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多疑、喜怒無常、外寬內忌……這些評語用在蕭銑身上毫不誇張,若非如此,擁兵四十萬、佔地數千裡的梁國斷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見得蕭銑如此暴怒,毫無人君儀態,岑文字心中悲慼,丘高二人與李唐關係匪淺,他岑氏何嘗不是與蕭梁關係匪淺,若非如此,他岑文字亦不過死心塌地的效忠蕭梁。

“陛下,丘和二子一孫皆在李唐任職,高士廉的外甥女乃是李唐秦王妃,李唐中書令高君雅亦是出自渤海高氏,如此親密關係,難保這二人沒有異心啊”,岑文字沉聲說道,這些表面上的訊息並不能算得上是什麼值得保密的重要情報,人儘可知。

歷朝歷代,諸如此類的一家人多方出仕的比比皆是,比如三國時期,夏侯家、諸葛家等等,尋常時期倒是還好,一旦兩方發生大戰時,這種關係便很值得可疑了,這並非沒有前車之鑑。

蕭銑聞言眼中怒火中燒,“朕這邊下旨,將此二賊拿下”。

“陛下不可”。

聽得這話,鄭文秀和岑文字紛紛出言勸阻。

二人對視一眼,鄭文秀急忙說道:“眼下二人並無反意,一旦陛下下旨緝拿,可就真是將他們逼反了啊”。

岑文字框亦是附和道:“如今二人並無罪過,尚未做出反叛之跡象,若是陛下無故降罪,唯恐失去軍民之心”。

“那你們說,怎麼辦?”蕭銑氣急敗壞的揮袖說道:“朕絕不允許十萬之兵、千里之堤就這樣拱手讓人”,說著這話,蕭銑心裡都在滴血,這一刻他有些後悔,為何當時丘和、周法明這些人上表歸附時,沒有下定決心奪其兵權。

岑文字皺眉思慮一下,方才說道:“為今之計,唯有安撫,陛下可下旨褒獎,許以高官厚祿,安撫其心,只要在大梁他們能得到的更多,他們就沒有理由投奔李唐,甚至……”。

“甚至什麼?但講無妨”,蕭銑擺擺手直說道,盡顯虛心納諫的風範。

“甚至封王亦無不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岑文字很是不願意,蕭梁折騰到這般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諸王爭鬥,但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

在岑文字看來,蕭梁已經這麼多異性王了,反正也只是名義上的王爵,不在乎多這一個,若是一個王爵的虛名便可使得丘和效忠,那絕對是穩賺不賠。

奈何蕭銑自建國稱帝以來,便是被諸位異性王折騰得身心俱疲,聽得這話頓時炸毛,當即訓斥道:“不可,王爵豈可輕易進封,朕可將其進爵國公”。

“陛下所言有理,非有從龍之大功,何以封王”,楚王鄭文秀當即瞪眼說道。

蕭梁的異性王已經足夠多了,他們可不願意再多出一位來。

見亡國在即這群人還在勾心鬥角,岑文字即便是性格溫和,亦是不由得大怒,“大梁已到危急存亡之際,計較任多有何意義,許紹僅以峽州(夷陵)歸附便得郡公之位,丘和若以交州十萬兵馬歸唐,陛下覺得李淵可會吝嗇一個國公之爵?”

蕭銑聞言愕然,無可反駁,做大事而貪小利,這便是蕭銑近些年來的心態變化,當年起兵之時,為籠絡嶽州諸將,大肆封王,後來嚐到苦果,以至於蕭銑越來越在乎權力,不願放權,更不願加官進爵。

岑文字這般忠心,輔左國政,地位崇高,若在大唐便是正三品的宰相,即尚書左右僕射、侍中、中書令等職,而在蕭銑至今亦不過四品的中書侍郎,更是沒有爵位在身。

蕭銑亦是沒有任命僕射、侍中、中書令等職,僅以岑文字這個中書侍郎代行宰相職權,由此可見蕭銑的品性。

儘管出身高貴,乃是蕭梁皇室,但其祖父西梁安平王蕭巖在前隋開皇九年起兵被殺,蕭銑便是流落民間,家境貧寒,以賣書謀生,直到楊廣登基,藉著蕭皇后的外戚關係,才得以入仕,官任羅川縣令。

說到底,蕭銑骨子裡還是有些小家子氣,遠遠沒有李淵那種氣概,更沒有李淵的用人的手段。

李淵起兵時亦是大肆封官,但李淵可沒有封王,而且封官後完全可以掌控,但蕭銑大咧咧的分封諸王后發現不能掌控,而後便是休兵屯田等一系列自毀長城的操作。

正在眾人爭論之際,皇宮禁衛急忙進殿,“陛下,前方急報”。

蕭銑一驚,忙是命人取過來,急忙開啟一看,看罷便是臉色煞白,繼而破口大罵,“狗賊子,不得好死”。

岑文字見狀大驚,忙是追問,蕭銑將手中戰報扔下來,指著殿中眾人怒罵道:“爾等飽食梁祿,需得粉身碎骨以報之,怎敢叛國投敵”。

鄭文秀等人臉色大變,忙是伏地拜倒,“陛下何出此言,臣等忠心耿耿,天地可鑑”。

岑文字框心底悲慼,蕭銑已經完全癲狂了,口不擇言,殊不知這般毫無理由的指責辱罵,本就人心惶惶的文武百官,對蕭梁只會更加離心離德。

開啟戰報一看,岑文字亦是色變,閉上眼睛,嘴唇抖動,難以言語,鄭文秀等人見狀顧不得許多,上前奪過戰報,看罷便是破口大罵,“直娘賊,蓋彥舉安敢如此?”

鄭文秀雖是名字“文秀”,但他出身是巴陵(嶽州)旅帥,一介武夫,口吐芬芳不足為奇。

岑文字稍微平復,直說道:“陛下,如今文士弘全軍覆沒,東邊、北邊的唐軍已是長驅直入,直逼江陵,僅剩南方尚有退路,形勢如此嚴峻,還請莫要猶豫,快快下旨籠絡丘高二人,以確保南方不失”。

事情非常簡單,東路軍黃州總管周法明攻佔安州,隔斷江陵與東邊江州,江州總管蓋彥舉迫於形勢,竟以五州之地歸降大唐。

北路軍同樣如此,金州總管李瑗攻佔長林,切斷北邊魯州與南邊江陵的聯絡,魯州刺史雷長穎歸降大唐。

道理也非常簡單,江州、魯州已經成為孤城,跟國都江陵之間的城池盡數被唐軍攻佔,如此狀況,堅守亦是無望,只得投降。

對於蕭銑來說,唐軍雖是進展迅速,攻佔諸多州縣,但大梁尚有州縣在其背後堅守,只要各地兵馬聚集,一齊反攻,唐軍孤軍深入,定是大敗無疑,可偏偏蕭梁各地的州縣已經承受不住壓力,紛紛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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