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衝接過突地行恭敬奉上的拜師酒一飲而盡,高衝對於這個四弟子越看越滿意:這樣貌、這氣度,跟我高衝真是一模一樣的帥氣。

武技超群、孔武偉岸,這便是史書中對於突地行記載最多的內容,反倒是突地行威震邊疆的功績記載不多,這便足以說明突地行的個人魅力。

李世民登基後,召突地稽入朝,賜姓李氏,並給突地行改名李謹行,在李謹行的墓誌銘中記載:“公幼而英明,壯而特達,碩膚色海口,美髯燕鳥頜……”。

如果說墓誌銘中是對主人的溢美之詞的話,那史書中對於李謹行的相貌性格也有大量的描述。

《舊唐書·靺鞨傳》中記載:“子謹行,偉貌,武力絕人…”。

《新唐書》中更是單獨為李謹行列傳,《新唐書.李謹行傳》記載:“謹行偉容貌,勇蓋軍中”。

《唐會要.靺鞨》記載:“謹行武力絕人”。

由此可見,李謹行在少年時期便已經是出類拔萃,為人所矚目。

“蓍國公,不知可否由我給突地行取字?”高衝看向心事重重的突地稽問道。

突地稽聞言大喜,直說道:“天地君親師,大使既為犬子之師,自是聽憑管教,便是打死也無妨”。

高衝滿意的點頭笑道:“突地行,單名一個行字,有前行之意,但俗世洪流,能站得住腳已是千辛萬苦,想要出人頭地何其不易,我便給你取字謹行,突地謹行,惟願你謹言慎行,持重篤行”。

突地稽聞言大喜,等突地行反應過來也是伏地拜謝。

“突地行,字謹行,甚好”,李襲譽捻鬚笑道:“據《史記》記載:‘君若謹行,常在朕躬’。唯有謹言慎行,謹慎行事,如此方能簡在帝心,大使對此子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突地稽儘管久在中原,但對於經史子集依舊是一竅不通,聽得李襲譽解答後欣喜不已,不停地呢喃道:“君若謹行,常在朕躬……”。

然後便是再次深深拜謝。

“蓍國公,今後就讓謹行跟著我吧”,高衝笑道:“正好磨鍊一下這小子”。

“求之不得”,突地稽高興應著,看向突地行,“從今以後,你就要聽你師父的話,端茶倒水,隨侍左右,不得懈怠,若你膽敢忤逆,我饒不了你”。

“是,孩兒記下了”,突地行點頭應著,依舊是一板一眼。

見高衝收徒後心情暢快,頻頻舉杯豪飲,眾人更是熱情高漲,推杯換盞,在這冰天雪地的幽州臺上,溫酒清談。

突利小可汗終於找到機會去跟高衝交談,一會敘說跟李世民的情誼,一會討論詩賦文章,興致盎然。

另一邊,黑水靺鞨鐵利部的酋長鐵利達也端著酒杯來到突地稽面前。

“大酋長,可還記得鐵利部?”鐵利達嗡聲笑道。

突地稽是粟末靺鞨八部的聯盟酋長,稱為大酋長,地位高於尋常的部落酋長,在突地稽面前,鐵利達的姿態很低,畢竟有求於人。

先前一看此人髮型裝飾,便知是黑水靺鞨的人。

見得這人近前,突地稽臉色一沉,放下酒杯,冷哼道:“黑水的過來作甚?”

靺鞨分為兩大部落,黑水靺鞨生活在黑水流域,分有十六部,實力強橫。

粟末靺鞨生活在粟末水一帶,僅有八部。

兩支部落雖是同族,但在苦寒的白山黑水之間求生,難免因為爭奪資源產生矛盾,粟末靺鞨實力弱小,不敵黑水靺鞨,這才無奈依附於中原王朝,突地稽自然不可能對鐵利達有好臉色。

“大酋長,我鐵利部可沒有搶過你們”,鐵利達撓撓頭直說道:“你們的仇人不是我”。

聽得這話,突地稽的臉色稍緩,鐵利部生活在渤海一帶,常跟漢人接觸,雖是隸屬於黑水靺鞨,但並沒有參與迫害粟末靺鞨。

“你有何事?”突地稽的性格註定不會太過於強硬,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算是接受鐵利達的敬酒。

鐵利達面露喜色,偷偷看一下突利可汗,見突利跟高衝聊的火熱,便是低聲說出自己的懇求。

然後苦著臉說道:“大酋長,看在同屬一族的份上,幫幫鐵利部吧,不然的話這個冬天真的熬不過去”。

聽到同屬一族這四個字,突地稽頓時火氣衝頂,再也忍不住,拍桉吼道:“還敢說同屬一族?當年你們黑水一脈怎麼不看在同屬一族的份上救濟一下我們,還夥同高句麗將我們驅逐,這就是你所謂的同屬一族?”

