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高衝蒐集到的黔州相關的資料越來越多,對於黔州局勢亦是有一個大概的認知。

首先田宗顯老而不死,威懾黔州,其權利以及影響力乃是黔州第一,但也僅限於第一,而不是唯一。

若想解決田宗顯在黔州一家獨大的局面,應該從黔州其他幾家勢力入手,即黔州田氏、冉氏、何氏等三家。

黔州田氏便是北周黔州刺史田思鶴的後人,北周保定四年,涪陵蠻帥田思鶴以地歸附,周武帝宇文邕便改涪陵郡為奉州,建德三年改為黔州,以田思鶴為黔州刺史,治所在彭水城。

田思鶴身為蠻帥,在他死後,他的兒子田婁沙繼任蠻帥之位,但田婁沙並不服眾,致使黔州大亂,紛紛自立,這才有後來田宗顯入黔平叛一事。

如今田婁沙雖然年邁,但還在世,依舊是黔州蠻的蠻帥,他定是不甘屈居於一個外來者之下。

對於這種手段,高衝早已經是得心應手,打壓一批,拉攏一批。

如桂州僚人,不斷的進剿,將不聽話的人全部剿滅,然後大力扶持李光略這等聽話的人,給予發放賑濟糧,派發農種農具,免除賦稅,一句話:聽話的人有賞,不聽話的兵戎相見。

至於田宗顯聽不聽話,那就看他自己的心思了,至少如今看來,屢次推諉,拒絕朝見,已經是很不聽話了。

至於田婁沙,高衝有理由相信他並不服氣,畢竟他父親田思鶴乃是梟雄,統帥涪陵蠻夷,人稱蠻帥,主動歸附中原朝廷,乃是第一任黔州刺史,何等人物。

身為田思鶴之子,田婁沙但凡有一丟丟羞恥之心,亦或是進取之心,在得知朝廷有意打壓田宗顯後,定是應該竭力配合。

田宗顯無論能力如何出眾,儘管他也姓田,但終究不是一家之人,田婁沙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忍受。

至於其他何氏、冉氏等族,同樣如此,他們幾家稱雄於黔州,本就是多有爭執,畢竟地方就這麼大,資源就這麼多。

以前的田氏身為蠻帥,何氏、冉氏等人服氣,畢竟田氏乃是土生土長的蠻人,但現在這個新來的田家只是一個外來者。

如此一路上不斷地汲取資訊,隊伍已過溪州,進入黔州境內。

“攸之,前方十里便是洪社城,今夜可在洪社紮營,明日一早出發,午時可至彭水”,姜寶誼捧著地圖,跟嚮導低聲談論後便來到中軍,對趴在馬背上假寐的高衝說道。

高衝聞言直起身子,一抻懶腰,只聽得骨骼噼啪作響,這一路行來,山高路遠,戰馬寶貴,自是不敢用來行路,桂州總管李光略特意進獻一架精良的馬車,以供行路。

但高衝偏偏死要面子活受罪,大義凌然的說道:“我身為主帥,自當與將士同甘共苦,怎可貪圖舒適”,將馬車退回,一路上皆是騎乘馱馬,與將士一同享受那風吹日曬。

如此一來,高衝確實遭罪,千里之遙的路程,跋山涉水,其中艱難可想而知,幸虧兩股之間早已起繭,但亦是渾身痠痛,宛如散架。

但高衝看到那些未有馱馬騎乘計程車卒只用雙腳,每日裡行進數十上百里路,心中便頓生慚愧。

看來主帥亦是如此,陪同風吹日曬,將士心中亦是欽佩,其實以高衝駙馬的身份,世家公子,何其尊貴,即便是乘坐舒適的馬車行路,皇帝、百官以及士卒絕對沒有一個人有異議,但高衝這二愣子偏偏如此做了。

高衝揉揉肩頭,隨口問道:“有沒有通知洪社官吏迎接?”

“每十里一通報”,姜寶誼如實回道:“想必此時,洪社縣令已在城外迎候了”。

“寶誼是不是覺得我架子太大了?”高衝翻身下馬,活動一下身子,笑問道。

姜寶誼聞言笑笑,隨手遞過水袋,“攸之你乃是代天巡狩,這氣勢自不能輸了”。

高衝點點頭,“沒記錯的話,洪社令何仲德乃是何家人吧?”

“這黔州各地官吏,除了那些左官,就沒有三姓之外的人擔任過”,姜寶誼先是點頭回應,而後有些不忿的說道。

三姓便是黔州的田、何、冉三姓,三姓獨大,當然,在三姓之上,還有田宗顯這個外來田姓穩坐黔州刺史之位,位於三姓之上。

表面上是待天巡狩,暗地裡查探黔州局勢,高衝並沒有瞞著姜寶誼,因為如今姜寶誼便是他最大的助手,更是他的未來妹夫,二者早已親如一家,自是不可能隱瞞。

姜寶誼所說的亦是李淵最為不滿的地方,地方官吏多出於三姓之人,試問這黔州之地,到底是大唐的黔州,還是三姓的黔州。

不,應該是四姓,蠻帥田婁沙之黔州本地的田氏,在此地土生土長數百上千年,高衝稱之為涪陵田氏,因為黔州古稱涪陵郡。

黔州刺史田宗顯這一支外來的田氏早已在黔州落地生根,此時已稱黔州,高衝稱之為黔州田氏,以此來區分兩支田氏。

“明天先不走,不急著去彭水,就在洪社休整兩日”,高衝看了看疲憊不堪計程車卒,“連日來行路,兄弟們也辛苦了,也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攸之,根據桓道人傳回來的訊息,這何家可是積極依附於田宗顯的”,姜寶誼聞言有些驚詫的說道:“若在洪社久待,會不會有些不妥?”

“哪裡不妥?”高衝笑問道:“害怕驚動田宗顯?還是說那何家有膽子加害我們,何家依附田宗顯,這並不是秘密,我在何家的地盤上多待幾日,豈不是正好說明我對何家,乃至於對田宗顯並無提防,充滿善意嗎?”

姜寶誼若有所思,高衝繼續說道:“現在田宗顯至少在明面上依舊是我大唐臣子,並未表露反跡,更未揭竿而起。

我們只需要按照正常邏輯行事即可,至少在明面上不可以對田宗顯有任何的不滿或者敵意,因為他畢竟是封疆大吏,宣慰節度使,不可不敬”。

聽到這裡,姜寶誼恍然大悟,“我們代天巡狩,已到黔州境內,自然是要好好休整一下,再做行動,這就是正常邏輯,若是著急忙慌的前往彭水,那或許會讓人以為我等有所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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