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城。
半座城市！半座廢墟！
海面上蒸騰起的大量水汽中，夾雜海底火山的硫磺味。
死傷枕藉的血腥味倒是沒有飄在城中，只因城中死去的修士都被侵蝕了血肉，化作了一團精純的血霧融入天空，而後又被紫凝藉助天雷異火煉做一顆邪丹。
煉丹之道博大精深，從古至今這麼多年，發展出多種煉丹流派。
以手法分，有火煉、水煉、土煉、金煉之法；以材料分，有丹草流，有金石流、妖丹流。
紫凝傳承的‘自然煉丹流’乃是極為小眾的一種流派。
學習的門檻起步便需金丹修士！
不過，自然煉丹流的唯一好處，便是不用去搜尋種種奇異草藥，也不需要等待草藥成熟或者結果。
自然煉丹流的材料，便是自然中的靈氣。
各種靈氣、靈機便是紫凝這一門自然煉丹流的煉丹材料。
“可惜，此法的成丹效果不太可控，再則耗費實在是大了一些……”
紫凝心中知曉‘自然煉丹流’的低效和不確定性的缺點。
皆因為這門煉丹法傳承自上古。
修士的生存環境極好，靈氣充沛也不怕浪費。
現在，修士將靈氣視作禁臠，恨不得一縷一縷的精打細算。
“而這人煉之法！”
紫凝腦中浮現出一道上古文字。
這門煉丹流派成型的時間略晚，乃是魔族入侵人界時發展出的。
煉丹的材料便是‘人族修士’！
紫凝不由一個寒顫。
按理說，這等違逆人性的法門，不該在人界流傳開來。
可惜，當時，魔族勢大，靈界未出。
人界有太多修士倒向了魔族，這便是曾經原始魔道的前身。
這一部分修士因為慕強的緣故，根據魔族特點創造出諸多魔功。
血丹之中記載的《白骨血肉飼魔煉丹法》，便是那個時代成型的一門煉丹傳承。
紫凝忍不住看了一遍這門傳承，為其中的邪意血腥而震撼了，可是心底卻忍不住想要嘗試一番。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紫凝深吸了一口氣和元梨道：“元梨妹妹，與我一起見主上。”
“好！”
元梨自然答應。
在元梨身側的小徒弟妍麗，好奇的看向了遠方的白衣。
‘這便是‘師公’嗎？’
妍麗心中有些複雜的看著李素。
方才，她們一行就躲在妙音城，也可以感受那浩大聲勢。
天穹因其而顫抖，海底為交手崩裂。
李素完全滿足了妍麗心中一直以來對於絕世強者的幻想。
元梨和紫凝二人護著血丹來到李素身前。
“主上。”
“嗯，你二人做的不錯。”
李素看了一眼疲憊的元梨，還有神色忐忑的紫凝誇讚。
卓依婷和範靜梅二人也跟了過來，不過離著兩女還有一段距離，眼神期盼的看向了李素的身影，見李素的目光掃過不由垂頭。
“既然大難不死，就儘快療傷吧！”
李素對著範靜梅一眾人等說道。
妙音門發展了上百年，早就和原來不一樣了，這一次，妙音門的前任門主蓮白一直沒來，皆因為其在是十多年前就兵解了。
範靜梅和卓依婷二者，聽見李素的吩咐之後，立刻下拜道：“謹遵尊主之命！”
李素擺了擺手，帶著二女離開。
妙音城海底。
拿出佈置了多年的海底秘境，其中一大半都是防禦陣法。
此時，陣法被李素激發，而後又被六極真魔破掉，這處珍惜秘境也被毀掉了大半。
“可惜了……”
元梨看著損毀的靈草，還有一些天雷白竹，斷成一截截的傾倒，不由有些心疼的說道。
