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北風呼嘯，位於邊境線上的小鎮居民稀少，雖然路燈明亮，但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車輛和行人。
“嗡嗡！”
一臺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橫穿小鎮之後，沿著沒有路燈的村路，迅速駛向了黑暗當中，大約二十分鐘以後，拐彎扎到了一座山上，停在了一處廢棄的磚廠門前。
“咣噹！”
隨著車門推開，趙恩澤帶著幾個小青年踅摸了一圈，隨後向著一個透出火光的窯洞走去。
他來的這個磚廠，還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燒製紅磚的老式磚窯，沿山體挖了一條烤磚的隧道，有不少通風口一直通往山頂。
“吱嘎！”
趙恩澤踏著積雪走進磚窯的時候，肖凱那邊的一行人，此刻全都圍在一堆篝火旁休息。
“呦！你們挺他媽有童趣啊！還在這烤上土豆子了！”趙恩澤走進磚窯，看著篝火上用鐵絲串起來的土豆，隨即呲牙一樂，蹲在了邊上：“給我也整一個！”
“我這個是剛烤完的，給你吧！”二河看著忽然到來，而且帶了幾個小孩的趙恩澤，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烤白薯遞了過去。
“好！”趙恩澤接過二河遞來的土豆，連句謝謝都沒有，直接蹲在了肖凱身邊：“哎！你跟楊東約的交易時間，是幾點啊？”
“在電話裡，他只讓咱們在十點前趕到克爾L，但沒說具體的時間，估計地點是他早就選好的！真正交易的時間，絕對要在十點以後，但地點還不清楚！”肖凱拿起一瓶在火堆邊烤了一會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
“通知楊東吧，就說咱們到了！等地點確定好之後，你帶著錢去跟他籤合同！”趙恩澤啃著土豆回了一句。
“你去嗎？”肖凱反問道。
“我會跟著你走，但是就不露面了！我沒有舞刀弄槍的那兩下子，多餘跟著給你添亂！”趙恩澤咧嘴笑道。
“可以，那我去打個電話！”肖凱點點頭，起身向門外走去。
“別愣著，咱們也準備一下！”樸燦宇見狀，也招呼著自己身邊的幾個人，起身向隔壁磚窯走去。
隨著人群散開，二河舔著嘴唇猶豫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的拿起旁邊的衛生紙，向著磚窯外的一片荒草地走去，確認四下無人，蹲在牆角撥通了楊東的電話號碼。
“喂？”對面很快傳來了楊東的聲音。
“我這邊，人已經齊了！除了肖凱之外，另外一夥人也到了！位置在鎮子南側一處荒山的廢棄磚窯裡！我給你發過去定位了！”二河一邊機警的打量著遠處，一邊語速很快的開口。
“今天晚上的交易會正常進行，到時候你自己機靈點！”楊東沉聲囑咐道。
“還用等到交易嗎？”二河聽見楊東的回答，舔了一下嘴唇：“現在肖凱身後的人已經漏了，而且距離交易開始，也有一段時間，你如果直接撲過來把他們按住，這件事不就算辦完了嗎？”
“不行！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你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肖凱偽裝出來的假象！而且我們這邊一動，萬一事情沒成的話，你就廢了！”楊東否決了二河的提議：“靜下心來，再等等！”
“妥，我知道了！”
二河答應一聲，迅速結束通話了電話，然後隨手撕下兩塊衛生紙扔在地上，溜達著向磚窯那邊走去。
“哎！你過來！”樸燦宇看見二河從遠處走來，張嘴叫了他一聲。
“怎麼了？”二河眨了眨眼睛，臉色從容的走了過去。
“去哪了？”樸燦宇挑眉發問。
“拉屎！”二河頓了一下，伸手指向了牆角的位置：“走啊，我帶你看看粑粑？”
“手機給我！”樸燦宇沒理會二河，直接伸手。
“你什麼意思？”二河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心裡多少有點發虛。
“心裡沒鬼，你還怕我看啊？”樸燦宇單手插兜的問道。
“操！”二河聽見這話，煩躁的罵了一句，隨後直接把手機解鎖，拍在了樸燦宇手上：“你看吧！”
“刷！”
樸燦宇接過二河的手機之後，並沒有真的去看他的手機，而是直接關機，然後對他微微揚頭：“跟我過來！”
“踏踏！”
二河看著樸燦宇這個反常的舉動，猶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遠處的一個窯洞裡，進門後，屋內只有肖凱和雀哥倆人，而二河看見雀哥也在，心裡瞬間變得踏實了不少。
“說一下啊，我剛剛跟楊東透過電話了，交易時間不變，依舊還是十點，今天晚上，咱們這邊的情況很複雜，大雀和二河你們倆，負責跟在趙恩澤身邊，不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出現差錯！”
