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她。

“別誤會,是有人託我注意她的動向。”舒琪說。

一時間,憤怒的火焰將我的頭腦充斥,把我的腦袋燃燒成廢墟,我相信一定是嗆人的灰燼掩蓋住了我的眼睛,以至於看向周遭都像蒙了一層薄薄的霧。

“啪。”

我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轉頭看向我,一拳砸在我的臉上,回擊。

我哭著喘息:“你討厭她也就算了,別詛咒她。周邈她命不好,沒理由再在背後被人議論。”

舒琪頂著通紅的半張臉,嗤笑:“真相我告訴你了,你現在過去,可能還能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像死狗一樣求生呢。”

我扭頭就跑。

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感覺肺部在劇烈灼燒。我記不清我怎麼在保安的呵斥聲中跑出學校,因為那老居民樓上圍著的警戒線已經充斥了我的眼眶。

大媽大叔在旁邊議論紛紛:“唉,酒鬼死了哎!聽說酒鬼的女兒把她爹殺了之後,自已跳樓了。”

“那樣子真慘,摔下來之後沒死透,送救護車之前一直在地上抖…”

“殘忍咧!我就說酒鬼的基因是會被留下來的,這殺人犯這麼暴烈!”

我赤紅著眼睛衝他們尖叫:“周邈才不是殺人犯!她是最好的姑娘!”

“你們滾開,畜牲是不是!”

我口不擇言,有兩個警察上前試圖安撫住我。

身後的警察紅著眼眶:“去醫院吧,她還在等你。”

我徹底癱軟在地上。耳邊的咒罵都已經聽不見了。

好心的警察開著警車將我帶進醫院的一間病房內,周邈就躺在病床上。

醫生團團圍在她的身邊。其中一位男醫生看到我,說:“我們已經給她打了止痛針。她快不行了,但是她說她還想見你一面,沒想到…你自已先來了。”

雖然打了止痛針,周邈依然躺在病床上渾身發抖。她蒼白病弱的臉上憋的通紅,卻不敢呼吸,因為稍微劇烈的呼吸就能牽起她的傷痛。

周邈的嘴唇在上下動作,就像那天學校的舉辦表演會的時候,我依然聽不見她說什麼。

這一次,我顫抖著身體,俯下身子聽她的聲音。

“我、我床頭櫃上放著一個信封、你看到了嗎,我託醫生幫我放的。”

她說話非常吃力,每說一個字,就抖的更厲害,卻在臨終時保持周邈執拗到有些傻氣的風格:“裡面、裡面有我想說的話,我早就…準備好了。”

周邈微微地笑起來:“真、真好啊,我殺了他,我擺脫他了。”

但你為什麼在抖呢?

因為風吧,風太大了。

我顫抖著聲音,眼淚早就已經流了下來:“你,你這傻姑娘…”

“我,其實不想死,我沒辦法了。小月亮,再有機會,你…你去請我…吃一碗學校附近的…牛肉麵吧。”

周邈的眼睛慢慢合上,再也沒有睜開。

我強行扯出一個極其醜陋的笑容。

好啊。

明明不久前,她還含著蛋糕對我微笑。那個時候的你,是否就已經抱有必死的決心了呢?

騙你的,生活才不是什麼童話,我也不是誰的救世主。

我面如死灰地走出病房,身上揣著周邈留給我的信件:

親愛的小月亮:

你好嗎?

