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博承帶著一百多將士進了山東境內,各方也都得到了訊息。

先是之前他派去護送皇子皇孫的一萬精兵,得了他的訊息,立刻在錢寬的帶領下投奔了來。

呂博承與他們相見的時候,差點崩不住哭出來。

這些昔日的手下,原本大幾萬人,如今就只剩這一萬人了。

元帥沒了,鳳翔也回不去了。烏全忠還在到處追殺他。

“博承謝眾位兄弟信重!”

呂博承朝一萬精兵的隊伍深鞠一躬,久久未起身。

“我等自願追隨呂將軍,願在將軍帳下,效犬馬之勞!”一萬多人的聲音響徹雲宵。

呂博承心中激盪。

值了。

哪怕立時赴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匯合了一萬多將士,現在呂博承手裡有了一萬多人和馬,他立刻著手進行整編。

以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百人為一都,設都頭一位。五都為一營,設營指揮一位。五營為一軍,設軍頭一位。

各軍又進行勤務保障、伙頭、斥候等的職能分配。

呂博承自己為都指揮使,統領四軍,身邊又有親兵、軍需、軍師若干。

當初從鳳翔逃出時,呂博承派出的都是精兵,一是儲存實力,二是保護皇子公主也不容輕忽。所以都是騎兵。

如今一萬一百多人,再加一萬一百多匹馬。一萬人要吃要喝,一萬多匹馬也要吃要喝。

呂博承與兄弟相見,激動過後,各種現實問題一個又一個朝他砸來。

他之前哪裡操心過這些?

之前天不亮,一睜眼,就拉著大夥到校場訓練,他只負責培養將士們的戰鬥力,哪裡管過軍需這些。

哪裡會操心人怎麼吃,馬又怎麼吃。人和馬吃食又如何來。

“在沒等到我之前,你們是如何解決的?”呂博承頭疼了數日,抓了錢寬來問。

“回指揮使,原本都是朔朝皇室中人幫著解決的。”

原本以後末帝被貶為懷陰王,剩的皇子公主打算去投奔他,鳳翔軍又護送他們逃了出來,出錢養著他們,那也是應該。

但現在末帝被鴆殺,剩的不多的幾個皇子公主慌忙四散,早已泯於世間。

人都找不見了,哪裡願意再出錢養他們。就算找到,你好意思讓他們出錢養這一萬人的軍隊?

是想復辟嗎?不怕烏全忠清算嗎?人家不要生活的嗎?已經很慘了好不。

大家都下不去手。

“要不我們也去搶幾個城?以城養軍?”

一群大老粗,平時就只會打打殺殺,碰到這種庶務問題,也是個個頭禿。

爭先恐後地給呂博承出主意。

“聽說北方土匪很多,有些土匪山匪佔山為主,專門搶過路的商隊和行人……”

才提出就被人打斷了:“你要把我們鳳翔軍變成土匪軍嗎?”

“鳳翔都沒了,哪來的鳳翔軍!”

“那我也不當土匪!我從小最恨土匪。他們殺了我們一個村的人,我恨不得殺光他們!”

“我也是。如果讓我見到一個,我殺一個!見兩個我殺一雙!”

“我也一起!”

“又不是讓你們去對百姓下手。”

“對誰下手都不行。”

越來越歪,越來越離題。

不是來討論,軍費軍糧軍需等如何來嗎?

變成殺土匪了?

見商量不出什麼,呂博承朝他們揮了揮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下去有什麼好的想法,再報上來。”

“是。”

一眾都頭營指揮軍頭,魚貫出了呂博承的軍帳。

呂博承見人都走了,立刻就倒在椅背上,神情疲憊。

“狗娃,你說管個軍隊怎麼這麼難呢?眼看就要斷糧了。我總不能讓一萬多將士跟著我吃土吧?大仇還報不報了?”

狗娃很是擔心地看著他,撓了撓頭。

“將軍,你真是太難了。狗娃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沒事,你慢慢想,狗娃幫你一起想。”

啊啊,怎麼這麼難!

他想去找他娘子了,想去看小寶了。

兒啊,爹好難啊。這麼多張嘴等著要吃飯!爹想甩手不幹了!

正當呂博承在營帳裡想得頭禿的時候,木從珂的信使找到了他。

“指揮使,聽說晉王使人來了,想見你?”幾個軍頭營指揮都跑了來,打聽訊息。

呂博承正手指敲在案几上,想著見到木從珂應如何應對。

見屬下發問,衝他們點了點頭。

“晉王見指揮使想做什麼呢?”

“我們現在晉國的地盤,一萬多人,都到了別人的臥榻旁了,還不興別人約見,然後問個一二啊?”

“那如果晉王想收編我軍怎麼辦?”

“那肯定不答應啊!我們自己聽自己的,為什麼要被別人收編,看別人臉色做事。”

“就是。”

“可是藉助晉王的力量,好像能解決我軍目前的困境啊。”

“我軍有什麼困境?不就是沒吃沒喝嗎?待我帶兄弟們去黑吃黑一波,就不用愁了。”

“你就知道黑吃黑!怎麼不佔山為王!”

“要是佔山為王,有糧有銀錢,能給我軍解決軍需,我也帶了人去!”

一眾手下吵得呂博承頭疼欲裂。

他好好的一個將軍,平時就操心怎麼把這群狗子們訓練出個人樣,就沒他什麼事了,怎麼現在要操心這麼多事啦?

吃喝拉撒都要找他?

頭疼。

呂博承大力地敲了敲案几。

底下全部禁聲。齊齊看向他。

呂博承揉了揉額頭:“等我先去見了晉王,看他有什麼意圖。你們等我回來再議。”

說完,就揮手讓一眾屬下出去了。

次日就跟著信使去往晉王府。

一路上呂博承在腦子裡想了無數遍,見了晉王如何應對。

眼下看來,晉王和烏全忠是絕對走不到一塊去的。這兩家說是有世仇都不為過。

二人從王湖舉義旗起,就分屬不同陣營,三不五時就打殺一場,鬥個不斷,你死我活的。

當初烏全忠攻打兗州、鄆州的時候,木從珂的一個兒子就死在了烏全忠大軍手裡。

後來烏全忠降了朔朝,這二人同朝為官了,同屬一個陣營了,也是各自看不順眼。烏全忠還派人雨夜放火,想燒了他。

這才幾年,木從珂氣都沒出呢。烏全忠倒自己稱帝了。

烏全忠稱帝后,號稱大梁,有自己的年號,但木從珂就是不用,還沿用著朔朝的年號。

呂博承也是到了晉國的地盤,才發現晉地還都沿用著朔朝的年號,就知道這二人這死結是沒法開啟了。

而對於呂博承來說,這反而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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