鐵利達聞言臉色僵硬,不知如何應答。

這邊的動靜有些大,吸引著其他人注意,王君廓拎著酒壺走過來,打著酒嗝,問道:“蓍國公怎麼了?誰惹得你發任大火氣?”

走到跟前,王君廓醉眼一翻,“咦?這不是那個什麼,對,好像也是你們什麼靺鞨的人,這還扎著小辮子”。

“黑水靺鞨”,鐵利達黑著臉說道,而後捋捋頭上辮子,有些不爽的嗡聲說道:“這位將軍莫要笑話我們的風俗”。

砰的一聲,王君廓將酒壺重重往桉桌上一砸,眼睛一瞪,“怎麼跟我說話的?信不信老子滅了你全家”。

鐵利達頓時臉色漲紅,怒視著王君廓。

“什麼情況?”高衝眉頭一挑,尋聲看過來去,“怎麼還喝急眼了,謹行過去看看”。

突地謹行領命下去。

“阿耶,怎麼了?”突地謹行上前問道,然後看向鐵利達,頓時眼神一凝,“黑水的人”。

“我兒,這是鐵利部的,他說今年過不了冬,求我們救濟一下,你說可不可笑?”突地稽自覺的傍上高衝,說話都有幾分底氣,“還有臉在這裡提同族的情分”。

豈料突地謹行聞言略一思索竟是說道:“阿耶,若是力所能及,應該救濟”。

突地稽一頓,繼而慍怒道:“你在說什麼?你可知道這是黑水那邊的人,當年聯合外人把我們趕出祖地了”。

“做大事的人不能對已經發生的事耿耿於懷”,突地謹行搖搖搖頭,緩緩說道:“現在鐵利部正是困頓,如果我們救濟他們,那他們就欠著我們恩情”。

說完突地謹行看向鐵利達,“鐵利酋長,如果我們願意救濟鐵利部,你願意付出什麼?”

鐵利達聞言愣住,撓撓小辮子,然後只得皺眉問道:“你想要什麼?”

“脫離黑水,加入粟末靺鞨”,突地謹行正色說道。

“不可能,鐵利部從來就是黑水的”,鐵利達直搖頭說道。

突地謹行說道:“很久了以前只有靺鞨,沒有分黑水和粟末,那個時候的靺鞨多麼強大。

你既然說同屬一族,那又為何要區分得這麼清楚呢?黑水那些部落在你困頓的時候可曾幫助過你?他們可會幫你過冬?

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非要留在黑水,加入我們粟末,我們一起效忠大唐,等壯大之後,再一統靺鞨二十四部,那個時候,就沒有黑水和粟末之分了,只有我們靺鞨族”。

見鐵利達愣愣的不做聲,突地謹行瞥一眼對面的突厥人,繼續說道:“我們靺鞨人明明很強大,更加勇勐,更加勤勞,可以放牧,可以種田,但偏偏分散成兩部,以至於力量削弱,長期受到突厥人的欺壓,連冬天都難以度過,這是為什麼?鐵利酋長你沒想過?”

王君廓驚詫的看著突地謹行一本正經的勸說鐵利達,一臉驚愕,回過神來便是嘖嘖有聲,“不得了啊,怪不得攸之這麼看中你,你這是要統一靺鞨,這是要做大事業啊”。

突地稽反應過來,連忙表態,直說道:“王使君言重了,無論如何,我們粟末靺鞨始終是忠於大唐,忠於聖人,忠於太子,這就是這小子在碩大話呢”。

突地謹行看了一眼父親,沒有做聲,只是靜等著鐵利達的回覆。

“讓我想想,我想想”,鐵利達捶捶腦袋直說道,自顧自的回到座位上兀自糾結。

王君廓很是興奮,眼睛放光的看著突地謹行,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很不錯,有志氣”,說罷便是轉身走向高衝。

“攸之,你可是收了一個好徒弟啊”,王君廓粗暴的打斷突利跟高衝的談話,使得突利眉頭一皺。

“此話怎講?”高衝好奇問道。

剛剛突利一直抓著他談論經史子集,毫不掩飾的表達對於中原文化的嚮往之心,高衝很是欣慰,便是不斷給突利灌輸華夷一家的概念,同時有意無意的批判頡利可汗的強盜行徑。

王君廓正準備說話,忽然看一眼突利,心思一轉,便是笑道:“那黑水靺鞨鐵利部的人前去欺辱蓍國公,被你的好徒兒給罵回去了”。

高衝聞言頓時臉色一沉,看向突厥,“小可汗,這黑水靺鞨的人竟如此狂妄,真當我刀劍不利否?”

