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八點。

對於大L這座城市來說,晚上八點多鐘,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整座城市華燈初上,光芒璀璨,無不彰顯著一股現代都市的氣息,此時此刻,楊東卻站在了一條不知名的淺灘邊上,身後是百尺高崖,身前是萬里波濤,除了漫天繁星閃閃,周遭海風獵獵,黑暗無比。

“嘩啦啦!”

這晚是個大風天,颯颯海風吹拂之下,洶湧的海浪不斷拍打著沿岸的礁石,白色浪花翻湧,轟隆隆不斷作響。

月影在破碎的波紋中不斷搖曳,楊東孤零零的身影被無限拉長,這一晚,他又一次的背上了那把裝著私改獵的狹長揹包,看著遠處的海岸線,目光堅毅,身姿如磐。

“鈴鈴鈴!”

幾分鐘後,鈴聲響起,楊東沉默幾秒後,接通了電話:“喂,天馳?”

“東子,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回家,去哪了?”林天馳語氣關切的問了一句。

“啊,我在外面有點事要處理,你別管我了。”楊東猶豫片刻,搪塞了一句。

“什麼事啊?”

“跟勳哥一起吃個飯,討論一下羅漢的案子。”

“行,那你少喝酒,飯局結束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妥!”

“嘟…嘟……”

通話結束後,楊東本想給林天馳發一條簡訊,想了想還是作罷,又重新把目光投到了海面上,楊東是在大L長大的,最近一年多的時間又在江湖沉浮,自然知道嶽子文是什麼人,作為這座城市中風頭正勁的江湖大哥,楊東更知道自己唐突的去逼宮,意味的是什麼,可是這一次,他似乎依舊沒有選擇。

短短一年時間,楊東能夠從農貿市場的快餐店老闆,一躍成為如今的三合公司掌門人,已經可謂是進步神速,加上之前的幾場惡仗,也讓楊東他們在同段位的混子中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紅人,但是三合公司一路走來,面對的卻都是一些比自己等級高了好幾個階層的對手,對於剛剛滿一週歲,毫無底蘊可言的三合公司來說,他們的對手都是一些經營了數年乃至十數年的大型公司,尤其是對於嶽子文來說,可能整個三合公司的市值,在他眼裡還不夠一個小專案的利潤零頭。

楊東深知,他是那種嶽子文蹲在地上都不一定會發現的卑微底層,但是古保民那邊又死死咬著羅漢的事情不肯鬆口,他既然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那就只能鋌而走險,去解決製造問題的人了。

……

十五分鐘後。

“嗡嗡!”

一陣引擎聲自遠處傳來,隨後一臺沒有開燈的快艇,速度極快的劃破水面,在海面上盤旋著。

“刷!”

楊東看見遠處的快艇之後,開啟手電晃了兩下。

“嗡嗡!”

看見這邊的燈光,那臺快艇開燈晃了一下,隨後逐漸靠岸。

“姓楊,是不?”開快艇的船老大提高音量問了一句。

“對!”楊東點頭。

“上來吧!”船老大聞言,伸手搭住了楊東的胳膊,將他拽到了快艇上,待他坐穩之後,點燃了一支菸:“去哪啊?”

“東港遊艇碼頭。”

“坐穩了。”

船老大一聲吆喝,再次將快艇啟動,逐浪遠去。

……

嶽子文是一個喜歡享受,並且懂得享受的人,他最早是依靠海洋起的家,所以對於大海有一種格外的親近感,平時不論是辦公還是招待朋友,都喜歡駕船出海,去海上吃喝玩樂一番,其一是因為海面上的環境和空氣比較好,其二也是因為在海上談事情什麼的,私密空間可以得到保障。

嶽子文的遊艇,是一臺售價一千五百多萬的海星Heysea82飛橋遊艇,船長二十五米,寬約六米,燃油艙容四千升,艇重近六十噸,在私人艦艇中,算是比較大的型號了,而經常玩船的朋友都知道,養一條遊艇的價格,是十分昂貴的,尤其像是嶽子文這種大船,每年光是養護費用就得幾百萬,只是以嶽子文的的身價,似乎也不太在乎這些事。

這天晚上,嶽子文同樣約了一個很重要的客人吃飯,依照慣例,仍舊開船出海,等眾人登船後,遊艇駛出碼頭,但並未遠走,只開出了二十海里左右,便將航速逐漸減緩,同時眾人也開始進行晚宴,夜色之下,遊艇內外燈火通明,引得無數海鳥在上空盤旋不止,遠遠望去,極盡奢華。

十數分鐘後,一艘快艇逐漸向遊艇接近,跟海星遊艇巨大的艦身比起來,小小的快艇宛若兒童玩具一般渺小。

“你上船之後,我還用等你嗎?”快艇駕駛員看著不遠處巨大的遊艇,扭頭向楊東問了一句。

“不用,你直接走吧,我坐他們的船回去。”楊東莞爾一笑,輕聲拒絕了一句,同時又在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如果我還能回去的話。”

“嗡嗡!”