“就是隔壁帶著一群小孩的那個？”雀哥明顯對趙恩澤印象不咋好，挑眉問道。
“對！你們倆跟住他，別讓他有什麼閃失！”肖凱點頭。
“可是剛才那個人不是說，交易的時候，他不會露面嗎？我們都跟著他，萬一你有危險咋辦呢？”二河多嘴問道。
“這不是你關心的問題！”肖凱把二河的話給噎了回去，對雀哥擺了擺手：“我跟老樸有話說，你去忙吧！”
“行，走吧！”雀哥聽見這話，招呼著二河向門外走去，而二河跟在雀哥身後離開窯洞之後，掏出煙盒，語氣隨意的問道：“雀哥，現在幾點了？”
“九點二十，怎麼了？”雀哥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沒事，我就是問問！”二河看見這一幕，心裡忽然升起了一抹不安的感覺，剛剛樸燦宇一見面，就把他的手機給收走了，但是卻沒收雀哥的，這種感覺，讓二河感覺心裡特別的不舒服，但是他此刻又跟雀哥在一起，說明自己沒被孤立，這麼一來，他反而越來越看不明白眼前的局勢了。
後面的窯洞內，樸燦宇等雀哥跟二河走了之後，舔著嘴唇看向了他：“你說，二河真的會有問題嗎？”
“他有沒有問題，並不重要，不是嗎？”肖凱嘬了一口雪茄，煙火在漆黑的窯洞內泛起：“今天晚上，必須把楊東跟吳坤的矛盾挑起來，不管楊東是不是得沒，但是隻有場面亂起來，咱們才有機會抽身！”
“真想好了要走啊？”樸燦宇蹙眉。
“楊東就算能躲過去今晚，吳坤手裡的東西也足夠毀掉他了！狡兔一死，走狗還有用嗎？”肖凱看著樸燦宇，很現實的問道。
……
與此同時，一臺私家車正在鎮子裡，向著二河提供定位的方向飛速疾馳，車內，張曉龍單手把著方向盤，也正在跟楊東進行著通話。
“龍哥，咱們能夠把肖凱抻出來的機會，就這麼一次，如果失手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務必把人盯死！”楊東的聲音順著車載功放傳開。
“我知道！放心吧！”張曉龍語氣沉穩的開口。
“還有！千萬照顧好二河！他捨命出去把事扛下了，一定不能受到什麼閃失！萬一真有什麼情況，事情可以不辦，但是必須保住二河！”楊東再度叮嚀了一句。
“安心！”張曉龍聽出楊東語氣中淡淡的擔憂，語氣沉穩答應了下來。
……
廢棄磚廠。
雀哥帶著二河重新回到趙恩澤所在的磚窯之後，趙恩澤看見只有兩個人回來，登時蹙眉：“哎！肖凱跟楊東通電話，怎麼說的？”
“兩邊正在談，目前還沒出結果呢！讓咱們先等等！”雀哥隨口扔下一句話，坐在了角落裡的一個廢磚垛上。
而二河聽見這話，心裡再度泛起了嘀咕，因為肖凱剛剛明明對他們說，已經跟楊東把時間約在了晚上十點，一切照舊，但雀哥卻沒跟趙恩澤說實話，那麼他究竟是在騙趙恩澤，還是有事在瞞著自己呢？
雖然還沒確定，但是二河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打給楊東的那個電話，有點打早了，而現在他的手機已經被樸燦宇收走了，根本透不出去任何訊息，雖然他不知道肖凱究竟準備幹什麼，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肖凱明顯是做了其他部署的。
想到這裡，二河感覺自己褲兜子都冒汗了，因為就在十幾分鍾前，他在跟楊東通話的時候，還建議過楊東直接來廢棄磚廠這邊抓人，而楊東如果真的同意了，那麼一旦這邊出現變故，他甚至連再把訊息遞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
眨眼間，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四十左右，雀哥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趙恩澤身邊的兩個青年擺了擺手：“時間差不多了！呲泡尿把火滅了，咱們撤！”
“大哥！我就是個普通人，你以為我高壓水槍呢？還特麼拿尿呲滅了！你咋想的？”大旭無語的嘀咕了一句，隨後蹲在地上，開始用土往篝火上埋土，雀哥等人也隨即離開了磚窯。
“哎！這都多長時間了，肖凱還沒跟楊東打完電話呢？”趙恩澤被冷風一吹，裹緊衣襟對著雀哥問道。
“肖凱沒在這個地方，他們已經提前走了！”雀哥看著趙恩澤，隨口解釋了一句。
“走了？肖凱是不是有點太沒規矩了？他眼裡還有我這個領導嗎？我問你，他去哪了？”趙恩澤聽見這話，登時接二連三的向著雀哥發問道。
“你他媽還知道你是肖凱領導啊！你領導他，也不領導我，我跟你說得著麼！”雀哥一點不慣毛病的回應道。
“刷！”
站在雀哥身邊的二河聽見這話，身上霎時冒出了一層冷汗，被風一吹，感覺脊背發涼。
肖凱不在！
那也就是說，如果楊東剛剛真準備對著進行一鍋端的話，自己的身份，絕對就他媽露了。
“這尼瑪的！小東東就是個菩薩啊！這趟如果能回去，我說啥也得給家裡灶王爺的塑像扔了，把他照片貼在灶火坑邊上！”二河強行控制著身體的顫抖，呼吸急促的嘀咕了一句。
“哎！你念叨個嘚兒呢！抓緊上車啊！”雀哥對著二河喊了一句，隨即拽門坐進了一臺私家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