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季修也聽了郝掌櫃這十天是如何準備的。

這十天時間他沒讓說書人去直接宣傳,而是派人有意無意的去一些武夫匯聚場,說最近大火的紅樓作者,季修先生撰寫了一本武夫題材小說。

紅樓的受眾,自然也包括這群被稱為粗鄙蠻子的武夫的。起初聽到又是一本武夫題材的話本閒書,他們都表現的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並不看好。

武夫是因為莽,野蠻,崇尚暴力,

這才被儒、釋、道三家嫌棄,從而導致口碑撲街的,可這不代表他們是傻子。

這些讀書人,也想吃他們武夫的這碗飯,但寫出來的都是什麼狗屎?

嗯,說的好聽,以武夫為題材,結果大多都是掛羊頭賣狗肉,徒有其表,內容與宣傳嚴重不符。

內容通篇歌贊窮酸文人的高風亮節、佛門禿驢的佛法慈悲,道門高人的瀟灑神秘。

對武夫是各種誤解,扭曲加抹黑!

一邊想賺武夫的錢,一邊還瞧不起武夫群體,說白了,那不就是又當又立?

對這些讀書人,他們也很不滿,你瞧不上我們,哼!我們還瞧不上你們呢!

想賺我們的錢,等屁吃吧!

不過在聽到是紅樓的作者季修先生後,又都提起了一絲興趣。

能寫出這種話本的人,他們願意給個機會。

只希望這次換來的不是再一次的失望,只要能給他們正名,被踩著肩膀上位又如何?

被人踩就踩了,反正又不是真踩,又不會掉塊肉。

勇敢武夫,我們百無禁忌!

嗯,說白了,這群武夫,他們也需要認同!

“哼哼。”郝掌櫃舒服的往後靠了靠,看著季修哼笑著道:“給你說實句話兄弟,再看你寫的神凋之前,我對這群粗鄙蠻子是打心眼裡瞧不上!”

“自從看了你對武夫冠以‘俠’的新定義,再結合我這些年對武夫群體切身的一些瞭解,發現這群武夫,有時候還是,嗯…挺可愛的?”

“哦?”聞言,季修換了個姿勢,欠了欠身,繞有興趣道:“說說?”

郝掌櫃身子坐直了些,略一沉吟道:

“我給你說啊,嗯,我記得是……前,前年,對,是前年!我去青州府辦事,在路過莒州的時候,遇到件事。”

季修認真聽著,沒有插話。

郝掌櫃頓了頓,豆大的眼眨巴了一下,似是在追憶,道:“那次我是真被一個武夫給驚到了…”

“……”

馬車行於鬧事大街,馬蹄“噠噠噠”,車輪滾滾,車內香爐鳥鳥。

車廂裡,好掌櫃徐徐講述而來……

西市大街,某茶館屋頂、包子鋪臺階上、酒樓憑欄處,這些不起眼的角落中,總能看到有頭戴斗笠者、有風塵僕僕者、有懷抱刀劍者。

他們或躺、或坐、或飲酒而立,又稍縱即逝。

“…踏!”某富家小姐的馬車上,一點黑影輕踩,瞬間消失,帶起微風捲起珠簾。

小姐探頭尋找,看到的只是狂奔而去的背影。

一處溼雜小巷,有伊呀學語的幼童哭嚎,地上爬滿混街道人,鐵漢柔情,他撓了撓頭,捏著小巧的糖人俯身遞給小傢伙,儘量露出笑容。

卻不料看他這笑容,小傢伙哭的更大聲了。

見嬌俏姑娘賣身為婢,見貧苦人家賣兒賣女,總會有武夫浪子隨手豪擲千金,而後瀟灑離去。

“……”

季修在郝掌櫃繪聲繪色的講述中,被拉入了這個世界,這個另類的武夫江湖之中。

金、古、黃的武俠世界,有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有波譎雲詭的武林陰謀,也有亂世兒女烽火亂世,但不同於這些他所認知中的江湖。

這個世界的武夫,就兩個字:

——純粹!

武夫雖被儒釋道鄙夷,可卻是人族最早出現的修行體系,沒有之一!

上古人族得天獨厚,但卻受妖族摧殘和統治,而妖族的修行體系,漸漸被人族學習模彷。

之後,衍化出了適合人族修行的武道!

嗯,人族的武道是透過觀察模彷妖族、野獸而衍化而來!

第二齣現在人族的修行體系是道。

之後,道衍化佛,出現了第三修行體系,佛!

佛、道最初的修行,都是道祖、佛母以感悟天地而口口相傳道於弟子眾生。

再之後,人族先賢以大智慧大毅力創造文字,給予人族文明傳承,人族有了文字!

古春秋時,諸子百家,智慧碰撞!

夫子兼修武、道、佛,有感儒生脆弱,恐不能以力服人,與天、地,日月星辰論道。

最終以身殉道,迎來人族第四種修行體系,儒。

儒釋道,身在五行中,不出三界外,修行全部以天地為根基,講究感悟天地至理。

唯獨武道修行體系,經由無數代人不斷探索完善,崇尚開發自身,完全不依仗五行,不與天地交匯,只修自身,所有的神異都來源於自身。

身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

也因此,武夫被天道視為‘白眼狼’、‘養不熟’的崽,被天地所不喜。

各大體系到了高品,有可以隨意修改規則;也有能點石成金、操縱地風水火;更有凝聚浩然正氣,言出法隨,得天獨厚。

唯獨武夫,混不吝一個!

天地不喜,那自然也就沒人喜歡!

可恰恰如此,這個世界的武夫也極為純粹!

行事作風全憑本心,鐵憨憨雖然被人討厭,卻該做好事的時候,依舊行善。看不慣誰的時候,也不會忍,衝上去“梆梆”就是兩下。

也因此,即便被讀書人多次企圖薅羊毛,騙了不止一次,被郝掌櫃這奸商一通忽悠後,還願意相信,有人會對他們產生認同感。

專門為他們這些人寫書!

……

馬車緩緩停下,季修跟郝掌櫃在光德坊,一間最大的瓦舍後院門子前停下。

早有小廝等候在此。

一見到季修跟郝掌櫃,立刻笑臉迎上,道:“好掌櫃,都準備好了,請隨小的來。”

“嗯,前面帶路。”

季修跟著郝掌櫃,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瓦舍二樓一間可以直接望到一樓大堂的包間。

“…你先退下吧,有吩咐我會叫你。”郝掌櫃隨手打賞了一錠銀。

小廝自是喜不自勝的說著好話離去。

“兄弟,咱們一共請了十二位,這京都城裡最有名的說書先生,今日,他們會同時在這京都城內,各大有名的瓦舍、酒樓同時宣傳。並將你在計劃書裡提的那個對武夫的新定義,稍作透露。”

郝掌櫃見季修朝樓下張望,笑著倒了杯酒。

“…呵,從這些人的氣息和打扮來看,似乎都是武夫了。”季修笑著收回目光。

嗯,不知道是否被儒釋道鄙視久了,武夫也開始擺爛了,穿衣打扮還真就不講究了。

怎麼像個粗鄙武夫、怎麼讓人看著野蠻怎麼來。一個個的說話粗喉嚨大嗓門,拍桌吐痰的。

更像是在彰顯他們的存在感。

“你是不知道,為了讓這些武夫感興趣來捧場,哥哥我可沒少破費呢…”郝掌櫃一臉肉疼。

見他哭窮,季修也不搭話,

拿起酒杯正要喝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一撇,樓下一個人的出現,引起了他的注意。

“…柳墨言?他對這些也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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