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微弱,但崔晟還有氣息。

呂博承大大鬆了一口氣,愣愣地看著他。

眼前的元帥像被人抽去了元神一樣,整個人罩著死氣。

那個在校場指揮若定,千軍萬馬被他指揮著所向披靡,帶著大軍打了無數勝仗,得了什麼好東西,先讓下屬們先分,剩的他才挑的元帥,此時無聲無息。

在呂博承眼裡,這是他無限敬愛著的長輩,是他的上官,是他呂博承的伯樂。

以前老是訓斥他,嫌棄他,說他做得還不夠好……

而如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躺在一塊破木板上,身上連張鋪蓋都沒有。

呂博承緊緊咬著下唇,努力把淚意又憋了回去。

轉身就走了也去。

狗娃見他走了出去,也默默跟了上來。

“狗娃,你說咱們是不是走不到南邊了?”

呂博承頭也不抬,望著眼前的虛空,心裡無限悲涼。

“能的,一定能的。我嫂子和我大侄子還在家裡等著咱們呢。”狗娃堅定地點著頭。

“將軍以前經常跟我吹牛,說嫂子如何如何好,大侄子如何如何可愛,我嫂子還帶著一山的人都吃飽了飯,一定不差我們三個的。到時我到了山裡,就天天躺著吃。我還等著嫂子給我介紹娘子呢。”

呂博承聽完牽了牽嘴角。

“如果我們能走到南方,能回到我娘子身邊,我一定拜託她給你找個好娘子。就可著年輕漂亮的找,找一長串,隨你挑。不滿意的咱都不要。”

“就是!不滿意的我就跟我嫂子說,讓她再找。”

呂博承笑了笑,又沉默了下來。

狗娃見他沉默,心裡難受。

“將軍,要不我扮成女人,去之前我們路過的那個鎮子再試試吧。”

“我悄悄去那個醫館,我賣身給他,讓他給我賒些藥……不是,讓他悄悄跟了來,幫我們給元帥看看傷,元帥得了醫治一定就能好了。”

呂博承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路逃一路被追殺,帶出來的人全死了。

馬也被他們賣了換吃的了。

身上值錢的東西被賣了個乾淨。之前在那個鎮子治傷,還被人追殺到。差點沒躲開追兵。

三人逃到這處廢棄的村子,已是山窮水盡。

今天最後的半把米也煮了給元帥吃了。

如果真有個萬一,他都不能讓元帥吃個飽飯再走。

呂博承眼裡立刻就湧了淚,他仰著起,努力憋了又憋。

但最後還是沒憋住。

一雙虎目,忽然滾下兩行淚來。

狗娃一看,終於也忍不住掉了淚。他又不敢哭出聲,捂著嘴找了一個角落蹲著默默落眼淚去了。

好半晌,呂博承才在臉上抹了一把。

對狗娃說道:“狗娃,你在這裡好好看著元帥,我去前面鎮上的看看能不能想些辦法。總得給元帥找點治傷藥。”

狗娃急忙抹了眼淚,站了起來,起得太急,差點跘倒。

跺了跺腳……

咦,靴子?

“將軍,你看!”

見呂博承朝他看了過來,狗娃很是高興地抬起腳。

對呂博承說道:“將軍,我這是軍靴,元帥特意給我的,是特別好的皮子,防水呢!你說能不能賣上幾個錢?應該有人買吧?”

呂博承聽完又往自己腳上看了看,他的靴子也不錯,比狗娃的還好。

於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剛要脫鞋子,忽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是什麼呢?

對了!是他的褻衣!

當初他娘子用綢布給他縫的褻衣!

呂博承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兩手快速地去扒拉他的衣裳。

“將軍,這衣裳,沒靴子值錢。”

這一路被人追殺,都沒換洗過,外裳都被勾破了,賣給誰啊。

呂博承不理他,連脫了兩件外裳,才把他那件發黃的褻衣脫了下來。

“狗娃,你快來!”言語興奮,他都把它忘了。

呂博承話說著,已把褻衣捧在手裡,四處摸了起來。

等他終於摸到一處小小的凸起,不顯眼,但也跟別的地方不同時,大大鬆了口氣。

“我們有銀子了!”呂博承興奮地對狗娃揚聲道。

還沒等狗娃反應過來,就見呂博承已是兩手用力一扯,把整件褻衣都拆開了。

“金豆子?金葉子?”

狗娃見東西撒了一地,驚得瞪大了眼睛。

“快,快來幫我數一數。我娘子說給我縫了二百兩呢!”

“二百兩金子?”

“沒有。二百兩銀子。我當時就十幾兩銀子,全留給我娘子了。這二百兩還是我娘子臨行時給我掙來的,給我傍身用的。”

呂博承興奮地說著,心裡無限感慨。他當初還不想要的。

快五年了,他都把這事給忘了。

沒想到,山窮水盡時,想起了娘子給他藏的這傍身銀。

果真是活命銀。

娘子……

“將軍,真有二百兩呢!”

“那當然,我娘子還能騙我!”呂博承很是興奮。

把二百兩金豆銀豆收做一堆,裹在破布裡,揣在身上,又把外裳穿好。

“狗娃,你好生照看元帥,我往前方的鎮子去一趟。我給元帥找位大夫來,再買些藥,再給你們帶些吃的喝的回來。”

狗娃點著頭:“好。將軍你要避著人些,別給人抓了。”很是擔心。

原本以為山窮水盡無路可走了,沒想到他遠在南方的嫂子,又給了他們希望。

狗娃心裡又活了過來。

呂博承應了聲,又急急到屋裡,把手指探到崔晟的鼻下,見他還有呼吸,便快步地出了屋子。

一路躲著閃著往前方的鎮子摸去。

鳳翔軍跑了一萬精兵,皇子皇孫也不見了。城破了,兩位最高統帥也不見屍首,定是逃了。

訊息報告到烏全忠那邊,烏全忠便坐不住了。

他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

當初設宴招待一眾同僚,被木從珂醉意之下說了一句“區區一降將不配與我平起平坐”,都能追到木從珂打尖的客棧去連夜放火,想滅殺了木從珂。

那在他登基當皇帝這節骨眼,正是皇座坐得不穩當的時候,他能放任崔晟和呂博承帶著一萬精兵逃了?

然後再讓他們死灰復燃?

這不可能。

於是往南的路上,設了層層關卡。

官兵們拿著崔晟和呂博承的人像,到處在找他們。

之前呂博承帶著崔晟在一個鎮子裡求醫,就差點被抓到了。

這回,呂博承小心了,一路扮著落魄老百姓的樣子,躲閃著到了鎮上。

即使他不扮上,也跟個落魄、飢寒交迫的百姓沒什麼區別。

他已經好幾天沒吃飽飯了,眼眶都凹陷了,他又在頭上抓了兩把,此時看起來,就跟個討食的乞丐也沒差了。

呂博承一路躲閃著到了鎮口,見鎮口設了路障,幾個官兵正拿著兩副小像在比對著進出的人員檢視。

呂博承遠遠一看,正是他和崔晟的畫像。

畫的雖然不像,但也有幾分神韻。

呂博承恨得直咬牙。

眼神發狠。烏全忠,他定要殺了他!

但他又很快把眼神收斂了回去。

他不能回頭,此番他一定要進鎮,元帥還等著藥材救命呢。

呂博承朝幾個官兵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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