“不用傷心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李素本來佔據一個妙音門，就是為了一個收肉渠道。
現如今，李素步入元嬰，戰力也算大成，早已沒必要遮掩了。
就算再多人知曉李素收購靈獸肉，可又能拿此時的李素怎麼樣呢？
更何況，接下來，亂星海要亂了！
“可惜，妖獸要渡劫！”
李素不由有一些鬱悶了。
人界中的妖獸，想要突破化形，都需要渡一次化形之劫。
而自然成長的結丹妖獸中，渡劫成功率只有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啊！”
這還是那些身經百戰的野生妖獸。
“我這群用紅液催熟出的妖獸，成就化形的難度還要上升！”
自從李素突破元嬰之後，也沒停手催熟元嬰妖獸，可惜元嬰妖獸有多難得，李素本人實在是最清楚了！
“百不存一！”
李素催熟出來的結丹妖獸，突破化形機率是百分之一。
“我現在才知道，我第一次催熟清水螺，能夠成功化形有多麼僥倖？”
李素也不知是那頭清水螺天賦異稟，又或者其本身就有什麼隱藏血脈？
能在李素第一嘗試催熟化形妖獸時成功！
等李素大手筆催熟化形妖修時，才真正的明白天劫的含雷量，妖獸血肉在恐怖天雷之下，全都化作焦炭無法回收。
“多虧了龍女留下的《龍靈飛昇經》……”
這本秘籍來自於李素的掩月宗的‘便宜’師傅‘葉紅魚’。
而其源頭乃是一位神秘的‘龍女’！
“這絕對是一本龍族秘典。”
李素蒐集了這麼多典籍，其中也有一些‘妖族秘典’。
可是，沒有一門能比得上龍女傳授給葉紅魚的這本。
雖然其中被龍女修改的藏了大量暗門，可是其中也有不少內容讓李素受益匪淺。
比如這門功法之中，就記載了一門秘法，叫‘龍魚轉劫法’。
這是一門可以用自‘龍血’一族的秘術！
主要是幫助龍血族裔更輕鬆渡雷劫！
李素在實驗了一番，發現化形之劫難渡，便立刻想起了此法。
一番琢磨，便明白龍女留下的傳承中，竟然暗藏著這種神妙的秘法。
可以藉助一些符篆和陣法引動妖獸龍魚的龍血和龍氣，轉化雷劫滋潤化形之後的龍魚妖獸的體魄和血脈。
成功率從不足百分之一，也變成了十之一二了！
這也是李素手頭攢了三十六根龍魚血魂幡，卻少有其他品類的化形妖獸血魂幡的緣故。
“唉！”
念及於此，李素嘆了一口氣。
“以後要多多豐富手段，不然還是留不住對手……”
這番思索在行走中一閃而過。
李素步入了一處密室。
此地儲存完好。
入座後，李素道：“你二人還有何事？”
“主上！”
紫凝雙手一叉行禮道。
“我自這血丹之中……”
李素便見紫凝將血丹拿出來，然後口述了《白骨血肉飼魔丹經》。
等紫凝說完，銀月出言道：“小子，這門丹法邪意至極！”
“嗯？”李素心中疑惑道：“前輩可有指教？”
“這門丹法乃是魔族入侵之後，一部分人族敗類所創立的，他們在當時自稱‘人魔族’，講究的是‘天生萬物以養人，人以血肉飼魔天’，那些瘋子在那個時代橫行了萬年，創下了無窮無盡的殺伐業力……”
見李素似乎不為所動，銀月的語氣加重的說：“這群瘋子為了研究如何更高效借修士血肉煉製丹藥，能夠無緣無故發起戰爭而屠殺一個宗門，為了研究如何利用凡人血肉敢於屠戮一個國度，老人，幼童，女人，就沒有他們不殺之人……”
“血肉，白骨，皮發，骨髓，就沒有他們不研究的！”
“一些癲狂至極的敗類門，甚至研究起自身血親……”