很少這麼認真的跟你講話吧,你別在意。

關於你很關心的事…其實我從小就被周榮打了。舒淇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強姦犯。我的媽媽就是被他強姦了。但人與人不一樣,同是受害者(抱歉,我不能告訴你其他受害者是誰,這會傷害到別人)她選擇了忍著厭惡和周榮結婚。

結婚以後,她的生活更加惡劣,懷著孕被周榮毆打,後來生下了我。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啊,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媽被他打死了之後,就輪到他打我了。我其實一直想瞞著你的,但是你,沒想到你撞破了這件事情。

我其實非常、非常的在意。即使嘴上說著不在乎,其實我心裡記的要死。我臉被打腫的樣子一定很醜吧,我身上的疤一定很醜吧。沒關係,你可以盡情地取笑它,因為我也不喜歡它。

那天在小巷子裡,我意識到偶像劇裡拯救女主的不一定是她的白馬王子。抱歉,我曾經也想好好生活,可是周榮盯上了你,他要你也不好過。

我知道你出國在即,所以我不會讓他打擾到你的,如你所見,我殺了他。但是,我不夠勇敢,我太怯懦,我想這場鬧劇的結局,我只能接受我的死亡,而不是監禁。

國外的天空也會很藍嗎?希望你能多幫我留意。

請不要留戀我,我就要像天空上的白鳥,展翅高飛。

祝安好。

……

渾渾噩噩的回到學校,我站在班級裡接受班主任的批評。

淚似乎已經流盡了,我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怎麼可以這樣?都是馬上出國留學的人了,還這麼不遵守校紀校規,這一次我就放過你,下不為例,知道嗎張秋月?”

我微微低著頭,悶悶回應:“嗯。”

不久後的一天的下課之後,我一個人出教室灌水,卻聽到附近的學生在議論。

“唉,我聽說周邈好久沒來學校唉。”

“怎麼回事啊?聽說她爸是強姦犯唉,真晦氣啊…平時就靠她怪里怪氣的,別是什麼反社會人格,被退學了吧。”

“我聽說她爸就是啊。咦,真夠恐怖,怪不得被她班的同學孤立呢。”

我猛的衝過去,瘋狂推搡那兩個多嘴多舌的人。我此時才知曉原來我是那麼的痛苦,那麼的無能,面對赤裸裸的惡意,我感覺我已經精疲力盡。

“你們、都給我住嘴。”

我彷彿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軟著腿靠在牆上。

混沌之中,我看到了李柏。

他只淡漠地說了三個字:

“沒必要。”

在即將離開的時間裡,我開始了一個人的高中生活,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或者是對著曾經周邈給我買的小禮物自言自語。

他們更把我當成一個神神叨叨的人,用我從小到大最習以為常的異樣目光看待我。

我曾經歡喜於李柏對我的不同,在他對我態度與目光獨特的同時,我以此來作為我美麗高地與否的標準。

現在想來,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自已劃分為地位相對較低的一方,需要透過他人的行動來證明我的價值。

我確實喜歡他,雖然我們分明沒有過多的交集。

我喜歡他帥氣的外表,喜歡他運動時矯健的身影,又或是他轉過身時那飛揚的衣襬。

但我不喜歡在他人將我架於審判的高臺時他那沉默的容顏,我也不喜歡他對待周邈時那意義不明的“沒必要”。

李柏與“李柏”不同。

李柏隨時可以抽身做那冷酷的看客。

認清以後,李柏在我的心中被徹徹底底地抹去了。

歲月如梭,我很快就要去往澳大利亞了。

我不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

這場以我為主角的默劇中,所有人默契地不接近我,沉默不說話。

我也安靜的自在,盯著不遠處隨風擺動的枝葉發呆。

“你一個人在這裡嗎?或許你應該試試融入。”李柏低著聲音。

我看著在秋風中顫動的修長枝葉,它隨風漫進我的心裡,跟隨我心臟跳動的頻率,將它緩慢撕扯。

“我…”

“她死了。”

“周邈死了。她死的時候,還跟我說,她想去吃學校附近的牛肉麵。”

死寂。

悲傷的惡魔再次復甦,我彷彿又在淚眼朦朧中看到周邈的臉頰,淚意連帶著將李柏的面容一同扭曲。

痛苦是春日中溼潤骯髒的泥土,而周邈就早已經被隱沒在土壤之中,再也回不來了。

我看到他怔愣在原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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