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我出生的時候,脖子被臍帶纏了足足三圈。

這種怪事。

在鄉下被稱之為“鎖三魂”。

說是這樣生下來的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被鬼神勾走了“三魂七魄”,就算是生下來也活不長。

我爺爺算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陰陽先生,看到我的情況立刻床板下的箱子裡取出了三支香燃上,隨後又拿出一踏黃紙,用硃砂在上面寫寫畫畫的。

隨後讓父親將這些畫滿了晦澀符咒的黃紙貼在門窗上後。

爺爺又交代父親,待會兒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不論是誰跑來敲門,都不準開!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那也不行!

說完,爺爺便頂著大雨急匆匆的出了門。

到了後半夜。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緊接著門外便響起了爺爺的聲音。

“斌子!開門!我回來了!”

我父親名叫許斌,聽到爺爺的聲音,他下意識的就要跑去開啟院門。

就在手搭在門鎖上的那一刻。

父親忽然回想到爺爺臨走前特意交代的那番話,觸電一般的縮回了手。

可門外爺爺的聲音又在這時再一次傳了進來。

“斌子?趕緊開門啊!你他孃的在屋裡幹什麼吃呢?”

再三猶豫之下。

父親到底還是沒敢把門開啟,透過院牆的磚縫往外瞄了一眼。

可這一看!

門口竟然什麼都沒有!

爺爺根本沒有回來!

但爺爺的聲音卻依然還在門口不斷地叫喊著。

“快開門!斌子?!開門啊!”

父親趕忙用鐵鍬抵在了院門上。

外面不知何時又傳來一陣陣的怪叫,至於說的什麼,父親倒是並沒有聽清楚。

直到第二天爺爺回來。

剛一進門,爺爺便當場噴出一口鮮血,雙目無神的搖了搖頭,嘴上呢喃著。

“缺一魄!就缺一魄啊...”

“唉!!”

失魂落魄的說完。

爺爺趕忙讓父親把那些貼在門窗上的符咒揭下來,燒成灰,連同那三支香的香灰一同裝在罐子裡,在後院找了個角落埋了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

那天晚上爺爺是幫我招魂去了。

只可惜。

到底還是漏了“一魄”。

而自那天起。

爺爺也是為我定下了三條鐵律。

在我二十四歲之前,不準談戀愛!不準走水路!天黑之後不準出家門!

自從我開始記事起。

這話父母每天都要在我耳邊嘮叨不下數十次。

我雖然不知這其中的原由。

但還是乖乖的聽從父母的叮囑。

永遠跟同齡的女生保持著一米以上的安全距離,一放學哪兒都不去,直接回家,絕對不靠近河邊半步。

幾年下來。

童年生活過得倒也平淡。

直到那年暑假。

父母因為工作的原因,都被調到了附近的鎮上工作,而沒了父母在身邊管教之後。

我也就開始跟著村子裡的那些孩子到處撒野。

雖說放肆了不少,但在父母這些年來的告誡下,河邊依然還是我不敢輕易涉足的禁地。

直到那天晌午...

又跟著村裡的幾個小夥伴在村子附近的山頭上撒了一天的歡。

在下山回家的路上。

剛好被一條兩三米寬的小河攔住了去路。

河水有些湍急,但水卻很清,甚至連水底下有幾塊青石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山上橫竄下跳了半天的我們都有些口渴難耐,同行的虎子突然提議說到河邊捧點水來解解渴。

我心想這水也不深,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兒。

也就跟著眾人一同來到了岸邊,蹲下身子,用手心接了一捧水吸了兩口。

水很涼,隱約還有一絲絲甜味,兩口水下肚,渾身爽的直打哆嗦。

“許天,許天。”

就在這時,我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十分陌生的聲音,站起身來尋著聲音看過去。

只見對岸不知何時坐了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婆婆,這老婆婆上身穿著一件粗布汗衫,乍一看上去倒是與村裡的老婦人沒什麼兩樣。

或許是發現我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老婆婆抬起胳膊,朝著我一邊擺手一邊說道。

“來,過來...”

“來婆婆這兒...”

我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後來聽虎子說,當時我在溪邊,喝了幾口溪水之後,突然就開始口吐鮮血,甚至還要往河裡跳。

還好被他們攔了下來。

當時他們幾個都被嚇壞了,同行的還有幾個年紀尚小的當場就哭出了聲來。

所幸有幾個村裡的大人下地回來路過,趕忙將我抬回了家中,並通知了父母和爺爺他們。

等爺爺收到訊息從隔壁村子趕回來時,天色早就已經黑透了。

他老人家佝僂著身子,來到床邊,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我的耳朵後面放置了片刻,隨後眼神一凌,激動不已的罵道。

“他都是少了一魄的人了!你們還勾他的魂作甚啊?!”

聽到爺爺這話。

我父母也是被嚇壞了,看著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我,一時間裡有些手足無措。

而爺爺卻突然再度開口吩咐我父親說道。

“斌子!快!去把我箱子裡的那塊老槐木給村裡的王木匠送去,讓他雕個人偶出來,背面刻上小文的生辰八字。”

父親一聽,連忙便按照爺爺的指示跑去找王木匠去了。

王木匠是村子裡為數不多的幾個手藝人之一,聽說是我爺爺找他幫忙,二話不說,連夜便將老槐木刻好送了過來。

拿到人偶之後,爺爺又讓母親取來生我那會兒儲存下來的一撮胎毛,用胎毛在人偶的脖子上面打了個死結之後。

又讓父親連夜拿著人偶跑到白天的那條河裡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回來時,父親整個手都被河水給泡皺了。

爺爺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人偶,將人偶背部刻著生辰八字的那塊削下來,連同那撮胎毛一起燒成灰,就著水給我灌了下去。

喝過爺爺那碗水後,第二天我便醒了過來。

醒來時,爺爺正坐在床頭上一言不發的抽著煙。

“這孩子打出生起就少了一魄,不學點東西防著,以後等我走了也不安心啊!”

父親聞言,沉默了半天最終還是咬著牙點頭答應了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父親之所以會猶豫,是因為像爺爺這樣的人,最終是難有善果的。

而這也是爺爺並沒有傳授我父親道術的原因。

多半是因為我“先天缺一魄”的緣故,爺爺還是決定教我道術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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