“血親？”
李素眉頭一動。
銀月嘆了一口氣，說：“比如，用自己血脈親族，煉製適合自己的丹藥……”
“這樣豈不是會……”
李素想起一個恐怖的做法。
“不錯，成立家族，生育繁衍，然後以後代為材料……”
“嘶！”
李素聞言頭皮發麻。
“在那個靈界修士沒來的時代，恐怕是人族最黑暗的時刻了。”
銀月語氣有些低沉的說。
“哪怕是後來靈界修士大力清繳，也留下了一些禍根殘存著！”
李素不由暗暗點頭。
他曾得到過一門《血隱筆記》。
這位大老疑似得到過類似歸順魔族的‘人魔族’的人煉法丹道傳承。
不過這位沒有那些敗類人族瘋狂，研究之時也是存在一些人性的。
“銀月，那麼除了以人煉丹法之外，有沒有什麼以人煉酒法？”
“咦，你見識過？”
銀月聽見李素如此說反問道。
“不錯，我見識過一種，以三種異靈根修士，釀製了一種提升資質的靈酒……”
“哦，看來，你運氣真是差！”
銀月聲音漸漸雀躍的嘲笑道。
“當年，以人煉丹法興起時，也有不少人私下研究靈根資質之法，創造出來的邪意法門有多少我又能知道多少？”
“不過，丹酒同源，也大差不差吧！”
“丹酒同源？”
李素砸吧一下嘴。
“是指每一種酒方，都是一種丹方嗎？”
“不錯，小子，我發現你年紀輕輕，一些見識卻頗為不淺啊！”
銀月回憶了一下說道。
“對了，你方才受傷的時候，喝了一種效果不錯的靈酒，看來也是你自己釀造的了？”
“僥倖得到了一些酒蟲而已，還要請前輩多多指教才行。”
李素開口說道。
銀月呵呵一笑，沒有直接答應。
雖然她神智以開，可是知識不太多，全憑見識穩住李素，自然不願輕授於人，要知道‘丹酒同源’、丹食同源‘，乃是涉及一些修仙者隱藏的高深知識。
見銀月沒有正面答應，李素也呵呵一笑沒在意。
這位的底細李素心知肚明！
一位靈界大乘期的大老的至親孫女啊！
李素還等著飛昇抱大腿呢！
兩方將那個話題一帶而過，又說起了這‘人煉之法’。
“絕對不要吃，絕對不要吃……”
銀月用加重語氣的對李素說道。
“後患無窮。”
李素心中疑惑，手中捧著血丹，問道：“難道吃了之後會飛昇魔界？”
“呵呵……”
銀月一聲冷笑道。
“你猜靈界軍團當年事怎麼對待食用‘人魔丹’的修士的？”
李素不由臉皮一緊。
顯然，答桉是‘殺無赦’！
說不定，對方還有種種手段，能檢測出食用這類丹藥的修士。
“我只是研究一番。”
李素手掌一翻，把血丹收入袋中。
顯然，六道極聖留下的血丹，李素並沒有服用的打算。
“小子……”
李素剛準備閉關，就被銀月叫醒。
“你的那個小侍女，被老魔惑了心智，被那段傳承勾起了魔念！”
聽著銀月所言，李素心中一沉。
仔細打量紫凝，見其神不守舍，的確有心思浮躁之感。
“不用看了，魔族手段，哪怕是一縷殘念，也不是你能看懂的！”
銀月有些自傲的說道。
“我救你這個侍女，你答應我個條件！”
“嗯？”
李素眉頭一皺。
“前輩請講，晚輩義不容辭。”
雖然嘴上承諾很快，可是李素心中暗道，承諾也就聽聽好了。
“好，我要一具身體……”
“嗯？”
李素眉頭一挑。
“前輩要奪舍？”
“不！”
銀月說道。
“我要那個叫墨鳳舞的那種身體……”
“嘶！”
李素不由心中大驚。
“前輩好眼力！”
“哼哼！”銀月沒有否認，而是繼續說道：“此女自從出現，我便一直很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活物不像是活物，傀儡也不像傀儡。