突利可汗頓時色變,憤恨的瞪一眼皺眉沉思的鐵利達,強壓住對鐵利達的憤怒,直說道:“黑水靺鞨不過是化外蠻夷,不知禮節,攸之兄莫要見怪,本汗回頭便嚴加懲治”。

高衝冷哼一聲,“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們前來觀禮,自有酒肉相待,但是大唐並不歡迎惡客,小可汗,我看你溫文爾雅,實乃君子風範,莫要被此等蠻夷影響才是”。

突利可汗聽得心底高興,直襬手道:“不過低賤惡奴,豈會影響到本汗,攸之兄看著,我這就給你一個交代”。

話音落下,突利可汗便是拍桉呵斥道:“鐵利達,滾過來”。

正在沉思糾結的鐵利達聞言一個激靈,見突利可汗如此無禮,心裡便是慍怒,陰沉著臉走到跟前,“小可汗何事?”

鐵利達這一副姿態更是讓突利惱怒。

“好狗奴,竟敢如此無禮”,突利曾的起身,抓起身邊侍衛腰間的馬鞭便是抽過去,“你是什麼低賤身份,讓你在此飲宴已是恩德,你還敢在此囂張無禮?”

噼啪的一聲,馬鞭抽在鐵利達臉上,赫然便是一道血痕。

鐵利達暴怒,再也忍不住對突利的惡氣,“你找死”,拳頭緊握便向突利衝過去。

“啊~”突利嚇得跌倒在地。

“大膽”。

“找死”。

接連兩聲厲喝,突利的護衛和高衝的護衛衝上前將鐵利達按在地上。

“你,惡奴,膽敢謀逆,殺了他,快殺了他”,突利驚怒的叫喊道。

突利小可汗畢竟是突厥王族,僅次於大汗的小可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麾下護衛自是突厥萬里挑一的勇士,聞令便是拔刀欲要斬殺鐵利達。

“不要”,突地謹行忽然出聲阻止。

高衝原本只是無所謂的袖手旁觀,但看一眼突地謹行,見徒弟面色焦急,心底便是有所察覺。

王君廓目瞪口呆,聽得突地謹行的話便是反應過來,頓時怒道:“住手,什麼膽子竟敢在這裡拔刀”。

高衝想起他的謀劃,也是臉色一沉,“小可汗,這是什麼意思?”

“他如此無禮,本汗豈能饒他”,突利可汗咬牙切齒的說道。

剛剛鐵利達突然暴起,著實將他嚇住了,若非護衛得力,那野蠻人或許真能殺傷突利。

“所以你就在我大唐境內拔刀?”高衝臉色陰沉,沉聲說道。

“不”,突利可汗聞言便是擺手道:“跟你們沒關係……”。

一邊說著,突利可汗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剛剛鞭抽鐵利達不就是為了給受辱的突地稽出氣嘛,怎麼現在大唐方面反倒是要維護鐵利達,他突然就兩邊都不是了,突利可汗有些茫然。

“講武盛事,不宜見血”,高衝將臉邁到一邊,看著兀自憤恨不平的鐵利達說道:“這人我高衝保下了,小可汗息怒吧”。

話音落下,高衝起身,“今日講武宴到此結束,回薊門關吧”。

見高衝率領眾人走下幽州臺,突利徹底愣住。

“小可汗,不對勁”,夾畢特勤阿史那思摩皺眉說道:“高衝怎敢如此無禮”。

一旁的阿史那結社率面色陰鷙,很是不滿的看著突利可汗,“兄長便這般任憑唐人欺辱?”

阿史那結社率是突利小可汗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僅比突利小兩歲,性格桀驁不馴。

突利自詡突厥王族,向來輕視麾下各部落酋長,偶爾言語辱罵甚至鞭笞,連年橫徵暴斂,確實惹人憎惡。

但要是選出契丹等部落最憎恨的人,卻不是突利,而是突利之弟阿史那結社率。

突利自詡貴族,常以名士自比,但他常駐牙帳,不會外出禍禍其他部落,阿史那結社率則不同,經常外出狩獵,任意欺凌各部落。

在原本軌跡上,結社率隨突利降唐後,僅授予中郎將之職,結社率暗自不滿,誣告兄長突利謀反,企圖爭奪突利的北平郡王爵位,但李世民查明真相後便是疏遠結社率。

直到貞觀十三年,這時突利已經去世八年,結社率也做了十三年的中郎將。

結社率竟是鋌而走險,趁李世民避暑九成宮的時候僅率親信四十餘人刺殺李世民,這場戲劇性的刺殺沒有掀起任何風浪,駐守九成宮的折衝都尉孫武開迅速將其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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