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的聲音傳到窩棚裡,老中小三人頓時大驚。

“這…這就是那個潑皮的聲音”,小男孩有些驚慌的說道。

話音落下,老婦人便是將孩童拎起來,直往後退,“孫兒快逃,不能落到他們手裡,記住,將來你必是一代名將”。

“對,對”,中年夫人亦是反應過來,“挺兒快從後面跑,跑的越遠越好,想辦法出城找你阿耶”。

破爛透風的窩棚藏不住聲音,十餘步開外的衙役聽得裡面的聲音啐罵一聲,“還真是程名振的家小,兄弟們,務必活捉”。

“阿婆,阿孃”,小男孩被二人從窩棚後面的破洞推搡出去,頓時驚恐萬狀,鼻涕眼淚直往下掉。

“快走”。

“挺兒聽話”。

一老一中兩名婦人急怒道。

“直娘賊”,衙役一腳踹開窩棚的破爛木門,“還想跑?兄弟們堵住後面”。

“孫兒快走”,老婦人從一旁拿過一個木棍就衝上前去。

中年婦人見狀從懷中掏出一根簪子便朝那人捅去,帶著哭聲喊道:“一定要活著”。

“滾開,老東西”,衙役一腳踹翻老婦人,而後見得中年婦人撲過來,急忙側身躲避,一個不慎,便是被中年婦人用簪子扎到手臂。

“啊,你這賤婦”,衙役吃痛,轉身一個巴掌揮過去,便將婦人甩翻在地上。

小男孩頭也不回的悶頭就跑,他聽見身後的聲音了,但他不能停下,他知道這群賊人是來捉他們的,因為賊人打不過他阿耶,就來拿他們出氣。

一定要活著,找到阿耶,然後回來救阿婆和阿孃,小男孩心裡想著,腳步不敢停歇,左拐右繞的在低矮的房屋窩棚之間穿梭。

後面追趕的衙役恨得牙癢癢,若是在寬闊地帶,定是可以輕鬆追上這小孩。

但這些地方都是流民奴隸居住的窩棚,低矮雜亂,小孩身體很是小巧靈活,這裡鑽洞那裡繞彎的,竟是將幾名成年漢子給甩脫了。

“李班頭,這就是程明府他老孃,這是他家娘子”,一名尖嘴猴腮的潑皮上前指著老中兩名婦人邀功一般的說道。

姓李的衙役班頭聞言眼睛一瞥,“你家李爺在衙門當差,豈會不認得”。

當即揉揉肩膀的傷口,齜牙咧嘴的看向中年婦人說道:“想不到李夫人如此兇狠”。

“狗鼠輩,他日我家郎君定會為我報仇”,李班頭那一巴掌直將李氏的嘴角打裂,李氏吐出一口血水,憤恨說道。

李班頭聞言一滯。

這時,追趕小男孩的幾名衙役氣喘吁吁的回來。

“人呢?”一看幾人空手回來,李班頭瞪眼問道。

“班、班頭,跟丟了”,那衙役低著頭,竟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小賊甚是機靈,七拐八繞的就不見人影了”。

“廢物,幾個壯漢抓不住一個孩子”,李班頭怒斥道。

兩名婦人聞言臉色一鬆,老婦人整理衣襟,慢慢說道:“李班頭,做人留一線,也好為日後留個退路。

我兒用兵如神,唐軍勇勐無雙,試問那群反賊能撐住幾日?我程家乃是土生土長的洺州人,想必你也知曉”。

“你這老婆子嚇唬誰呢?”那尖嘴猴腮的潑皮見狀頓時嗤笑道:“現在是漢東王的天下”。

李班頭聞言似乎是聽進去幾分,深深看了一眼老婦人,並未動粗,並且制止住那潑皮,“把她們帶回去,交給範相公,任憑漢東王處置”。

而後轉頭看向那幾名衙役,“你們繼續去捉那小子”。

就在此地直線距離不過一里之遙的一個草垛裡,小男孩淚流滿面,蜷縮成一團,渾身哆嗦,咬牙切齒的呢喃著,“阿婆,阿孃,挺兒一定救你們出來”。

“什麼,抓住程名振的家小了?”左僕射範願頗為驚喜。

新任的永年縣令聞言直點頭,而後便是低頭說道:“只是讓程名振之子逃走了”。

“程名振之子?”範願一臉不愉,在他看來,程名振竟敢跟漢東王作對,便應該滅族,“多大了?”

“不過六七歲”,縣令低頭答道。

“一個六七歲的娃子能夠逃去哪裡,繼續搜捕”,範願冷哼道。

“那潘氏,李氏應當如何處理?”縣令恭謹問道。

潘氏便是程名振之母,李氏便是程名振之妻。

“砍了,頭顱送去前線”,範願咬牙切齒,“程名振不知天高地厚,定要讓其知道與漢東王作對的下場”。

縣令心頭一驚,忙是應著。

待得縣令走後,範願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眼中盡是狠厲,“程名振,你讓我丟人現眼,我便讓你嚐嚐喪母失妻之痛”。

當日程名振在城外紅山擊鼓,嚇得範願急忙求援,待劉黑闥回師後便發現範願中計,範願因此遭人嘲諷,上萬大軍守城,竟被數十面大鼓嚇得緊急求援,範願心中大恨。

想到此處,範願從懷中掏出一封軍令,正是劉黑闥手書。

前半部分囑咐加強城防,後半部分便是吩咐範願搜查程名振家卷,其中有一句“需以禮相待”。

或許,範願心中亦是知曉劉黑闥搜尋程名振家卷的目的所在吧,範願嘴角一扯,直將軍令扔進火盆之中,化為灰盡。

洺水北岸,劉黑闥大發雷霆,一腳踹翻桉桌,桉桌上的兩個匣子滾落在地,赫然露出兩顆婦人頭顱。

“他範願焉能如此大膽,安敢違抗軍令”,劉黑闥指著地上血淋淋的頭顱喝罵道。

“大王,那程名振對抗王師,屢次襲我糧道,便該嚴懲”,大軍曹湛冷哼說道。

“你懂個屁”,劉黑闥直接爆粗口訓斥道:“程名振在夏王麾下時便有善於治理之名,如今用兵之能亦是過人,其家卷在手,正好勸降,為我所用”。

見得弟弟被罵,尚書曹旦直說道:“程名振既然投唐,恐難歸附啊”。

“無論如何,總可一試”,劉黑闥平復一下情緒,坐回原位,“本王欲成霸業,需廣羅天下英傑,絕不可行此殘害婦孺之舉”。

眾將聞言應諾,紛紛讚頌漢東王仁義。

只是地上兩顆血淋淋的頭顱在這個場景裡顯得格外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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