自從她這一次受了傷，露出了一絲氣息之後，我也終於明白了一些。
“此女是‘異數’！”
“異數？”
“不錯，異數，也叫異物，其生而無命運，死不入輪迴。”銀月有些激動的說道：“我的神魂一直寄託在玉如意上，此番想要再重造一個身軀，就和這個小女娃一樣。”
李素聽著銀月所言面色一沉。
因為凡人世界的‘輪迴’是真的存在的，某位正一臉迷惑的師弟便是‘輪迴殿主’！
墨鳳舞也的確是原著劇情下的‘異數’，在李素的干擾之下完全沒按既定命運走。
“到底是我的干擾，成就鳳舞的異數？”
“還是成為了異數後，變成了如今的鳳舞？”
李素陷入了思索。
見李素皺眉不回答，銀月以為他不答應，便說道：“只需要和那個女孩差不多就行了。”
李素搖了搖頭，說：“我辦不到。”
“嗯？”
“鳳舞乃是我用摺紙術……”
李素粗略的講了一下救治墨鳳舞的過程，讓銀月聽得是滿臉黑線一肚子疑惑。
“等等，你是說，他是你在煉氣期時，用什麼破‘畫皮術’‘摺紙術’弄出來的？”
銀月的聲音有些氣惱的發問。
“不錯。”
李素回答道。
“那我也要一個類似的紙人，一個練氣期這怎麼可能？”
“可以。”
李素答應下來。
“那如何解救紫凝呢？”
“先封住她的這些記憶，等她渡過元嬰心魔後，才可以瀏覽一些記憶……”
銀月口述了一些封印記憶的辦法。
李素照著銀月所述，掐指結印凝出金印，按在了紫凝的眉心處。
一陣金光閃爍之後，眉心金印自然出現。
原本情緒有些焦躁的紫凝，表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好了，帶紫凝下去休息吧！”
元梨看著紫凝被李素一指頭點在眉心，然後眉心就多了一個金色半月印記，之後紫凝便表情十分平靜的暈厥過去。
“是！”
雖然很擔心紫凝，可元梨還是很信任李素的，相信李素不會對紫凝做什麼，便抱著暈厥過去的紫凝離開了密室。
等兩女離開之後，李素掏出玉如意。
行了一禮後，說道：“請銀月仙子先休息，在下還要療傷一番。”
暫存銀月的玉如意閃了一下光芒，像是在暗示李素她已經知曉了。
得到了提示之後，李素合上了玉盒。
貼上了隔絕探查的符篆。
等一切完畢後，李素掏出玉瓶。
方才，吞服的丹藥和藥酒，僅僅是能壓制住傷勢而已。
“三光靈水！”
這種號稱‘生死人、肉白骨’的強大靈水，正是系統在韓立得到萬年靈乳時給的獎勵。
吞下一滴三光靈水之後，李素體內一絲絲的魔氣，也漸漸地被消弭乾淨。
萬里之外，隱秘之地。
六道極聖以及一眾逆星盟人也在療傷。
正在療傷的六道勐的睜開眼，因為其耳邊魔祖殘念開口道：“哼，小子好手段！”
“尊主，這是何事發怒？”
見六道幽幽醒來，六極真魔不爽道：“方才與你對戰的造化道人，不知用何法破解了我的手段罷！”
六道聞言心頭一驚。
自己這群人的傷勢還沒好，沒想到對面居然恢復了？
‘幸好，我沒有留下人伏擊，又或者趁勢追殺對方！’
就在六道暗自僥倖的時候，六極真魔又頗為得意的道：“不過，老夫看似在血丹中種下手段，其實是激發了那個女娃的魔念，嘿嘿，那人又如何能瞭解老祖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