快艇接近海星之後,也開始將速度降節,穩穩的停在了船尾,楊東抓著船尾的護欄,一步竄上游艇的甲板,隨後順著甲板舷梯,直接向二層走去。

“咣噹!”

在楊東邁步的同時,遊艇二層的一個房門被推開,房間內一個循著快艇聲出門的青年看見楊東在向上邁步,頓時伸手一指:“哎!你是幹什麼的!”

“嘩啦!”

楊東在青年伸手的瞬間,單手抬起了運動包,一截狹長的槍管,直接頂在了青年的胸口上。

“幾個意思啊,哥們?”青年隨即一愣。

“嶽子文,嶽哥是不是在裡面呢,我找他有事。”楊東說話間,手臂用力,直接用槍管子頂著青年退回了房間裡。

嶽子文的遊艇一共有三層,一層是臥室和廚房、Ktv、小型影院之類的房間,二樓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四周全是玻璃幕牆,視線通透清晰,三樓則是帶有雨搭的露天觀景臺,這時的時節已至深秋,晚上涼意更甚,所以嶽子文等人此刻都在二樓的大廳裡。

這艘遊艇上大廳的面積,要比楊東出租屋的臥室還大了許多,進門後,兩側各有一排沙發,再往前走,是一圈環形沙發,中間便是餐桌,此刻不少人正圍坐在餐桌旁談笑,餐桌之上,生猛海鮮堆疊,很多市面上根本不讓賣的小動物也琳琅滿目,名貴的紅酒在高腳杯中,隨著船體輕輕的搖晃著,被燈光一照,色彩斑斕。

“踏踏!”

青年被楊東用槍口頂著前胸退回房間之後,臉色未見慌亂,聲音平穩的開口:“達子!護好大哥!船下上人了!”

“刷!”

隨著青年開口,桌子那邊頃刻間站起了四個人,其中兩人毫不猶豫的擋在了嶽子文身前,另外兩人則抽出後腰的手槍,直指楊東的方向。

“踏踏!”

楊東進門後,並未閃躲和驚慌,直接從那個青年身前橫移一步,將自己暴露在了對方的槍口下,然後把手裡的私改獵扔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看著被楊東扔在沙發上的槍,對面的幾個青年也隨即一愣,但手上的動作依舊如常。

“嶽哥!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楊東放下槍後,看著裡面環形沙發的位置,大聲喊了一句。

“有事跟我談?”楊東話音落,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前方傳來,等擋在身前的兩個青年退開後,楊東也看清了嶽子文的模樣,嶽子文跟楊東想象中的模樣相差甚遠,他今年大約四十歲左右,面板黝黑,而且滿臉疙瘩,看起來奇醜無比,身上絲毫沒有那種身價巨億的富豪氣質。

嶽子文的形象,雖然跟楊東心中的形象沒有契合,但楊東仍舊沒敢輕視嶽子文,見嶽子文搭話,便直言回應:“嶽哥,我跟你手下的古保民發生了一些摩擦,鬧得很不愉快,我實在走投無路,所以想求你幫忙調節一下。”

“求我幫忙調和?你就拿著槍來的啊?”嶽子文臉色陰沉的反問一句。

“不拿槍,我怕見不到你。”楊東不卑不亢的回應道。

“你跟老古之間,有什麼恩怨啊?”嶽子文聞言,輕聲問道。

“我的朋友,無意間打傷了古保民的兒子,現在他不同意調解,我想讓你幫忙說句話。”楊東朗聲回應。

“老古的兒子傷了?”嶽子文聽見這話,臉上沒什麼表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兒子叫古長瀾,是他的獨生子,沒錯吧?”

“沒錯!”

“你知道我跟老古之間,是什麼關係嗎?”嶽子文聽完楊東的話,笑問了一句。

“我也是道聽途說。”楊東搖頭回道。

“連我和老古的關係都沒弄清楚,就敢來找我啊?”嶽子文再次一笑:“而且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呢?”

“嶽哥,今晚過來之前,我壓根也不認為你會幫我,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還請你高抬貴手。”楊東話語簡潔的做出回答。

“好啊,那我就跟你講講,我跟古保民的關係。”嶽子文在煙盒中抽出一支菸,等身旁的人遞過打火機幫他點燃後,才繼續開口:“古保民的民漁協會,是我支著他乾的,雖然我在民漁協會沒有任何身份,但是民漁協會實際上是我的,古保民就是我在民漁協會的代言人,他代表的就是我。”

楊東聽完嶽子文的話,沒有應聲。

“你打了古保民,就是打了我,你打了古保民的兒子,就是打了我的兒子,懂嗎!”嶽子文徒然提高音量,目光銳利的看著楊東:“你感覺就憑你這麼個毛頭小子,手拿一把破槍,就可以要挾我嗎,啊?!”

“呼啦!”

嶽子文話音落,又有兩人扶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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