄汗，眼皮瘋狂顫動。
小狼擔心地跟了進來，輕輕叫了幾聲師父，大寶沒有醒，明顯是被夢魘住了。
“能看到他夢到什麼嗎？”我側頭問嚮明塵。
他輕垂眼眸，手掌在猛貘頭頂上方的空氣輕輕一劃，一團白色的煙霧幕布生成，上邊正在播放一些片段。
夢中是一個漆黑逼仄的小山洞，又像是一個獨立的牢籠，只有零星的光束從鑿壁的裂縫中透進來。
一個遍體鱗傷，衣不蔽體的男子被困在洞中，全身汙血，藏在陰影中的五官模糊不清。
無數豎長的暗紅色的瞳仁從裂縫中探進來，像是在參觀洞中之人的情況，時而有尖銳瘋狂的聲音從洞外傳進來，時而有黑色的戾氣充斥在洞中。
那些都是魔界的妖獸？！
男子手扶著巖壁爬起來，每次拂過有縫隙的地方，即使手沒有碰到，外面那些長有尖喙的妖獸都會透過裂縫啄咬他。
夢境中，一聲聲慘叫夾雜著外面妖獸的嬉笑聲，頭皮發麻，慘不忍睹。
它們好像在戲耍這個男人，猶如在進食前玩弄獵物一般。
仔細凝視，男子好像一直在掐訣，只是手指還沒搭上，妖獸或啄咬或化成黑色戾氣的觸角鑽進來，打斷他的掐訣。
這時床上的大寶痛苦地擰眉，呻吟了一聲，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冒出來。
小狼拿著毛巾一點點給他擦乾淨，輕聲叫了兩遍‘師父’，我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揪的難受。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大寶為什麼會夢到這些東西？這個男人是誰？
明塵握著我的手，輕輕搖頭，示意我不要著急，再等等看。
夢中的男人第三次倒地，他身上流出的血液浸染了他的周圍，原本纏繞在他身上的戾氣，接觸到他的血突然爆開，紛紛散退，整個小山洞又恢復到只有他一人的樣子。
只聽一聲冷笑，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一點點翻身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朦朧昏沉的光線打在他半張臉上。
我驚訝地差點叫出聲——這，這是大寶？
沒錯，一定是他！
雖然兩人體型差很多，但五官有七八分相似。
之前大寶開玩笑說自己瘦的時候別號‘趙彥祖’，這麼看，確實有幾分相似。
這傢伙要是減肥成功，肯定很帥。
趴在大寶頭上的猛貘小貓咪發出和它現在體型很違和的豹吼聲，那白色濃霧幕布上的夢境被撕碎，從大寶的腦袋裡飄忽牽引出來，被猛貘吞入了腹中。
大寶一直顫動的眼皮終於停下，猛貘站起身離開他的頭部，開口人言：“府君大人，這應該是他被喚醒的前世記憶。”
大寶的前世就是這麼遭罪的？他怎麼會和魔界的妖獸有關?
“屬下已經將他的夢魘吞下，不過，這些是記憶，日後他會慢慢開啟，或許是在平時生活中記憶的乍現，或許又會夢到之前的事。”
明塵微微蹙眉，他顯然也有一絲不解，問道：“現在能否完全檢視到他的前世？”
猛貘搖頭：“他的記憶似乎被封印了，強行檢視會傷及他的神識，而且他對自己的上一世很排斥，可能之前受到過重創吧……屬下不敢妄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