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李謂之連忙擺手,“我是看城門落下了,咱們出不了城啊!”

“跟我來!”蕭循忽一轉馬頭,轉進了一條小巷中,朝著東門疾馳而去。

轉進小巷中之後,身後的馬蹄聲震天,應該是捉拿他們的禁軍衝了出來。

方才還人聲鼎沸的大街上頓時雞飛狗跳,行人很快被趕回各自家中,那禁軍將領宣讀了宵禁的聖旨,就開始挨家挨戶查人。

李謂之和蕭循貼著城牆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工夫,還沒到東門,就看見有幾名身穿黑衣的北涼人正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等著他們,一看見蕭循就迎上來。

“主人!”

李謂之猜測這些人是蕭循囤的私兵,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北涼人,一看就是異族。

“繩梯準備好了嗎?”蕭循問。

“回主人,都準備好了,這麻繩結實著呢!”一個大鬍子指著黑暗的城牆上。

李謂之這才看見漆黑的城牆上垂下來一道繩梯,遠遠看去像藤蔓又像是黑蛇。

“不是吧?爬這個繩梯?”李謂之抬頭看向高高的城牆,頓時覺得腿軟,這要是掉下來不得摔個半死?

“不想死的就快走!”蕭循拿匕首威脅她。

李謂之只好跟在方才那個大鬍子身後爬上了繩梯。

因為怕人發現,一行人也不敢點火把,只有前面那個大鬍子嘴裡咬著一盞昏暗的燈籠。

蕭循在城牆下留了兩個守衛,自己領著餘下的私兵跟在李謂之身後也上了繩梯。

“你快點!”蕭循催促道。

大鬍子早已爬上了城牆,在城牆上等著拉人,可李謂之爬了半天還只爬到半途,堵著身後的一排人上不去。

李謂之早已手心冒汗,往下看了一眼更加邁不動步子,感覺雙腿發軟要掉下去了。

“求求你了,快點吧!”蕭循此時也不敢再嚇唬她,就怕她手一鬆真的掉下去,自己摔死不說,還連累他們所有人。

“我也想快啊!”李謂之臉上也開始冒汗,抬頭朝那大鬍子道,“你拉我一把。”

大鬍子方才爬得太快,早已到了城牆上,想拉人也還夠不著,只能搖頭。

“那你點個火把!”李謂之勉強向上又爬了一步。

大鬍子不動,蕭循無奈,只能同意:“點火把!你快點爬!在追兵趕到之前,我們必須出城!”

城牆上的大鬍子這才冒險點了支小火把。

李謂之回頭望了一眼。

蕭徹現在在哪裡呢,到底能不能看到她?

半炷香後,李謂之終於被大鬍子拽上了城牆。

“你……你,下城牆的時候讓人揹你!”蕭循砍斷繩梯,無奈指著李謂之斥道。

方才被她累得不行,本來幾下解決的路程爬了整整一炷香的時辰,腿都軟了。

於是下城牆的路,李謂之就趴在那個叫朱修的大鬍子背上,倒是沒費什麼力氣就到了地面。

“主人,馬匹已經準備好了!”朱修放下李謂之,從黑暗的城牆底下牽過來幾匹馬。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北山郡!”蕭循抓著李謂之跨上馬,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馬隊走遠,城牆上又落下來三個人。

“小王爺,”抱朴問,“咱們現在怎麼辦?”

“去尋馬匹,追去北山郡!”雖然不知蕭循抓李謂之幹什麼,但他方才清楚聽見他說要去北山郡。

北涼皇宮中一片凌亂。

宮牆和地磚被火藥炸得飛起,到處是斑駁漆黑的過火痕跡。

地上跪著一眾內侍和宮女,還有剛從宴會舞池趕過來的妃嬪,臉上妝容還未來得及褪去,就已經被淚水糊了滿臉,個個神色悲慼跪在塵土飛揚的庭院裡。

蕭喻寧不知所措地跪在端木景身邊,想要用手撫平兒子身上被火藥炸出的窟窿,終究還是徒勞。

“太后娘娘節哀!”嬪妃們開始忍不住哭泣。

蕭喻寧聽著此起彼伏的哭聲,愈發心煩,本來淡定的神色瞬間耷拉下來,精緻的妝容間透出幾道凌厲的皺紋。

她緩緩抬起頭來,咬牙吐出一句:“滾!”

“是!”妃嬪和舞姬們迅速作鳥獸散。

庭院中只留下外邊一圈禁軍,中間一圈內侍,還有正中陰陽相隔的母子倆。

“景兒!”蕭喻寧這才撲在兒子身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許久之後,天寶低聲道:“太后娘娘節哀,保重身子要緊。”

“景兒是怎麼死的?”蕭喻寧站起身,惡狠狠看著那些禁軍將領,“在我北涼皇宮裡,怎會有人能弒君?你們這些禁軍是幹什麼用的?!如此無能不如給我的景兒陪葬!”

“太后娘娘息怒!”為首的一名禁軍將領連忙跪下,抱拳稟道,“並非屬下無能,而是……那刺客手裡有厲害的火藥,我們禁軍也死傷慘重啊!”

“火藥?”蕭喻寧皺了眉頭,“是齊天?”

“不,不是齊大人,”那將領回答道,“是……您在周國的侄兒,昭王府小王爺蕭循,他救走了周國的永和公主,又用火藥炸死了陛下。”

“蕭循?!”蕭喻寧恨恨地咬緊了後槽牙,“活得不耐煩了!本宮命你們全力搜捕,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本宮要將他千刀萬剮為我景兒償命!”

漫天飛雪,四周漆黑的群山籠罩在一片冰冷的氣息中,隱隱可看見山脊綿延的曲線。

山腳下是不久前死傷無數的戰場,人和馬橫屍遍野,倒在山谷中還未打掃,就被積雪掩埋。

山谷裡幾間臨時搭起來的木屋,裡面燃起了取暖的炭盆,熒熒火光透出窗外。

一路奔波,李謂之早已被凍得沒了知覺。

蕭循讓朱修拿毛氈布裹著她,總算是將人活著帶到了北山郡,即便如此,李謂之也被凍得面色蒼白,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似乎半死不活。

“醒醒!你醒醒!”蕭循可不想費了半天力氣弄來的人就這樣死了,遂端起一杯溫水送到她嘴邊,“你可不能死了,再堅持幾天,等到本王改寫了天機,本王就是天下之主,再也沒人敢追殺本王!”

這一路上東躲西藏猶如喪家犬的日子他已經過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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